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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坐在马车上,我趴在韩说身边,拿着手帕仔细地擦拭着他的面颊,绿曜坐在一旁看着我们,脸上冰冷的神色渐渐融化了,取而代之的是浅浅的笑意。
“许是我搞错了,你们说的那个人,断然是不会在这样的馆子里出没的。我再问问……”韩说站起身来挑开马车上的门帘,对着车外的马仆喊道:“长安城中,最雅致的伶人馆子你可知道吗?”
“禀少爷,要数最雅致的,想必是前些年,在城南的开的那家“玖云霄”了。”马上的人回应道。
韩说思忖了片刻,轻应了一声:“天色还早,就去看看吧。兴许能撞上什么运气。”
玖云霄当真是不比一般的伶人馆子。
亭台楼阁,花影水榭。
我们被一位文质彬彬的门童领着,蜿蜒于长廊之中,只闻道身边的厢房之中,缓缓地传出袅袅丝竹之声,如同潺潺流水,琴韵扬扬,茗香幽幽。
这院中四处都栽种着茂密的的兰草,兰花悠然盛开在其中,蕙芷汀兰,其香袅袅,清雅孤高。从未见过哪家伶人馆子中,会栽这样多的兰草。比起那样姹紫嫣红、芬芳诱人的花卉,兰草清淡的幽香实在是不足以招致宾客。
这园中来往的客人虽不多,但看得出并非一般的达官显贵,大多衣冠楚楚,气度非凡。
“这才对了。早就该来这问问了。”韩说一边说着,剧目四望:“就是这么大个院子,真么倒也见不到一个姑娘。”
“姑娘们都在房中,待客人点了曲子才会出来。”领路的童子回答道。
“你们这可有一位姓李的琴师?”
“这我便不清楚了。公子不妨点位姐姐来抚曲,或许她会知道。”那童子盛上手上的一个青檀木盘,盘中是一个个倒扣着的系着红缨的白玉牌子:“公子随便翻一个即可。”
“倒是新奇别致……”韩说轻笑,抬手随便翻了一个牌子,摆手道:“你去安排吧,我们在这院中再转转。”
“诺。”那童子应声,便捧着盘子下去了。
“这地方果真是不错,雅致得很,倒不像一般声乐场所……这兰草最难种植了,非得悉心打理才可开花呢。不知这玖云霄的主人,是何许人也,着实有趣的紧。”
韩说回头看我们,一直跟在身后的绿曜静静地望着兰园沉默不言,她望着那兰草静静地出神,许久才发现我二人都看着她沉默不言。
“一时晃神了。”她浅浅地一笑,深处兰园之中,她的容色显得更加幽冷又美丽:“少爷,我可否去前边转转,兴许能问道些什么?”
韩说望着她轻柔的笑意微怔,结结巴巴地回道:“姑娘去便是,不要怕。我……和阿鸾,一直跟在你后头。”
绿曜闻声轻轻地朝着韩说点了点头,便一个人向着兰园伸出漫步而去。
韩说望着孤寂的身影,突然对我说:”为何我觉得阿瑶姑娘方才的神情有些不对?”
“有吗?”我不禁问道。
他望着绿曜已经渐行渐远的身影,唇边露出一抹苍白的“许是我多心了吧。”
我们跟着绿曜一路彳亍向前,漫步于兰园之中。已是如下时节,午后骄阳似火,这玖云霄的兰园中,却透着一丝清凉幽静之感。
我百无聊赖,捂住嘴巴敢要打一个哈欠,却听闻熟悉的琴声幽幽响起,立马倦意全消。
那一曲听着颇像我二哥的曲调,我顺着琴声寻向一处厢房,趴在门廊上侧耳倾听厢房中的琴音。
韩说没有发觉我已经没有再跟着他了,依旧痴痴地跟着绿曜像前漫步而去。
我侧耳在门廊之上,屋内的琴声顿时消减了。我想要贴着门缝去听个仔细,谁知门“哐啷”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我一个趔趄摔了进去,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柄剑早已冷冷地横在了我的胸前。
“何人?”
我这一跤摔得着实重,屋内的人似乎也被我惊动了。我还未爬起身来,看清屋内的情形,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我袭来。
“这臭小子放在扒在门上偷听。”抵在我胸前的剑的主人冷声答道。
“我……我没有恶意的……”我赶忙爬起身来,方才望清屋内的情形。一个青年男子手执利剑,目光冷峻地望着我。
屋内又走出一个腰间配着长剑的男子,目光冷峻地望着我,朝着执剑青年冷声道:“究竟怎么回事?”
