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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萦绕于我脑海的王孙的那些话不觉又重新清晰起来,心中那无比坚定的壁垒,仿佛也随着这场雨的冲刷开始土崩瓦解。
原本拽着他衣袖的手,也颓然落了下去。
眼前的人却没有察觉到我的异样,也没有察觉到我已经随着他站在倾盆大雨中被浇了个透彻,更未察觉到我滚烫的眼泪也像这场雨一般倾盆下,滚烫混着冰冷的雨水,早混沌得已辨不清了。
灵堂中的人已收回了目光,转过头去了去和身边的人叮咛这什么。
可我身边的人依然这样纹丝不动地望着陪在灵柩旁纹丝不动的人影,似乎是在用沉寂又执着的目光为她守卫这最后一丝温度。
而我,却陪着我喜欢的人,在雨中守卫另一个人。
遥远的回忆都浸泡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之中,一切都支离破碎。
直到一阵慌乱的脚步踏着雨水而至,将一柄伞递到他的手中。
他才忽然惊觉,抬起头看到修蓉关切的目光,似乎这才反应了过来,转过头来看到这一旁湿透的我。
他赶忙接过递来的伞来给我遮上,抬起已被雨水浸湿的手,还想要拭去我的脸上的雨水。
而我却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一步,撤出了他为我遮风避雨而撑起的伞檐,回避了他重新向我伸来的温暖。
我重新回到了倾盆雨中,也终于明白了翡澜那夜,绿曜告诉我她决定放弃的原因。
她说,情深至此,若是还需要言语,还有什么意思
是啊,此刻言语还有什么意思呢?
我望着那双与我四目相对的错愕又内疚的眼睛,那双眼中原本只属于我的那片宁静又浩瀚星海,从今以后,似乎都只会为别人闪烁了。
我开始意识到,或许王孙说的对,那片星海早已不在属于我。
我终究无法骗自己,感觉是无法隐瞒。
这便是我这几日里来,每每想起他来便无比纠结的症结所在了。
王孙说对了,其实我是感觉到了。
我避开了他目光投来的温度,转过身去,拔腿便跑,像遍体鳞伤、急于趋利避害的动物一样逃离他,逃离他带给我的伤害。
迎面而来冲雨水冲刷了我的视线,模糊了我前路,也淹没了我的意识。我一路跌跌撞撞,像是失魂落魄,只顾疲于奔命的逃犯。
长街之上,空旷无垠,一场雨似乎洗净了整条长街的喧闹,也洗尽了夏末最后一丝影子,我独自一人如孤魂野鬼一般踉跄于孤零零的长街之上,雨水已将我浇袭得不能再透彻,我脚步蹒跚,阿青送我的履就踏在水洼中溅起水花来,泥泞了我的裙角。
可那又如何,莫非我还能更加狼狈吗?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觉得雨势渐微,这场大雨来得快,去的也快,漫不经心地一场而过,却带走了我最宝贵的东西。
我的眼泪渐渐干涸,那个人也没有再追我而来。
我一路追寻着他的脚步来到这巍巍长安,却还是竹篮打水,终成泡影。
那些美好的记忆,那些我为了靠近他而流的眼泪,受的苦楚那些执着与不舍,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一意孤行罢了吗?
王孙说,但愿他不会负你。
我果真自食恶果。
我蹒跚前行了许久,只觉得得浑身冰冷,仿佛衣不蔽体于寒冬腊月之中。
他给我的一切温暖,都被这场雨带走了。
混混沌沌的我抬起头才发现,自己竟已跌跌撞撞行至韩府的门前。
冰冷又苍白的手指扶着韩府的门沿,却发现原本日日守卫在门前的护卫全然都不见了身影。
刚一瘸一拐地踏进韩府的大门,便听到府内传来恸天的哭声。
我恍然以为自己脑子糊涂了,走错了门,又回到了正在服丧的平阳侯府,稍稍稳住心神仔细去分辨眼前的景象。
可是眼前的并不是平阳侯府,正是韩府,并没有错。
我心中漏了一拍,慌忙朝着那哭声之处寻去,脚下不慎被青石板的翘起绊了一下,却被一只手稳稳地拖住。
我仓皇间回过头,看见的却是韩说猩红的双眼,那张脸上布满了泪痕,却在强做隐忍。
他望着我狼狈的样子,薄唇轻微地颤抖,却久久没有说出一个字。
我慌忙扶住他伸过来的手臂,迟疑了片刻,半晌才怔怔地问:“阿说,这是怎么了?”
