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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刘不再说什么,他继续看那本过期杂志,同我相反,他仔仔细细看着每一页,看得津津有味。我等了好几分钟,终于艰难地开口:“老刘,独木不成林,单丝不成线,一个单身女人无论待在哪里也成不了一个家,你懂么?”
老刘便将杂志放下,蓝眼睛盯着我的脸,要看到我骨子里的样子:“展颜,你的灵魂换不回一个家,这,你懂么?”
我看着他,他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表情,纵然他此刻面带笑容:“你真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
我无语。
他不再看我,但还在追问我:“你说你要钱,很多的钱。展颜,你真的相信钱能买回你要的快乐么?”
简直是良心之问,不,天问!
但我早问过自己千百回,我冷冷回答他:“我只知道,一个没有钱的女人更不容易得到快乐。”
可他戳破我给自己准备的洋泡泡幻觉,“那为什么莫文快乐呢?”
该死的,为什么?我怎么知道为什么?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我抬起头,打算将这个问题丢给他。
但是他不见了。好吧,我习惯了,魔鬼式的离开,在这样把我问到如坐针毡之后,他老兄轻轻松松,连烟雾效果都欠奉地,就这么走了。
我继续埋头工作,但,我无法集中精神。我闭上眼睛,眼前是梦中那个孤单买楼的自己,我究竟想要什么?
我想要个家。
我一直以为只有当我有了钱,我才会有个家,我的家,必须是物质丰富,舒适富足的小窝,我一直在努力,握紧拳头咬牙前进,但我现在坐在这间办公室里,那个魔鬼说:“这里是我的家。”
原来我什么都没有得到,或许我一路都在失去?空落落的办公室,承载了我的不幸与可悲——我要的家,甚至连出卖灵魂也无法得到。
我默默地把张闻的喜帖举起来,一下一下撕扯,纸张很硬,但我用尽全力,我撕,撕,撕。直到它成了碎片,比我的心还要碎得更彻底的碎片。
然后我打开窗户,迎着风,撒下这一手的裂痕。
第12章()
幸亏笑笑来电话拯救我。
我最好的朋友,我无法同她讲我最新的遭遇,怎么启齿?笑笑,多日不见,我此刻正忙着寻找灵魂好卖给地狱?或者,笑笑,还记得张闻么?他要结婚了,亲派喜帖到我手中,新娘子,是我认识的公司同事?
又或者,笑笑,多年好友,给个提示,帮我想想我的灵魂究竟丢在了哪里?助我速速找回了卖个好价钱?
算了,我闭嘴,只是安慰地想,幸亏还有这样一个老友,当我拿起听筒,听见她的声音,会觉得如夏日饮冰茶冬日捂暖炉般舒服。
我捧牢电话,听着那个熟悉的声音:“展颜,晚上穿漂亮点,我结婚纪念日,你必须要来。”
啊,是,我看着日历,七月十六日,谁会在这样的盛夏结婚?只有那个什么事情都做得顾头不顾尾的笑笑。
当日我们毕业前夕,我寻工作寻至天昏地暗,而她,一直捂着胸口吐到天昏地暗。于是两个好姐妹一起搬出学校宿舍后,我直扑到公司捱苦日子,她便匆匆忙忙结婚生子。
没有一个盛大的婚礼大约成了她一辈子的遗憾,于是年年大张旗鼓庆祝结婚纪念日。且,越来越热衷于在这种日子,尽力拉拢各种她眼中的标准好老公模子,替我作速配。
单身超过三十岁,男人可以作贵族,女人,就是豆腐渣。
若不是那么多年的交情,若不是能理解她的一片好心,谁会喜欢如绝症病人般被如此嘘寒问暖地关心着?
但是这样的关心亦殊为难得。也只有多年的老友才会替我一次次张罗。我并非不识好歹,亦次次捧场赴约,而她呢?先时还有些遮遮掩掩,渐渐的,大家都老皮老脸,心照不宣,今天
难为她屡败屡战,我笑,回她:“也许会晚一点,但是一定过来。”
她笑得舒畅,今天是我最最爽快的一次了,她的声音里带着故作的神秘:“那就干脆晚些,这次在我家宴客,你索性等我们吃了饭才来,9点钟,够时间过来吧?”
这么迁就?我笑笑:“想要什么礼物?”
