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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川袭来,冰河倒泻,铺天盖地的力量令雪慎受持不住,这一时半刻再被冰水一泡,浑身冻僵,奇寒侵骨,竟是昏迷起来。
骊歌忙盘腿坐下,将真气输入雪慎体内。
这是西陲极寒之地,两人又被冰水所冻,着一身湿衣落在雪窟里,纵然骊歌内力不浅,也难以抵挡奇寒。
运功半晌,雪慎尚未觉得温暖半分,她已先受冻不住,似乎身上衣衫开始结冰。
骊歌只好将两人湿衣除下,遍寻身边,随身携带的火石已不知所终,不过即便还在,恐怕也难以点燃窟中湿草。
她没有办法,只得披件外衫,裹住身子,将雪慎紧紧抱在身前。
内力散发,肌肤相触,雪慎稍稍有了温度。听见他缓和深长的呼吸,骊歌放下心来。
此处不能久呆,既得暂时无恙,骊歌便思付出去之策。
她五识灵敏,细听外间,只觉冰川流动过后,空谷寥寥,万籁俱寂,似乎天地万物都被冻住,飞鸟、走兽、虫鱼……统统不闻,又哪里能寻见雪源和伊湄的踪迹呢?
也不知两人如今怎么样了?但念及他二人俱是世间一等身手,料想也应该无虞。
骊歌清啸两声,啸音高亢宛转,借内力远远送出,只盼雪源与伊湄能够听见,回答与她。
可啸声罢后,凝神细听,只闻窟中偶有流水,滴答一声,谷外几簌细雪,从草木沙沙掉落。
除此之外,哪里还有人的脚步、同伴的声响?
雪慎受啸音激荡,竟有半刻的清醒,他四肢冰凉,失了知觉,唯一觉得背后似偎着只小兔,源源不断的热量从背后传来。
雪慎微微低头,见骊歌双臂臻白,正紧紧围住自己,背后那只小兔,便是她光滑又火热的肌肤。
身为比丘,受别解脱戒,即便是女子的手都不能触碰,哪能任由她如此将自己抱住?
所以,那一年,在金城谷外,清醒过来的雪慎见骊歌背着自己,毫不犹豫地推开了她。而这一刻,雪慎却覆上骊歌小手,轻声道:“小孩,我可又连累了你。”
“哪有。”骊歌抱紧他,将头埋在他颈间,“师父,此生此世,能有一刻……半刻与师父如此亲近,骊歌便已心满意足,再无他求。”
她的心怦怦跳动,她的脸红得发烫,她的体温越来越高,令雪慎手脚经脉也温暖舒活起来,他只得吩咐她:“待会儿夜里很凉,小孩,不要太耗内力。”
他许是知道,许是不知道,她哪里是内力蒸腾耗散的缘故。
她的火热,夹杂了忐忑、激动、甜蜜等种种情绪,是靠近那个仰慕多年的人,才会有的迸发和燃烧。
雪慎肯定是知道的,他早已洞悉世事,了然人情,何况是对她。他眼里的小孩,他一眼便可看透,毫无疑问。
但是,他不说破。小孩已说了多次她会有清净心,小孩也已有了与她年龄不相称的隐忍和克制,此时此刻,他又何必再说破?他只说:小孩,不要太耗内力,他只这样提醒她。
骊歌嗯了一声,身子更烫,垂下眼帘,不敢多言。
昆山远在西陲,较之中原,这里的夜来得迟,但来得激烈。
雪慎说得不错,硕大的凉月才升起来,透出几许清辉,窟中草露已开始凝结为霜。刚刚的滴答声停下来,仰头望去,偶有的窟中滴水已变为一串冰晶。
骊歌的身子愈发烫,她红着脸,深深埋下头。
月色浸染着两人,和数年前一样,月光下的雪慎无比清净庄严。
熟悉的味道再次卷过来,似乎是藏了几世几劫、贯穿前世今生的记忆。那是修行人的味道,有别于欲望的味道,清香的味道,好闻的味道。
那是骊歌喜欢的味道。
焚心如火,骊歌起了个念头,打了个妄想。
佛说,一个念头就是一个世界。不要轻易起爱憎、打妄想。因为他日当因缘成熟之际,你会用一生去偿还今日的一个妄想。
众生就是这样被自己的心念妄想缠住,生生世世轮回在六道,常在系缚,不得解脱。
所以,希求出离三界的人,是不动念头的。
所以,佛告诉你,宁搅千江水,不动道人心。
但是,如果你并不想出离三界呢,如果你心甘情愿还入这轮回呢?
