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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临子初这样不讲情面,初时就用这等手段,勒住千晴要处。要知千晴在外摸爬滚打,存活艰难,却从未在一开始时就落入如此下风,登时心中大怒,意图翻身将临子初掀起,可如此姿势,怎能得手?
千晴将阿毛攥在左手掌心中,不让它为自己助阵。右手切临子初的手腕,然而那人忍痛能力极强,力气也大,毫不放手。
临子初略松开千晴的喉结,留给他说话的空隙,问:“服了吗?”
千晴从喉咙间挤出声音,道:“你放手,我们重新打过。”
“好,”临子初干脆地松手,咳得断断续续着说,“今日让你输个心服口服。”
千晴从地上站起,心中大怒,道:“小龟奴,就请你来赐教几招。”
临子初怒咳一声,悍然冲上前去。
初夏多雨。
委陵阁内昏暗无光,忽听几声闷雷从天滚过,狂风吹得纸窗抖动。
阁内有两个同穿白衣的少年,此时正在近身搏斗。两人身高相仿,其中一人相貌清俊,眉眼间却隐含煞气。另一人容貌高雅,一脸坚毅肃穆之色。
与专攻体术的修士相比,年幼的临子初体术攻势稍弱。
再加上他身患咳疾,尽管修炼天赋惊人,可如不动用仙力,两人一时间还真是分不出高下。
时间拖得越长,临子初就不由在心中暗赞一声厉害。
千晴能与临子初打得不分上下,这等战绩若是被外人知道,一定会被吓得目瞪口呆。
两人你来我往,腿脚相接,房间内,两人急促的呼吸声逐渐明显。
不一会儿,只听得暴雨磅礴,窗外松声如涛。
数十道闪电同时划过苍穹,近要将夜幕点亮。
窗外几声焦雷响起,仿若劈在人耳侧,振聋发聩。
临子初右手疾向千晴胸前探去。闪电照亮昏暗的房间,千晴接住那人的拳头,用力向后一推,便见这人手臂皮肤奇白,如同透明一般。
这一推之下,心中好奇,千晴忽然手上用力,调转方向,将这人反朝自己这边拉了过来。
临子初这一拳本是向前的力量,与千晴的推力相抗。谁知对方突然帮助敌人,向前狠拉。临子初出拳时下盘不稳,不由狠狠向前跌去,眼看要从千晴头上冲出,被他摔到身后。临子初反应极快,猛然沉身下坠,反手抓住千晴的肩膀,两人双双滚落在地。
千晴在临子初扑上来时就勾起双腿,用力一扭,压在对方身上。然而对方也不罢休,两人在地上翻了不知多少个滚,最后临子初双手将千晴的手腕按在他的头顶上,咳得几乎断气:
“你咳咳这回服了吗?还敢骂我吗?”
千晴也喘得上不来气,他冷哼一声,道:“不服!我今日发病,痛得厉害,不然”
话没说完,就住了口。
因为千晴早知临子初也是身体抱恙,两人近身搏斗,他呼吸间咳得连身子都直不起来。
千晴想到此节,只觉羞愧至极,脸颊登时涨得通红。然而他这样的年纪,怎肯在人面前示弱,很快恢复,狠狠瞪着临子初。
然而临子初却看到了千晴尴尬的神情,他不由一愣,情不自禁松开这人的手腕,从他身上起来。
千晴猛地从地上跳起,拱手道:
“多谢赐教。告辞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临子初起了爱才之心,本想告知对方实情,譬如自己不是临家庄的奴仆。如果千晴知道自己是临子初,兴许败落对他来说就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然而千晴走得那样迅速,临子初刚一张口,肺腑间的寒气陡然冲向喉咙,他不由咳了两声。再要唤千晴留下,那人已经冲出委陵阁的阁门了。
那夜下了好一场凄凄密雨。
千晴出来时望望天色,才知此刻已到丑时。他将阿毛放置肩头,疾步走回寝宫。
他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千晴关上房门,脱了滴水的鞋袜,又将浑身的衣物都扔到地上,赤/裸裸躺在床上。
千晴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语的痛楚。与他的恶疾不同,不是躯体的难耐,而是心上的折磨。
早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千晴自小到大打输的架不计其数,算都算不清楚。可没有一次令他这样难受。
千晴知道自己难受是何缘故。
因为那个穿白衣的少年,年岁与他差不多,身高也相仿,咳嗽时一副虚弱的样子,训斥人的时候却很厉害,让千晴反而想教训他一顿。
谁知道千晴不如那人呢?
