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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牛戴牛’?”胭脂听他说的神乎怪乎,立马来了兴趣,似乎忘了方才东方大人戏弄她的事情,连忙问起缘由来,却并没有听出东方大人的莫测深意。
“这‘牛戴牛’就是说,若是这牛的角有了二尺五寸那样长,单单这牛角的价值就相当于一头牛的金价了。可不是一头牛的头上又戴了一头牛嘛。”东方大人微笑着解释,不理会一旁惊呼的胭脂,若有似无之间望了我一眼:“最后,他还用篆体在弓尾刻了一方小字,说是送给一位萍水相逢的小友。姑娘可曾见过这样好的弓?”
我大约是听出了东方大人的深意,忐忑地抬起手来讲手中的手帕递给了他:“阿鸾怎配的上瞧见那样好的东西,这方绢帕,还请大人替阿鸾物归原主。”
他微笑着接过,赶忙收进袖间,似乎怕被人瞧见什么似的,须臾才定了定心神,着眼于我:“姑娘冰雪聪慧,通晓事理,待在这浣衣局,当真是暴殄天物……”
我听他这话,赶忙低下头去:“阿鸾做错了事,被主人惩罚是理所当然,不敢心生怨怼。”
东方大人轻摇羽扇,望着我沉默了半晌,轻叹一声:“姑娘重信重义,东方职权卑微,许多事情也说不上话,但物归原主之事,东方定不负所托。”
说罢他忽然轻移上前,侧于我耳边轻声叮咛了一句,声音很轻,只有我两能够听见。很快又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佯装叮咛了一声:“东方所嘱咐姑娘最近禁忌之事,姑娘放在心上便好了,别妨了姑娘的运道。”
他方才说完,身后的宫娥前来禀告,太后小睡怕是已经醒了,于是便急急告辞,抽身而去。
只见他一走,方才还簇拥的人群也都悻悻散去了。
胭脂一脸好奇地问我,东方大人放在附在我耳边跟我叮咛了什么。
我有些失措,又赶忙掩去脸上的惊慌,轻声说:“大人嘱我最近莫要食荤腥,说是回撞了我的运道……”
胭脂也是好骗,连忙拉起我的衣袖悻悻地说:“还当东方大人说了什么玄妙的事情呢,浣衣局哪里有荤腥啊,这种事情就算不叮咛也一样。”
我不禁浅笑。
“方才那帕子……”胭脂还是想起了那件事。
“原来在侯府侍奉时候,又一位大人落在院子里,我捡起来一直收着。”我发现说一个谎话很难,说第二个的时候倒是顺溜了许多,为了避免胭脂继续问下去,赶忙岔开了话题:“东方大人真乃神人,我藏在袖子里的东西,都被他得分明……”
“你这话倒还真是说到点子上了……”胭脂被我这话倒是惊吓得不小,原本被日头晒得红扑扑的笑脸瞬间刷白了起来,沉思了半晌才惊愕地喊道:“该不会连我们里面穿的什么,都看得到吧?”
说着一把双手环住胸口,一便气得直跺脚,一边惊叫道:“啊啊啊啊,东方大人这个大流氓!”
我:“……”
第67章 靖王()
甘泉宫的傍晚格外的宁静,出了河川之上清风中流水淙淙的声响,便就是那茂密的枝杈上不知疲倦的蝉声。夜空像是被洗净了一般,只看得到银河闪烁,流淌于漆黑之上,与地上的涓涓细流遥相呼应。
就算是避暑胜地的甘泉宫,仲夏的夜晚还是十分闷热的,我一个人从浣衣局中溜出来,一路小跑到河川,衣衫还是被一层薄汗浸湿了,在河川边上等了许久,还是没有等到东方大人的身影。
今日晌午,他临走前,曾附于我耳边,其实是嘱咐我夜里来此处等他。我没有跟胭脂讲真话,确实也是害怕节外生枝。
河川上倒是清凉一些,我一个人望着漫天星辰等得无聊,也不知东方大人是否真的会如约而至,忽然想到往日里路过河川时候,总想着若是能赤脚在里面泡一阵该有多好。
如今夜已深了,四下无人,我便不自主萌生了这样的心思。
我轻轻脱下鞋袜来,试探着把脚渗进那清冽的泉水中,只觉得方才奔走的暑意渐渐消退下去。河道上的小风轻轻地拂过耳鬓,星辰布列,让人的心情不自觉就好了起来。
我不禁轻轻扬起脚踝,看着月光清澈下水花四散溅,摇曳成点点珍珠,不自觉有踢起一阵水花,纷纷在衣衫上,瞬时间尽退了暑意的烦躁。
