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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便走出了病房。 来到卫生间关上门后,她再也忍不住,用力咬住自己的袖子,任泪水肆意流淌……
海凌在空无一人的前海公园沙滩上走了一整天,直到天色暗下来,她才回到了医院。刚进病房就见海云在默默流泪,妈妈则昏睡着,无声无息。
她的心咯噔一下,连忙问道:谢姨又来了?
海云摇摇头,海凌松了一口气,海云道:今天妈妈不知为什么,情绪异常波动,即使睡着了也会在梦中惊醒,她已经很虚弱了,根本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刚才医生给她用了镇静药,才稍微好了一些。海凌险些又掉下泪,难道妈妈预感到了什么,她低下头尽力掩饰着自己。
黑戒指 (24)(2)
海云道:你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海凌慢慢抬起头,见姐姐的目光仿佛能够穿过时光,穿透她的心,看来是瞒不住这个精灵般的姐姐了。她终于忍不住掉下了泪,示意海云来到了病房外,将谢姨带来的关于爸爸的消息告诉了她。海云听了这些,久久地呆立在那里,姐妹俩默默流着泪直到深夜。
终于海云道:你打算怎么办?
海凌道:这个混蛋毁了妈妈的一生,打死我也不会去见他。
海云道:可是你替妈妈想过吗?她等啊盼啊,整整大半个人生,多么希望再见到他。
海凌道:他已有了新欢,妈妈又能怎么办?
海云道:你想想妈妈还能活几天?
海凌嚷道:就算还能活一天,也不要这个王八蛋。他狠心地抛弃了我们这么多年,现在我们长大成人了,他要怎样,白捡两个女儿养老,做他的白日梦去吧。
海云道:好妹妹,姐求求你,能不能冷静下来替妈妈想想。
海凌道:姐,你今天就是把这座楼说塌了,我也不会去见那个王八蛋,你要是敢去,别怪我把你关进刑警队的审讯室。海云从小就了解海凌的性格,敢说敢做,不计后果,此时见她真急了,只得轻轻叹了口气。
整整一夜妈妈都焦躁不安,海凌恨死了小号手,可是看着可怜的妈妈,她的决心又开始松动。就这样在仇恨和犹豫中摇摆着,海凌都快被逼疯了,她一会儿进病房,一会儿去走廊,慌得海云甚至担心她会不会从这楼上跳下去,只好看了妈妈又看顾妹妹,一夜下来折磨得她脸色蜡黄。
天终于亮了,妈妈再次醒来,可是神志已经模糊,竟然开始念叨着:海云他爸,海云他爸。随即又昏迷了过去,这是海凌和海云自从爸爸出走后,第一次听见妈妈这样唤他,难道濒临死亡的妈妈真的有了神通,知道了爸爸的归来。医生来为她做了仔细检查后,沉重地摇了摇头,对姐妹俩道:准备后事吧。海云听了立即扑到妈妈的身上恸哭起来,海凌站在那里觉得天就要塌了,木然地转过身走出了病房。
谢姨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见到海凌她立即站起身迎过来道:孩子,别撵谢姨走好吗?
海凌勉强点点头道:妈妈快要不行了。
谢姨一听立即捂住了嘴,片刻后才道:求求你孩子,去见见你爸爸,也了却了你妈妈的一桩心愿吧。
海凌流着泪答应了,谢姨道:他现在还不知道你妈妈的情况,我想你还是跟姐姐先去见他一面,看情况再作打算。说着递过来一张纸片道:这是你爸爸给我的,今天中午他在红岸别墅的金碟餐厅等你们,房间号就写在这上面。
海凌接过来,一种奇异的感觉掠过全身,这就是曾经日思夜想的爸爸,有多少次自己在梦中追逐他的背影,现在居然成了现实,可是此时她已经不需要了,小小的纸片,不过承载了妈妈最后的梦想。