想到最后那人压在自己身上,咳得刮肠抖肺,还问‘你服了吗?’,千晴就不由双目通红,呼吸急促,竟似要不甘得流下泪来。
千晴连忙闭上眼,勉强平复自己的呼吸,以图尽早入眠。
已是深夜。
一朵绵云自庄内飘向远方。
飘然间,来到正梧洲界壁。
此处到处是嵯峨高耸的怪山,不知自天地生成后,在这里矗立了多少亿万年。
千峰排戟,万仞开屏。(注)
群山中,有一座山最为奇特。
那山通体玄黑,拔地而起,高耸入云。山体周围覆盖一层薄膜,以手触之,便荡起清水涟漪。
若是凡人触碰到,不会进入界膜内部,更无缘见到那座黑色的仙山,只会被界膜外阵法大神通移到别处。
若是修士凝仙力于掌心处,则可穿壁入内,观面前这好一座险峻巍峨、耸入云天的仙山。
正是正梧洲仙道象征,擎天之柱。
擎天之柱顶峰,正梧洲仙道巨擘,正阳仙宗。
一位干瘦的老人端坐在瑶台上方。他身着一身杏黄色的长袍大衣,看上去年岁极大,须发尽白,两眉长长垂落地上。
他瘦得几乎撑不起那件杏黄袍子,衣服覆盖住他骨瘦嶙峋的身体,过于宽大以至于无法见到老人呼吸的起伏。
老人面色焦黑,右眼下眼睑处挂着一滴欲落不落的泪珠,散发出一种悲痛欲绝的情绪。
他颤巍巍地举起手,用微弱得仿若呻/吟似的声音喊:
“昭明昭明啊”
瑶台下有一高瘦男子站出,拱手作礼。男子身着红白二色宽袍缓带,相貌高雅。仔细看去,这男子的眉毛异常特殊,是半面阴阳鱼的形状,且颜色朱红。一眼望去,如红叶落入秋水,令人心生好感。
“昭明啊”
老人嘴唇颤抖着,用哭泣一样的语气说。
“找到那个孩子找那个孩子”
红白长袍的男子低头,言语铿锵有力,道:“是,师尊。”
那老人闭上眼睛,长长‘嗯’了一声。
在他闭上眼的同时,一股极强大的仙力自这干瘪老人身上磅礴而出,那老人的身影变得时而模糊、时而清晰,有时看着是几岁的稚嫩孩童,有时看去又变成了二十几岁的英俊少年。
凤昭明仰头见师尊如此模样,心中酸楚,说不出话来。
天人早衰!
瑶台上,一头鱼嘴仙兽不断向外吐露雾气。浓雾滚滚,飘向殿外。
殿外挂着匾额。
匾额上写着四个大字。
正是白藏仙殿。
第6章()
第六章
“咚咚咚!”
一连串的敲门声将千晴从梦中唤醒。他睁开眼,精神还有些恍惚,愣了半天才从床上爬起,胡乱穿上还湿着的衣服,问:“何人?”
“千晴公子,时候不早了,让奴婢伺候你穿衣,去用早膳。”
“好,你进来罢。”
大概是千晴起得晚了,引他去膳房的男奴低声抱怨:
“怎么敲门,公子都没有回应。你再不答应,小人就要喊人了。”
千晴说:“下次你喊不醒我,干脆不要喊了,直接拿几个烧饼回来,我不会挑你的。”
“今日实是太晚,已过了用早膳的时候,我此刻去拿,厨子以为是我捞油水,所以把你叫来,而不能替公子提食。”男奴道,“你告诉我明日要吃的东西,明日一早,我放到公子门前,可好?”
“现下还不知东界有何物好吃,且去看看。”
“咦?”男奴捡起千晴换下的衣物,惊道,“公子,这衣服怎么这样湿?你你淋雨了,难道昨夜你出寝宫了吗?”
千晴心知抵赖也没用,干脆道:“是又如何?谁叫你像看管囚犯一样,要我画地为牢。我出去透气,不行吗?”
那男奴挤出一个笑脸,心想反正也被他溜出去了,现在责怪也没有用。更何况不是没闯出什么祸吗?只好道:“当然行,可是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