比起那一个个在浣衣局的闷热的夜晚,如此的宁静又舒爽,当真是畅快不少,也渐渐释去了我白日里的愁绪。
甘泉宫中,琼楼玉宇虽多,但我单单只喜欢此处。它让我不禁想起了在草原上时,那条蜿蜒与茫茫草原上的那条金色的河川,我与阿青经常在河边上静坐,看着马儿在远处低头吃草,天色湛蓝,流水淙淙。
若是能回到回到那时候该有多好。我靠在他的身上,感受着他温柔的气息将我笼罩,便感觉拥有了整个世界。
“大胆奴婢,竟敢擅自入甘泉上玩耍。”
我正思绪徜徉,身后暗处突然响起冷冷的一声,在原本就无比幽静的河川之上,是那样的清晰,让我原本放松了皮肤忽然一紧,跟着后背就吓出一身的冷冷,来不及穿上鞋袜便惊慌地埋着头爬起身来,嘴上赶忙说:“奴婢放肆了,还请大人……”
话还没有说完,光脚恰巧踩在河边石岸的青苔上,匆忙间没有踩稳,脚下一滑,身子不自觉地向身后的河川倒去。
我两眼一黑,只觉得要栽进河道中去,定会惹出更大的乱子。
然而一切却没有“如愿”。
一只坚实的手一把拦住了我的肩膀,硬是将险些摔进河道里的我拉了回来。
我仓皇间慌忙地抬起头来,清澈皎洁的月光下,一双墨玉一般眼睛正静静地望着我。
河道上的风忽然又起了,厮磨着我与他的耳鬓,我看见月光倒映在他皎洁的眸子里。
他静静地望着我不说话,将我慢慢扶了起来,表情也看不出喜怒,此刻的心绪也确实让我琢磨不出。
可是看到他的那一刻,我便知道,我安全了。
“为何每次见到你,总是这样慌慌张张的样子……”他双手按住我的肩膀,略微用力,却刚好把我摁坐在一旁的石碣之上,端正坐好。
我心绪还没有平稳,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却只见他已经俯下身来,拿起一边的鞋袜将帮我穿上,头也不抬地轻声说:“还总是光着脚……”
那样熟悉的情景,仿佛又回到了那天平阳侯府后院的长廊之上。我望着他仔细地帮我系好鞋袜的举动,不知为何,竟鼻子一酸,惹了许多眼泪来。
像是许久的压抑忽然得到了释放,又像是人地两生处突然遇到了故人。
他的话虽然听不出情绪,可是举动却如同一道暖流淌过我干涸的心房。多日的恐惧与委屈渐渐如冬雪沐于春阳一般渐渐释去,化作两行热泪从我的眼窝深处流淌下来。
他抬起头来,看见我悄无声地间已经泪流满面,沉默了半晌,从怀中掏出了那方绣着歪斜鸳鸯的绢帕,抬手轻轻地帮我拭去脸上的泪痕。
我赶忙抬手制住他的手,把他手里的绢帕向着他推了推,冲着他摇了摇头,让他不要再用这方宝贝的绢帕再替我擦眼泪了。
他不说话,想必是明白了我的意思,也顺着我的目光去望向手中的那方绢帕。我们都沉默着,却似乎又说了千言万语一般。
“我曾去韩府找过你跟你要这手帕。”他率先打破了沉默,墨玉一般幽深的眼眸静谧地望着我:“可是他们说你已经不在了,我还以为我再也要不回我的这方绢帕了。”
我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在月光下俊朗有坚毅的面容,却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他站起身来,望着河川上场淙淙流水,双手忽然拢上我的肩膀,手指轻轻发力,一把将我拥入他温热的怀中。
“我以为我再也找不回你了。”
他的声音融入着宁静的夜色里去,怀抱温暖,像是我疲于奔命中忽遇到一座安逸的山林萦绕一般静谧,让我已经疲惫的心忽然间找到了倚靠,我竟没有推开他,只想享受这短暂的偏安一隅。
“我竟从未想过,你竟就在离我这样近的地方。”许久,他才又叹了一声,手臂松开了我,抬手释去我的脸颊上的泪水,深邃的眼眸无比认真地望着我:“你可会怪我?”
我怔怔摇头。
他平静地望着我,唇边忽然一抹浅浅的笑意:“那你为何都不跟我说话?”
他如此一说,我才发现自己只顾着哭了这样许久,竟一个字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