就像骊歌,雪慎平静又慈悲地给她说遍了这情爱是苦,你对对方的期盼有多深,对自己的伤害就有多大。但是,她仍然愿受这般苦,她心甘情愿。甚至,和天下众生一样,她还认为,心甘情愿,便是最大的幸福。
如今,她抱着他,心念动了,妄想生了起来。
那既是她企盼的,又是她厌恶的。企盼的是他,厌恶的是她自己。他是圣僧活佛,她如何能动这邪恶的心思?明知不能,偏偏却要,人就是这般矛盾!也许,正是一份矛盾,让人欲罢不能。
前念既起,后念又断,在他身边,骊歌生怕做错了事,只得嘤咛一口咬上自己手臂。
“嗯,小孩,咬自己干什么?”雪慎明知故问。
“我……师父,我刚刚好像起了个贪爱的念头。我……”骊歌小声道。
雪慎却将自己手臂递到她眼前:“你试试?”
她真的一口咬下去,仿佛想令他永远记住她。两排新鲜的牙印子,挨着手臂内侧他的戒疤。
“现在呢?好受些了?”雪慎仍旧平静而慈悲。
“现在还是……那个,有一点……”骊歌不好意思。
“小孩,你自己看看,刚刚生起贪爱的那颗心,到底是快乐多些,还是难受多些?刚刚有贪爱的那颗心,和现在平静了的这颗心,有区别吗?”雪慎神色如常,言语清凉。
哪怕这一夜,她紧贴着他,她咬着他,依然点不起他的欲望。
一个没有自我的人,欲望从何而来呢?这是区别于凡俗的爱,是真正的爱。
他的爱,令骊歌也清凉下来。
看看自己的心,如何看呢?能感觉的是心,所感觉的还是心,以心看心,怎么看?
可是,听话,是骊歌最大的好处!
所以,即便雪慎知道她喜欢他,知道她存些不清净的小心思,他还是不舍离她。因为这小孩子听话,或者说他能够摄受她。
第117章 昆山有鹏5()
此刻,雪慎如此吩咐,骊歌便也静下心来。她思索着他的话,去看自己的妄想从哪里生起来,生起妄想的心在哪,妄想和念头变来变去,背后没有变化的又是什么。
骊歌年纪尚幼,想来想去觉得好像有些眉目,但细想之下又不甚明白。想得一会儿,竟偎着雪慎沉沉睡去。
雪慎知她累了这数月,又日夜兼程赶来昆山,心下好生不忍,只轻轻将她抱在身前。
骊歌睡得正香,忽地雪窟之上垂下一根长藤,打在骊歌脸颊。她睁眼一瞧,见头顶上已大亮了,雪源和伊湄正趴在窟口朝他们喊:“快抓住藤蔓,拽你们上来。”
两人出了雪窟,一行四人相见,都道声好险。
伊湄调皮,朝骊歌打趣:“这冷不伶仃的洞里你也能睡安稳,我们搅扰到你美梦没有?”
骊歌摸摸头,又去拉雪慎。她怪不好意思:“师父,我……昨晚我倒先睡着了,你怎么样,冷着了没有?”
“放心,我还好。”雪慎笑道,“咱们上山吧。”
骊歌点头,她自然期盼快些上山,却又有些怀念窟中这短暂的一夜。
(二)如意珠
四人不再耽搁,施展轻功上山。
昨日冰川活动了半刻,山更平缓,地更厚实,上山之路倒比先前好走。
四人越过冰雪之界,到达半山之上,又是另一番天地。
叠嶂层云被踏在了脚下,雨雪只属于底下那个世界。而这云端之上,是无尽的透彻和光亮。
暗止于此,明启于斯。
天地就是这样轮回幻化,给众生以惊喜。
四人停下来,抖落袍上的冰雪。主峰山巅已遥遥在望,四人复往前行。
突然天空仿佛裂开道暗色的口子,呜呜的鸣响自天际传来,若千鼓齐擂、若万马奔腾、又若山河咆哮……
四人茫然四顾,但见一白眉白须老者从对面主峰滑行而下。看不清他从哪里来,仿佛一眨眼间,就立在了众人面前。
那老者身形矫健,穿着单衫,白须下红光满面,中气充沛,一路朗声唱道:俯观海上月,坐弄浮云翔。松风振雅音,桂露含晴光。不出六合外,超然万累忘。信彼古来士,岩栖道弥彰。
是首道家仙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