流光溢彩的金碟餐厅,宽大的有些不真实,海凌走进去,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渺小,仿佛人世间的沧海一粟。没有激动,没有泪水,姐妹俩平静得连她们自己都无法理解。离开医院时,海凌还盘算着,如果小号手敢说一句伤害妈妈的话,就一枪结果了他,豁出自己的性命也要为可怜的妈妈讨个公道。可是当门打开的时候,两个高雅脱俗的老人站在她们面前,男的满头白发,腰板笔直,和蔼地看着她们。女的则几乎将腰弯到了九十度,不断地用中文道:对不起,对不起。谦恭到了极致,让人无法造次。席间大家彼此恭恭敬敬,海凌不得不佩服韩国女人的修养和举止,她殷勤地为姐妹俩夹菜添饮料,男人说话的时候,她只毕恭毕敬地听着,从不插话,不知不觉中消了海凌心中大半的委屈和怨气。因为担心谈到妈妈,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海凌让姐姐说出了妈妈的病情,以及希望爸爸能够单独去看看她的意思。听了海云的叙述,爸爸一直沉默着,只有嘴唇在微微颤抖,韩国女人则不时用纸巾按按眼睛。终于他道:明天一早我去看你们的妈妈,夫人留在宾馆里。结账的时候,服务员送来了餐单,居然花掉了六千多元人民币,可是海凌和海云根本不知道吃了什么,如果不是为了妈妈,她们断不会来吃这顿饭的。
第二天一早妈妈便睁开了眼睛,神志也清醒起来,海凌的心中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难道是俗话常说的回光返照。妈妈居然还喝了点汤,然后便让海云帮她换上了那件紫红色的连衣裙,靠着枕头勉强立了立身体。姐妹俩始终没有告诉她关于爸爸的事情,可她似乎有了预感,痴痴看着窗外不断飘落的雪花,像是在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终于已成陌路人的父亲,捧着一篮鲜艳欲滴的玫瑰出现在门口,他慢慢走进来,四个人没有一滴眼泪,更没有呼号悲声,只是默默相对。病房里仿佛回旋起纯净的小号乐曲,温柔、深远、静谧像一颗忏悔的心,病床上的妈妈含泪微笑了,那笑容永远地凝在了她的脸上。随着心脏监视仪画出不再跳动的直线,海凌惨叫一声晕厥了过去 ……
海云却出奇地镇定坚强,她帮医生安置好妹妹,又将妈妈送进了太平间,然后引着惶恐不堪的小号手到了医院的僻静处,流着泪对他道:请你原谅,我们不会再喊你爸爸。
小号手沉重地点点头。
海云又道:妈妈并不了解你的事情,我和妹妹只是想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刻给她一份慰籍,现在这件事做完了,我们之间也结束了。
黑戒指 (24)(3)
听了海云的话,小号手仿佛瞬间苍老了,显得落魄而凄凉,勉强道:让我留下来帮你们处理完后事吧。
海云断然道:不必了,这么多年我们已经习惯了没有爸爸,周围的人也习惯了,你这样突兀闯进我们的生活,只会带来麻烦,你还是和夫人回韩国去吧。
小号手从提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和两万元现金递过来道:这些给你们处理后事。
海云将脸转向一边,决然道:请你走吧,我们不需要你的金钱。
小号手的双手僵在那里,过了许久才抖抖地收回去,怆然道:孩子,我不祈求你们的原谅,但我会做应该做的一切,用时间抚平你们的创伤。
黑戒指 (25)(1)
当海凌苏醒过来时,依然不能接受妈妈已经去世的现实,原以为妈妈的病已经拖了三年,对她的去世早有思想准备,并且多年来自己与她感情淡漠,真的到了那一天,应该能够挺过来,可是事情全不如她所想。当医生宣布妈妈死亡的那一刻,她觉得一个世界彻底坍塌了,医生、护士和海云都留在了外面,而自己却随着妈妈被埋葬了,周围的一切都与她不再相干,原来失去亲人的痛苦就像一堵白色的墙,活着的人也已经与世间阴阳两隔了。
直到站在妈妈的葬礼上,海凌似乎才有些清醒,她看见了李局、傅明安、骆斌、涛子、向辉,甚至还有“咪咪眼”政委和“祖宗”,几乎全刑警队的人都来了,唯独少了雷胜,她的心如针扎般刺痛,自从喀什归来后,无论什么场合,什么地点,雷胜在与不在,都是她心中的最痛,无法平复,无法摆脱。葬礼快结束了,大家沉默着与海凌和海云握手准备离开。
突然门口出现了几个人,为首的竟是翟俊亮,小红穿了黑色大衣,红着眼睛跟在他身后,还有几个人抬着用鲜花扎成的花圈走了进来。看着翟俊亮苍白阴郁的脸,海凌多日来无处发泄的痛苦、愤怒和委屈顿时涌上了心头,她冲到已摆放在妈妈遗像前的花圈旁,用尽全身力气踢了过去,花瓣纷飞残落,在场的人都被惊呆了。向辉上前抱住了泪流满面的海凌,骆斌和涛子则逼住了翟俊亮带来的人,翟俊亮呆立了半天,脸色变得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