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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瑜坐在一旁,离慕容云裳最近,看她一剑刺来,知道以师父的身份,断然不会和一个后辈女子动手,他也没抽剑,顺手抓起一根竹筷,运力于指,啪地弹了出来。
当啷。
一声脆响,宝剑和竹筷相撞,慕容云裳的剑被弹开,她愕然一愣,看着掉在地上的筷子。慕容云裳是慕容惊雷的独生爱女,慕容惊雷兄弟五人,可是到了慕容云裳这辈上,就是她一个女孩子,因为没有子嗣,她是整个映雪山庄的继承者,也是叔伯们娇宠的宝贝。从姑苏一路到明州,她还从来没打败过。其实慕容云裳取胜的不是武功,一来是她的家势地位,很多人乐得哄她慕容大小姐开心,并不刻意要打败她,二来是她手中这把宝剑,一般和人一对招,就削了人家的兵刃,慕容云裳占尽了便宜,本来就心高气傲,这下子更是目下无人了。
谁知道方才和这个黑衣女子斗了半晌,也没有个胜负输赢,慕容云裳已经憋了一肚子气了,现在她这把视如宝贝的剑,居然被一只小小的竹筷弹开,对她来说,不异于奇耻大辱。
愣了片刻,慕容云裳勃然大怒,也不说话,居然又使出了封天五式,剑,舞出千万道寒光,织成一张密如蛛丝的天网,向林瑜罩去,见她动了杀机,仇青山在一旁急得跺脚:“慕容姑娘,是敌是友还不知道,你,你……”
嗖,又是一道寒光也搅了进来,那个黑衣女子居然也挺剑刺向了林瑜,她的剑法和慕容云裳的剑法各有千秋,一起进攻时,倒是互补短长,两个人各自的剑法本非上乘,可是双剑齐发,居然有了些威力。
林瑜脚下一滑,人却未动 ,坐下的凳子带着人滑开了丈余,两个少女的剑都刺空了。慕容云裳怒道:“死丫头,我打我的,谁要你多事帮我?”
黑衣少女冷冷地:“帮你?呸!你算什么东西?我怕你被他杀死,你慕容云裳只能死在我慕容愁的剑下!”
慕容云裳又是一愣:“你叫慕容愁?那慕容孤是你什么人?”
慕容愁脸色立时一寒:“你见过慕容孤了?”
慕容云裳道:“你是不二山庄的人?”
嘿嘿,慕容愁冷笑,一剑刺向了林瑜,慕容云裳也出剑,不过是架住了慕容愁的剑,两把宝剑碰到了一起,寒光四溅,飘寒落雪,慕容愁挑起眉尖:“我杀了他,再杀你!你还拦我,我就杀了你,再杀他!”
慕容云裳呸了一声:“杀他也轮不到你,慕容孤、慕容愁,我知道了,你们都是慕容惊涛的子弟,难怪都阴阳怪气,上次那个慕容孤也要杀我,你也是这副德行,我惹到你们什么了?你们想疯狗一样咬住我不放?”
慕容愁冷冷地:“为什么?因为你不配姓慕容!”她顿了一下“除了我们不二山庄的人,没有人配姓慕容!”
两个人说了几句,手下又过了十几招,慕容愁要刺向林瑜,慕容云裳就拦着,慕容云裳要刺向林瑜,慕容愁就帮着慕容云裳,这场斗打得稀奇古怪,林瑜有些不耐烦,大喝了一声,纵身而起,双手忽然一张一弛,好像很随意地那么一带一抓,慕容云裳和慕容愁都情不自禁地虎口发麻,再也握不住手中的宝剑,都娇呼了一声,两把宝剑脱手,都被林瑜夺了去。
慕容云裳和慕容愁面面相觑,四目对望。
慕容云裳忽然哈哈大笑:“死丫头,这下你是死定了!”
慕容愁脸色铁青:“笑什么?难道你们映雪山庄的规矩会不一样?”
慕容云裳得意地昂着头:“就是规矩一样,我才笑你,慕容愁,你完蛋了,你拿什么和我比?”
她的话,显然刺激了慕容愁,慕容愁的脸色难看之极,一伸手:“宝剑还我!”
林瑜淡然道:“姑娘,人生在世,不能凭一己之喜恶,就要妄言生杀,与人为善,知己可遍天下,为什么要处处树敌,伤人损己?”他说得十分坦诚,把那把舞月光还给了慕容愁。
慕容愁恨恨地瞪着他,半天才一字一顿地:“惹了我,你死定了!”她拿着她的宝剑,飞也似地纵身出去。
慕容云裳大笑,特别开心,林瑜把剑也递给她:“慕容姑娘……”
慕容云裳退了一步,笑眯眯地:“我才不听你罗里巴嗦地废话,你叫什么!”