她佯怒:“什么?你竟然没有替我准备礼物?罪该万死啦你!”
我便更怒过她:“你结婚纪念日相当于享福纪念日,这么好日子过着还要我个苦工替你准备礼物,这世上还有天理么?”
她炫耀般笑,我仿佛看得到她在那里挤眉弄眼:“你也找一个好老公啊,又没人拦着你!”
我没好气:“好男人都被抢光了,哪轮得到我?”
这种怨言我平日说得太多,她并不起疑心。可我却锥心一痛。
她在电话里笑:“今晚打扮漂亮些,别给我丢脸。”
这么明显的暗示,大约她确实给我准备了个她看得上的好货。我看着窗外钢筋水泥的森林,大约又是一个同我一样的格子间生物,日日人模狗样正襟危坐着,做些鸡零狗碎的商业勾当。赚个卖身又卖魂的散碎银两。
我叹息:“包装过度,却毫无灵魂,何苦?”
她在电话那头楞一下,敏感问:“展颜你没事吧?”
我感激她由衷的关切,我笑着回答她:“老姑婆的小牢骚,能有什么事?”
于是她也就释然,略嘱咐我几句,便收线。
大家都忙,她是全职主妇,看起来风光鲜亮,但这年头全职主妇更难当,老板即为老公,样样事情都需打点到他妥帖合意,还有一个更需顾全的儿子,些许马虎都会影响小小心灵的健康成长,于是一日24小时时刻浑身紧绷,全年无休,还不如我,有法定假期,国定公休,实在做不下去,拂袖而去,辞职不是离婚,并不那么伤筋动骨,肝胆俱碎。
难为她一直在主妇生涯里惦念着将我收归同类,我将头重新埋回文件堆,同她讲了这几句,心事忽然被推到小小暗室里锁了起来。情绪平静,思路重回那些数字,一下,一日便过去。
六点出公司,莫文已经离开。我发现自己特意探头看了下空荡荡的前台,我知道自己想避开她,但,纵然今晚避开了,明天呢?
早上来的时候,以为会从此与这里永别,谁想,太阳照常升起,我也劳作如昔。太混乱了,自从老刘出现,我的脑子里便是一团又一团的乱麻,理不清,越理越繁杂。
干脆将一切丢在脑后,回去梳洗了一番,好好打扮,也算给小小一个面子。
老刘一直没有出现,他仿佛在人间消失。我猜想他是遁回他那个暗无天日的地狱,我希望他出现,同我说话。才不见他半天,我便想他,我只能告诉自己,大约这是我注定要下地狱去同魔鬼混的缘故。
到达笑笑家,她第一时间迎出来。漂亮的独栋别墅,精致的装修,她家杜力从穷得顿顿吃馒头到如今风生水起,确实让她当初的毅然下嫁变得物有所值。
一进客厅我便看见今晚的相亲对象。一屋子人,只有他斜斜靠着墙,一股子孤单味道。那是我太过熟悉的味道了,将所有时间与精神泼进公事的人,回到人群里,都会有这种茫然的无所适从。
笑笑确实用心选过了,此人的五官身材与气质都相当合我的眼。
我不由自主扯一下身上的新裙子。两个月前买的,今日第一次穿,腰身那里略紧——一过三十,女人便如吹气球般发胖。
笑笑早过去招呼他,特意领到我面前,同我们介绍:“展颜,这是方辰杰。小方的事务所现在是我们家杜力公司的法律顾问。”
哦,专业人士。我笑,会计师、审计师、建筑师、测绘师、律师,我的相亲史,便是同专业人士亲切会谈探讨进一步在商业领域紧密合作的历史。
笑笑自己选了个做生意的男人,但她对好男人的职业期望可以从她为我挑选的未来老公人选上可以看出——永远的专业人士,不会饿死,也不会一夜暴富的稳妥型。
这些人都是好人,只可惜统统与我不能投缘,我假装不知道,但谁都看得出来,连杜力都知道,那是因为我一直以为只有张闻才会是我的mr。right。甚至是在他离开以后,我还是这么傻乎乎地,连自己都不抱希望地给他留着我那个心里的空缺。
男人同女人在一起,毕竟不是打牌,月入多少,房子多大,学历多高,全部匹配就凑成一对,收埋天窗。我也想忘记张闻,找一个合适的对象,但不知为何,最后总是铩羽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