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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起,我又跟洛白师傅说,我还是安分守己的好,像羽纶踏歌曲这样的深奥精妙的舞,我还是不学的好。
洛白师傅望着我终究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抚着琴,低眉轻声道:“你这孩子还有没有个常性了。”
“可是师傅不是也赞成我,不要痴心妄想、自投死路、羊入虎口吗?”
她不看我:“油嘴滑舌,我就知你终是没有那样的觉悟。”
我说,师傅貌美如谪仙,舞技琴艺皆非寻常女子所能比的,却也甘愿躲在这平阳侯府的湖心之上,是否也是因为没有那样的觉悟?
洛白师傅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轻声说:“你这丫头,说你木讷无知,却又牙尖嘴利,说你不会讲话、招人嫌恶,可这嘴巴却又像是灌了蜜一般。罢了,你既不想学,我也省得一点一点教给你了。待你想学的时候再说吧。”
从此,我又变成了一个吃闲饭的了。
但我心中依旧忐忑,几天之后又问师傅。若我一直什么我会不会因为吃闲饭吃得太明显,是否会被撵出侯府去。
洛白师傅拨弄着她那之笼中青雀,瞥也不瞥我,轻声道:“那你就不会吃得稍微低调一点吗?”
后来她又说:“若我是你,既来之则安之,就不会想那些有的没的。”
于是经过一番折腾,我终究还是回去老老实实,跟着洛白师傅练舞。
寒冬来临的时候,南山的围场草木凋零,侯爷与人去狩猎的时候也少了。他整日里拥裘围炉,鲜少外出走动,阿青清闲了许多。
卫大娘为我赶制了冬衣,她说阿青的衣服,她以前估摸着做了些许,再加上他素日出去都是穿府中安排的衣服,早已不缺衣物鞋履了。
“倒是阿鸾你,生得这样漂亮,更应该穿好看的衣服了。”
她说这话时眼角浅浅的笑纹,和我的吉婆大娘一模一样。我呆呆地趴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卫大娘织布缝衣,心中不禁想起了我的大娘。
她虽没有卫大娘这般汉家女子的那灵巧娴熟的针线手艺,可在我与她生活的那些年,却也为我仔细缝制了不少的衣裳。我身量瘦弱,康奘大哥又是男儿,家中也没有小女儿的衣裙了。大娘她都是叫大哥拿家里的羊去集市上换来的汉人的布匹,量着我的身形帮我赶制的。
她总是望着衣袖上略显粗糙的针脚叹息说:“阿鸾你若是沦落到汉人的家里,你这模样,穿上汉人的衣裙,定是极好看的。”
我如今已是穿上了她常常念叨的汉人家的衣裙,身边也有人为我悉心赶制冬衣。
只是她却再也看不到了。
油灯微弱的光芒恍惚间,我盯着卫大娘手中针线的眼睛竟也有些沉重了,恍惚间半合上眼睛,似乎听到梦呓一般轻柔的呼唤声。
阿鸾,阿鸾。
像是大娘在叫我。
我感觉她把我已经发软的身子抱起来,就像以前的每一次,我趴在案头望着她穿针引线,密密细缝,不自觉地睡着了。她把睡去的我抱回到床上,再仔细地掩好被角。
“大娘。”
我不禁叫出声来,身子不由一颤,睁开眼来,却发现自己正负在阿青的背上,身上披着毯子,被他背着,向着平时住的房走去。
寒风瑟瑟,凌霜四散,长道之上,积雪森森。我负在阿青坚实挺拔的脊背上,却未曾感到一丝的寒冷。他的身体很暖,散着淡淡的、令人舒适的热气,熨帖着我的脸颊。
那条路似乎比往常要长了许多,我默默地听着阿青的脚下的鞋底踩在积雪之上发出簌簌的声响,心依然回荡在方才迷糊的梦境之中。
“我来的时候,也是下雪天……”我猜想他定是也听到了我方才的呼喊,轻声在他的耳后叹道。
“是吗……可你来到我的世界时,已是春暖花开了。”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雪花落在了平静的湖面一样。
“你看,你一醒来,雪又要停了。”
他扬起头来,我顺着他的目光抬头,发现不知何时,天上刚才还漫天的雪花,已然变成了纷落而舞的飘絮,落在他乌黑的发间,瞬间就化为了乌有。