林瑜道:“方才情急之下,多有得罪,姑娘你的剑……”
看着林瑜伸出来的手,和他手上拿着的夜飞雪,慕容云裳还是笑:“喂,你这个人怎么不爽快,难道你是被通缉的逃犯,或者你是女扮男装的姑娘,问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不说?”
这小姑娘一番扯白,林瑜有些困窘:“姑娘误会了,在下是个无名小卒,不似慕容姑娘这样家势显赫,说了姑娘也没听过。”
慕容云裳白了他一眼:“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听没听过。”
林瑜把夜飞雪又递了近一点儿:“在下林瑜,姑娘你的宝剑……”
听了林瑜两个字,慕容云裳想了想,点点头:“林瑜,名字不好听,但是很好记,林瑜,树林的林,榆树的榆,这把剑,”她说着退了好几步,笑道“这把剑我不要了,送给你了。”
她说着一招呼仇青山,两个人纵身跃出店门。把林瑜撇在哪儿,呆呆地拿着那把寒光流水的夜飞雪,目瞪口呆。
江湖恩怨几多愁
月如钩。
异乡的明月,总是让人轻易就勾起离愁。
列云枫在自己的房间里,坐在桌前,火折子就放在桌子,蜡烛没点,青铜的烛台上都是凝固的烛泪,深深浅浅,层层叠叠。
有些想家了,尽管列云枫自己都觉得有些难为情,可是他发现真的有些想家了。那个家里,尽管父母常常不在身边,可是他却在哪儿生活了那么多年,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要离开。就算是暂别,心中还是牵挂。
只是这样的思念是不能让人知道的,尤其不能让澹台玄知道。黄昏时分,他们投宿在一家很僻静的客栈里边,安排了房间,下到楼下边吃饭,澹台玄吩咐列云枫去给后院的马匹添料饮水,等到他回来的时候,这边早喝着饭后清茶,澹台盈撅着嘴,眼角的余光总是不满地扫过父亲的脸。
列云枫感觉到了澹台玄对他刻意的针对,他不知道原因,却可以确定和父亲有关,一定是列龙川和澹台玄说了什么,更奇怪的是,父亲居然没有告诉他,此次藏龙山之行的真正目的。在慈宁宫里,姑姑不也是说还要自己办什么大事儿吗?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需要自己亲自前去?而且这次离家,列龙川竟然不许母亲们给他身上带一文钱,好像真的要把他放到江湖中去历练。
不过列云枫心中在意的不是这些,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生存法则,别人能在江湖上活得多姿多彩,他当然会过得更好。列云枫心中记挂的还是父亲没有说出来的事情,父亲不说,一定是兹事体大,所以慎之又慎,最后,还是选择了暂时保密,那要等到什么时候,自己才知道个中究竟?
一直以来,很多事情上,父亲都会自己讨论,云枫自己也相当清楚,其实列龙川需要的不是儿子的意见,而是要列云枫在耳濡目染中学会如何应对进退,学会审时度势。
如果不是不能说,就是不想说,列云枫这两天总是会想起在书房里边,列龙川问过他的话 ,如果为了江山社稷而要杀澹台玄的话,他怎么选择。
列龙川口中的江山社稷,向来是万民福祉的江山社稷,澹台玄怎么会威胁到万民福祉?列云枫对这件事充满了兴趣,越是危险,他越有兴趣,况且这件事和澹台玄有着极为重要的关系。
澹台玄一定会化险为夷,因为他绝对不可以出事。
心所想,力所为,无事不能成焉?列云枫对自己做的事情从来都充满了信心,亦如他对列龙川的坚信是牢不可催。
自己现在跟着澹台玄,真的好像正正经经地去做人家的徒弟,列云枫觉得有些好笑。而澹台玄的认真,又让列云枫有些怅然。他忽然想,如果是父亲和澹台玄斗一场的话,谁会赢。也许会有一场无法避免的争斗吧?列云枫心中隐隐地有些预感。
有人。
列云枫感觉窗外有人,他站了起来,外边的人轻轻地笑了一声,那声音轻到不能再轻,越有越无,闲花落地一般。
澹台梦?
听这声音好像是澹台梦,等了一等,外边的人又低低地笑了一声,可是没有说话。
本来以为澹台梦会进来,看样子是要自己出去,列云枫推门出来,果然澹台梦站在窗外,她脸上的神情和白天时候的慵懒淡漠已经完全不同了,神采奕奕,明艳逼人。
看他出来了,澹台梦低声笑道:“我去看场热闹,你去不去?”
列云枫有些狐疑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