“方才听着琴音,我以为是……总之十分抱歉,还请先生原谅我。”我跪正身子朝着那人行礼。
“当真有这么简单吗?”谁知那人冷哼一声。
“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那执剑的男子又狠狠地把剑扣在了我颈间。
我百口莫辩,也知道自己惹了大祸,赶忙想要解释,只听我身后想起一声:“你们做什么?住手!”
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向我袭来,我被韩说一把拽进了怀中。
我惊魂未定,吓得不敢抬头。他轻抚着我的脊背,叮咛我不要害怕,抬首对着屋内的人正色道:“我倒要看看,谁敢碰我们韩家的人?”
“韩家?哪个韩家?”
屋内突然响起一声。
隔着珠帘,缓缓地走出一个身着缁色绸缎深衣,蓄着长须,仪表堂堂,似乎已过了不惑之年的男子。
他望着韩说,打量了一番,冷哼道:“我还当是谁?原来是韩大夫的弟弟。”
韩说先是一怔,但未露惧色,松开怀中的我,起身朝着面前的人扣手道:“王大人。”
说罢,将瘫坐在地上的我轻轻服了起来,看见我吓得脸色苍白,不禁颦眉道:“纵使我的书童偷扒了大人的墙角,大人也不至于如此刀剑相向吧。”
那位王大人不屑地冷哼一声:“我与友人在此议事,韩公子家的下人趴在门廊上偷听,我的近卫出手阻拦,倒还是我王某人做的不妥了。”
“大人若是真有什么密事要议,大可在自己府上。这玖云霄开门迎客,大人来得?我韩说就来不得?”韩说的声音也冷若坚冰,没有丝毫的退却之意。
方才执剑扣我的青年男子冷笑道:“来又如何?来了就可以偷听别人在房中密谈了吗?若我方才动手再快些,只怕这小子的脑袋早就……”
他话还未说完,韩说突然迅猛地一把便击掉了他手中的剑,跨步上前去一把拽住那人的衣襟。
我素日里和韩说总是打闹嬉笑,他性情温和,除过听说王孙被人行刺事,我从未见过他如今日这般盛怒。
他咬着牙,对着那人狠狠地说:“你算是什么东西?你动她一下试试,看看有人会不会饶了你的狗命。”
“韩说,你这是做什么?”王大人怒喝一声。
“大人家的下人才是好礼数,主子之间说话,居然也敢插嘴了。”韩说冷冷地望他,拽着那人衣领的手并未松开:“若是这混蛋的剑方才再快上一步,今日这屋中的人,怕是都不会有好下场。”
“你这是什么话?”
“算了,王大人,都是误会一场。”屋内突然又想起一声,只见一个人影缓缓地走出:“既然来了,就都是我玖云霄的贵客。两位就当是给我聂壹一个面子,尽数息去怒气吧。”
第59章 子渭()
聂壹……
他一脱口,我便惊觉,这熟悉的名字、熟悉的语气,似是在哪里听过。
我仓皇中抬起头来,只见眼前赫然而立的黧色长衫,玉冠堂皇,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把我和阿青,从匈奴马匪手中就下来的聂大叔。
许是因为我着一袭男装,他并没有在意一旁的我,仍是朝着那位王大人拜手而道:“原聂某与大人要说的话,方才也说的差不多了。这位小兄弟倚门偷听是有不对,但大人的侍从也给了教训,又是韩公子家的人,大人就息怒吧。”
“呵!”那王大人眉头轻压,闷声一哼,似乎怒气并未消减尽去:“是啊,韩家的人……他韩嫣若是在陛下的耳边嚼起舌根子来,我们在场的,确是每一个都活罪难逃。”
“唰!”
我还未缓过神来,只听一声干脆的宝剑出鞘之声,只见韩说已经迅捷地一把抽出王大人侍从腰间的佩剑,手中的剑直愣愣地指着王大人,眼中冒着光火。
“王恢!你胆敢再说我哥一句!”
王大人也不慌张,怒目而视,他侍从见状赶忙挡在剑前,把王大人掩在身后。另一个执剑的侍从也赶忙因为拔出了配剑,剑指韩说。
“韩说!你居然敢剑指朝廷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