他望着我,猩红的眼中透出一丝我从未想过,会在他眼中能窥见的绝望。那眼神是那样的幽深,仿佛一个无底的黑洞,让我不由得背后一冷,甚至觉得那不是韩说的眼睛。
然而一段难捱的冗长的沉默之后,他还是终于了开口。
声音很轻,化在骤雨初晴的最后一丝风里,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却又是那样的不真实。
他说:“阿鸾,我哥没了。”
第81章 荧惑()
阿鸾。
我哥没了。
我字字听着真切,却仿佛陷入了一种幻觉一般。
反应了许久,只觉得胸中轰然一声如同山崩海啸一般的颓然之声,脑子一懵,脚下竟然忽然打软了一下,还好被韩说一把扶住。
“你说什么?什么叫没了?王孙他去哪了?”我脑子发晕,脚下有些悬浮,踉跄着撇开他的手向里走去,却又被他一把拦住。
我怔怔地转过头去看他,我觉得我还没有真正听懂,可大颗的眼泪就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
他一脸死寂地望着我,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你别进去了……别惊了我父亲,母亲。他们还没有缓过来……”
他的声音那样轻缓,却像是从我心上狠狠剜去一块。
“韩说,王孙他是奉旨入宫的,王太后……对,是王太后的懿旨……”我慌忙再次抓住他的衣袖,像是抓住了最后的一丝希望一样:“他进宫去了,阿说,他在宫里……”
他的眼睛愈发猩红了起来,声音绝望又冰冷,许久才一个字又一个字简单地说道:“我哥就是被王太后处死的……宫里来旨了,太后秘密处决,还下令我们不许发丧。”
怎么会?
明明他今天早上,他还在斟酌研究匈奴地形图。
我还陪在他身边,他还义愤填膺地跟我分析汉匈局势,雄心壮志,慷慨凌云。
后来,太后懿旨传来,他起身要走,出门前又拿我逗趣了一番,还跟我约好,过几日的重阳节要一起的事情。
怎么会?怎么会?
我觉得心头仿佛像被千刀万剐了一般,顺势瘫软到了地上,眼泪与暴雨后的水潭又一次浸湿了我原本就湿透了的衣衫,怔怔听着庭院深处传来的悲泣之声却丝毫无能为力。
这一切都无比真实。又无比虚幻。
许久许久,我觉得眼泪已经流干了,眼眶灼烧地发痛,强忍着炫目的头晕问道:“到底是为什么,太后为什么要这么做……”
韩说僵持了一会儿,才缓缓俯下身来,单膝跪地,与我四目相对。
“懿旨上说,我哥与永巷宫女有私情,□□宫闱……”他漆黑的眼睛似乎透不出一丝光来。
“私情?”我冷笑一声,不由鼻子一酸,两行泪又落了下来:“王孙的心思谁人不知,除了他十哥,他心里可还会有什么私情?”
他望着我,思忖着沉默了须臾,才幽幽地开口:“懿旨上还说,他私自带婢女出宫……”
私自带婢女出宫?那岂不是在说那夜?
我的眼睛不由地睁大,怔怔地望着他。
原来,都是因为我!
我只觉得晴天霹雳。又泪如雨下,放声痛哭了起来,胸腔中的悲痛如同漫天席地的洪水一般将我淹没。
我还记得那夜。
他于漫天流萤之下一袭白衣,翩然玉立的样子,月光皎洁,落在他发梢眼角,幽幽地望着我,问我,可喜欢他送我的这漫天的“星火”。
后来他拉着我,登上瞭星台上,远空的风灌满我们的衣袖,那一刻,我甚至有幻觉,以为我们要振翅于甘泉宫中那漫天的星海中去。
我在那时不禁回过头去望他,他却只是望着星海斑斓,微微出神的样子,那一刻甚是静谧又美好,时光仿佛隽永又绵长。
我甚至还记得,他欺负我时,嘴唇的温暖和眼中的绝望。
最后他带着忧伤的浅笑慢慢靠近我,眼神却显得幽深又莫测,凑在我的耳边说要再狠心为你做一次决定。
我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抬手击昏了。
一切都历历在目,可是你却告诉我,他已经不在。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