星空湛冷,月色幽寒。
第37章 长安()
等我再次醒来,枕边已经放上了一件缝制好的冬衣,衣服上附带的还有一柄白玉芙蕖簪,像是子夫姐姐平日里带的那支。
那只玉簪虽算不上什么上好的玉料,但它在子夫姐姐茂密的乌发间总是显得那样熠熠生辉。子夫姐的头发乌黑如瀑,她梳妆时候卸下来头发来,总像是上好的乌黑绸缎。
我曾无法移开视线地注视着她梳理青丝时的样子,那柄白玉芙蕖簪引入她黑丝瀑布一般的发髻间,犹如隐约可见的一朵小花于发见绽放,美丽不可方物。
我身边的女子,都是如此的美好,她们年长于我,身上已然有了瓜熟蒂落一般成熟的风韵。
这是我怎么追都追不上的。
我一直盼着有一天,我能长成如她们一般美好的女子。便可以对自己喜欢的人说出那些一直隐藏在心中的话了。
说起来,日子倒也是过得飞快。年关很快将至了。
府中一直在采买,四处张灯结彩,登门送礼之客也是络绎不绝,倒也算是十分热闹。
可是眼看就要到了年关,府中却说,公主和侯爷怕是要回长安的府邸去住,陪着太后和陛下一起守岁。
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人还在湖心,一整天的都心不在焉的。练完舞乘船回到对岸,便迫不及待地跑去找阿青。
一问之下,他果是要跟去的。
“长安也算不上远的,初春时候就会归来了,到时候给你带礼物。”他看着我低着头丧气的样子,安慰道:“你和娘还有姐姐一起,府中这么多人,定也是十分热闹的,不会叫你落单的。”
我没有再坚持,也知道他是非去不可的,自然是不想不懂事,让他再生出无谓的烦恼和担忧来。
他或许不知道。
若是他不在,这偌大的繁华的侯府也让我觉得只是幽深的空巷。阖府再如何热闹,怕到时候也只是剩下了我自己一个人罢了。
很快,阿青便随着公主与侯爷向长安去了。他不在的除夕之夜,我跟着子夫姐和卫大娘们一起守岁。
阿青的两个姐姐和大哥也回来了,一家人其乐融融围坐在温暖的桌前。
阿青的二姐少儿怀中还抱着一个襁褓中男孩子,名字唤作去病,听说是一出生身体就有些弱。天气冷些的时候,总是爱伤风咳嗽。卫姐姐四处求了许多大夫,最终才寻到一位大夫的药对了症,这才稳住了病情,身体也一天天健康起来。
为了避灾祸,去凶病,卫姐姐就给他取名为“去病”。
去病长得和阿青竟有些相似之处,眉目清秀,一双乌黑的眼睛明亮的仿佛蕴藏着星辰。可是他的性情却似乎要活泼得多,看人总乐,身上倒是不带一点病起。
他看见我,尤其高兴,总是咯咯咯地傻笑,咿咿呀呀,张牙舞爪地挥舞着小手,要我逗他玩。
为许是因为他和阿青竟长得又几分相像,我对他也不禁生出几分喜爱来。握着他的小手一直逗他,他咯咯咯地笑着,那样小,眼睛却那样的清亮,仿佛碧透的湖水。
阿青是还没有机会见到他的,我想若是见到了,肯定会喜欢的
去病不姓卫,而是姓霍。
我想,约摸是和阿青不姓卫差不多一个道理。但其中缘由零零总总,更是不便细问了。是他生得早些,今年已然两岁了,虽然是舅甥,但却也只比阿青小十余岁。等他长到阿青这般大时候,也定会是一个像阿青一样好看又挺拔的少年郎了。到时候,许是看不出是舅舅与外甥,倒像是亲哥俩也未可知。
除夕夜里,卫娘的小屋中一团暖意。大家欢声笑语,围坐在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香气,觥筹交错的响动。
我跟着她们一起其乐融融,心却悬挂在遥远的长安城之上的那片清冷的星空里。不知道那里的星辰,是否也像阿青的眼睛。
不知为何,我又突然想到,此时湖心之上的洛白师傅。
她此时也定是一个人吧。
如此热闹的夜里,一个人守在那寂静的湖心,恍如隔世一般,顿时觉得甚是凄楚。
我向卫大娘要了盛吃食的篮子,讨了些热气腾腾的年食。子夫姐听说我要去看师傅,特地帮我各样多装了许多。我提起来食盒一路小跑,便朝着湖边去。
夜空如洗,星月皎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