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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儿。
没错,此二人正是莲鲤斋的老锅精和合欢树。
老锅精扬着眉毛作惊魂未定状,拐杖不住地杵地:“真真吓煞老朽了……”
合欢却一脸猎奇状的表情:“吓什么吓?你不是号称阅尽沧桑么?怎么还这样一副表情?赶紧说,之后呢?之后怎么样了?”
老锅精深吸一口气:“之后,之后公子就和她这般那般……”
“这般那般……”合欢无力,咬牙切齿地扑过去扯他满脸的皱纹,“说清楚啊!怎样的这般那般?如何的这般那般?死老头,真真被你急死了!这是几千年才能遇上的奇景啊!我不能亲眼看到也就算了,怎么还偏偏摊上你这么个口齿不清的老铁锅!”
老锅精被她扯得满脸的褶皱都平了,眼睛也被拉成了一道线,他闷声闷气地哼了一声,而后继续慢条斯理:“这般那般……还能是怎样的这般那般?两个人勾着头说话儿呗!亲昵得好像认识好几百年一样,老朽虽是口铁锅,却也抵不住地起了身鸡皮疙瘩。”
合欢愣怔一下,然后继续扯:“你也真是的,人家卿卿我我,你非要煞风景地在旁边看着。”
老锅精困难地斜睨她:“你这是在嫉妒老朽看到了你没看到的事情?果然世人都道‘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不过合欢,你得明白,机缘这个东西,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唉,老朽也不过是碰巧而已……”
合欢又嫉妒又不甘心地撇嘴:“什么好事都被你这死老头占去,真真不公平。唉,真想瞧瞧公子当时是个什么样子……他居然也会春风送暖似的笑?哎呦,想想都觉得寒意逼人。”
老锅精从她手中拽回自己松松的脸皮,亦叹:“谁说不是呢?以前在夕颜山上,哪个能见到他笑脸?”
“是啊,整日里那张脸板得跟砧板似的,谁看了都打怵,本来犯不了错的,也能被他吓得犯错…。。”合欢又坐回鱼池边上去,手指绕着发丝,歪着头思忖道,“不过,这两百年以来,他真的变了很多呢……难道割除一段记忆,真能让人连性子都变了?可他变的,好像又不是那么多……”
“省省吧,依老朽看,公子的改变,也只是因为那姑娘。你就不要自作多情了。”老锅精笼着手,长长地打了个呵欠。
合欢恶狠狠地瞪他:“死老头!你不这么毒能怎样!不就是比我多看了一场好戏么?也值得你这样!”
“对啊,不过就是一场好戏,只不过,你也知道,是一场千载难逢的好戏。”老锅精好像打定主意要气她,故意分外得意洋洋地炫耀,“谁让你今天偏偏跑到外头去玩,还看什么耍猴儿,啧啧……自己个儿懊悔去吧!老朽要回去睡了。”
“你!”合欢气得跳脚,扑过去又要扯他的脸,却被他用拐杖一挡,轻松躲过,完全看不出半点老态龙钟的样子。
合欢恨不能咬他两口解气,凭什么凭什么?怎么他就能捞到那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怎么他就能看到不苟言笑的公子和白小俏的亲密无间?
眼看着老锅精气定神闲地往回走,合欢肠子都要悔青了。真是的,自己干嘛非要挑这两天跑出去胡乱溜达?而且干嘛非得跑到那么远的京城溜达?而且除了一个女道士游街,也没看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结果弄得自己没赶上公子的惊人之举不说,还白白在死老头跟前受气,真是……真是……
最后,她干脆大着胆子在鱼池里乱搅一气,惹得那些鱼儿四下里逃窜才稍稍好受了些。
第二日一大早,小俏儿照例早起,打扫庭院,晒鱼料,收拾昨天吩咐庆余和华余买回来的东西。
他二人估计在采买中途跑去玩了,买的东西参差不齐,酱醋什么都没有,腊肉掂着分量都不对,八成是被人家缺斤少两了。
没法子,她只能自己再跑一趟集市。不过,反正自己也已经很久没逛过瑞兴了,借这个机会出去看看也不错。
于是赶紧督促着庆余华余去开了店门,然后去侧院甬道里翻出来自己以前常拎的小藤筐,开开心心正打算出门去,却被公子叫住了。
公子脸色比昨天好很多,显得没那么苍白了。小俏儿一边仔细看他,一边在心里想,看来食补是有些用处的,以后得多用心才行。果然只靠庆余和华余那两个毛手毛脚的小子是不行的,忒不仔细。
“想什么呢?”
公子伸手在她眼前晃,她这才回神,赶紧摇头:“没,没什么。”
公子转眼瞧见她挎着的那只藤筐,有些嫌弃地道:“你拎着这么个脏兮兮的东西要干什么去?”
“昨天叫庆余华余他们采买的东西都不齐全,我想去前街上逛一逛,顺便把那些东西都补齐了。”
“我跟你一起去。”
“啊?”小俏儿以为自己听错了。
公子认真道:“怎么?不行么?”
“可……”
“有什么好可是的?走吧。”说着,公子又嫌弃地指了指藤筐,“不许带这脏兮兮的东西。东西买多了,雇个人给拎回来就是了。”
小俏儿只好将藤筐又放回甬道里去,回身默默地跟上公子。
只听公子自己念叨:“正好替你多置办两套棉衣。先前你的那些没带走的衣物,没来得及收,都在走水的时候烧掉了……你身上这件样式倒还不错,若是买不到称心的,就叫人照这式样再给你做一件可好?”
小俏儿低头看看自己身上那件已经穿的乌漆麻黑的棉衣,没敢答话。要是被公子知道了这件是倚微买的,公子一定会生气吧?
正胡思乱想,额头又被公子点了一点:“又愣神,走啊。”
“哦,知道了。”她讷讷地答了一声,跟上公子。
瑞兴城没什么大的变化,先前那几家生意兴隆的铺子照旧是那么红火,尤其这会儿正是吃早饭的点儿,郑家包子铺前排起长龙,旁边那一家看样子是新开的馄饨摊,八张大方桌,都坐得满满当当。许是生意太好,明明是大冷天儿,摊主头上还沁出满满的汗。
小俏儿有些饿了,便拉着公子一起去馄饨摊前吃馄饨。
热气腾腾的馄饨一上桌,香气扑鼻,小俏儿馋虫被勾了出来,忙不迭地先夹了一个丢进嘴里,烫得连连呵气。
公子却意兴阑珊,拿勺子在碗里扒拉了几下,只浅浅地尝了一口汤就丢下了。
“公子,你怎么不吃?”小俏儿烫得口齿不清了。
公子撇嘴:“不好吃。”
“哪里不好吃了?肉又嫩,汤也很好……”
“不合胃口!”
他这少爷脾气还真是难伺候……
“你不是喜欢吃清淡口味的么?”
“不是你做的。”
小俏儿愣住:“那怎么办?要不,咱们回去吃了再回来?”
他用手支着脸,盯着她:“没事,你吃。我不饿。要是不够,连这碗一起吃掉吧。”
他这样看着,谁能吃得下去……
小俏儿连哄带劝,好不容易逼得他勉强吃了两颗馄饨,结果他还臭脸,眉毛拧得可以打结。
不过他臭脸没臭多久就忘了,一直等小俏儿吃掉那一整碗馄饨也没话说,还时不时从自己面前的碗里拨两个给她,关怀备至,简直有妄图撑死她的嫌疑。
吃完馄饨,两个人便一路慢悠悠地逛了下去。
可是来回溜达了将近一个时辰,他们仍旧两手空空。小俏儿眼巴巴地望着各家摊子上的东西,再偷偷地恨恨地充满埋怨地瞪一眼公子。
都怨他!
头一回,小俏儿瞧见有人在卖鸡蛋,一小筐码得整整齐齐,圆滚滚的很是惹人喜欢,她想买一些,反正小芦花最近也懒得下蛋,正好买回去给公子做蒸水蛋。
可公子只凑过去看了一眼,便拽着她头也不回地走,说了一句:“家里有鸡,不买这个。”
小俏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筐鸡蛋离自己远去。
然后遇见卖水葱的,青翠翠的,很是新鲜,她想买点,可又被公子一把拽走,扔下一句:“我不爱吃葱。”
小俏儿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鲜灵灵的小水葱离自己远去了。
再后来遇上卖土豆的,公子嫌拿着重,又全是土,脏兮兮的,不过没说不让买,只说逛到最后再来买。可是等他们再逛一圈回来,卖土豆的早没影儿了。
小俏儿再次眼睁睁地看着土豆离自己远去。
终于,她下定决心,再看到什么中意的菜蔬,坚决不再让公子把自己拽走了,他十指不沾阳春水,可是她不行,她还得负责一家子的伙食呢。
于是两个人又晃悠了一圈,小俏儿看到有人刚带了一车萝卜过来,摆好摊子,便立刻蹦跶了过去。
公子连看都不看,拉着她就要走:“不买这个。”
小俏儿铁了心,不肯让步:“不行。逛这么久了,咱们还什么都没买呢!”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