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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俩歇了片刻没说话,没过一会儿,我就开始好奇道:“你琢磨哪件事啊?”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他斜睨我一眼,“我们这些弟兄,当初都是跟着大贝勒的,如今大贝勒昙花一现,旗主一下子就换了人,大家可不都琢磨不懂了吗。”
“这事与八阿哥有何关系?”
“这里头的事儿,我咋晓得,”他四下瞟了几眼,刻意压低的声音,“不过,咱们正白旗只比汗王的正黄旗低一等,原来归大贝勒,现在归八爷,你说这意味着啥?”
我皱眉沉吟:“意味着汗王想”
“想改立储了呗!”身边插进来几个凑热闹的士兵,“七爷现在还连半个子儿都没有,八爷就有一个旗了!”
萨木哈图把他们轰走道:“去,去,一个个都瞎掺和啥——”
那几个士兵倒没有一点儿不乐意,反而愈发起劲道:“你别说,我还真瞧出点苗头来了——咱们八爷啊,那可是唯一一个叶赫福晋生的。
“不打叶赫,还不是因为明朝在那设了个海西卫!”
“得了吧,你真以为是汗王不敢打?谁不知道是因为那个‘叶赫老女’啊!”
“就是就是!当初李成梁还在的时候,全辽东压根儿就没有咱们建州不敢打的地方!八爷得宠,估摸着也是沾了他娘家人的光!”
萨木哈图听不下去了,喝道:“你们几个,老实跟着打仗就是了,瞎猜主子的事做啥!”
“我们都是一个旗的,心里总得惦着点吧?将来若真是八爷当了‘大主子’,咱们兄弟几个可不都跟着享福了吗,哈哈哈哈”
众人说笑着便哄散了开去,只留我和萨木哈图二人面面相觑。
我被他们搅得有些不明所以,只见萨木哈图的脸色瞧着也不怎么地。我问道:“怎么,难道你不希望事情变成他们所想的那样?”
“不是,我是看不惯他们这样。”
“嗯?”
“我家住在外城,从来没去过栅内,那我也知道栅内的那些事情,”他沉着脸低声答,“我知道八爷靠得不是他娘家人的本事,可偏偏他和叶赫扯上了关系,惹人非议。”
他神情格外认真,我心下释然,不由得对萨木哈图这个人又多了一份欣赏。
我的皇太极即使有这多非议,背负了如此多,他也还是会坚定地走下去,并且饮马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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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见流水声了。”我警惕地朝身旁的萨木哈图说道。
他细耳一听,点头道:“确实是有流水声。”
“我们这是到哪了?”
他跃身张望,可惜入夜之后四下漆黑一片,别说瞧见河了,就连前头正白旗的甲胄我都快瞧不清了。
周围也开始有士兵抱怨道:“黑漆漆的,前头怎么不点篝火?”
“我们到乌拉河了——”
前头的队伍中不知是谁高呼了一声,一下子马蹄声踢踏,众人皆乱了步伐。有紧张的、又激动的、有不安的、有迫不及待的
前头的正黄旗队伍开始亮起了火把,火光的映照,将这蜿蜒而来的乌拉河照了个一清二楚,粼粼的波光像是一条银河横在大军面前。
皇太极见状,当即下令点火把,整个正白旗队伍也被照得亮堂了起来。后头代善和莽古尔泰所领的正红、正蓝二旗皆依样生起了火把。
“黑夜行军,最忌迷路,早就该点火把了,怎么到了乌拉河才点?”
萨木哈图“啧”了一声,“看来书生就只能舞文弄墨啊”
“说了不准歧视书生。”我一撇嘴。
他接过一只火把来,示意我朝河的对岸看。
“你瞧见没,对面便是乌拉的边城了,这里是乌拉河的上游,我看看上游即是河东,前头的城池应该是孙孔泰、郭多、俄漠三城了。汗王不生火把,估计便是为了在不惊动布占泰的情况下,连夜攻克下这三城吧!”
虽然瞧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在萨木哈图的指点之下,借着河水波光的反射,我还是依稀能瞧见这几座连绵的边城的轮廓。
这时代善、莽古尔泰和阿巴泰三人已经驾马到了皇太极面前,正与他在商讨着待会儿的战略部署。
皇太极此时的姿势是侧身对着我,火光之下我只能瞧见三分之一个侧脸,首先映人我眼帘的,却是那一双深邃黝黑双眸。
接着,位列尾队垫后的几位大将,扈尔汗、额亦都、安费扬古等人皆赶了上来,听从部署。
“父王可下令了?”代善问道。
皇太极摇了摇头:“只怕父王还有其他打算。”
“还等个啥,咱们先过了乌拉河再说!”莽古尔泰和扈尔汗异口同声道。
“五弟,不可莽撞行事。”代善仍旧是稳如泰山,时刻保持成一丝不苟的沉着冷静。
这么看来,莽古尔泰的性格倒是跟那扈尔汉将军有几分像,是个直性子,嗓门大,脾气也大,当即吼道:“父王莫不是又想先招再伐?咱们可是跑了几百里地,别连乌拉河的未过,又被布占泰那小儿给骗回去了!”
毕竟是哈赤亲自指挥作战,这些个大将贝勒们聚在一块儿讨论来讨论去也没个结果,左等右等,又等不到哈赤下令。就快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再耗下去,只怕过了子时,布占泰该有所行动了。再要拿下这三城只怕就迟了!”莽古尔泰一再提醒众将道。
一时半会儿没个主意。皇太极突然出声道:“五哥所言有理,不如就我二人前去劝说父王出兵渡河吧!”
代善思虑了片刻,最后勉强点头:“这样也好。”
皇太极和莽古尔泰去正黄旗营帐的时间我们便在原地干等着,阿巴泰下马来回踱步,瞅着我都有些心烦意乱了。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他们二人终于回来了,可二人皆是脸色铁青,一副吃了瘪的模样。
阿巴泰连忙迎上去:“如何了?”
莽古尔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被训一顿,还能如有何?”往石头上一坐,再不吭声。
“八弟,父王怎么说?”阿巴泰只好来询问皇太极。
“父王出言道:‘欲伐大木,岂能骤折,必以斧伐之,渐至微细,然后能折!’此番确是我们轻率了。”
扈尔汗急了:“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总不能在这干晾着吧!别说是人了,就是参也该晒烂了!”
安费扬古白了他一眼,“得了得了,我看呐,你就惦记着你家那几斤人参。”
一瞧众将这副模样,底下的士兵们也不怎么干吭声,我隐在队伍里,和萨木哈图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这副场景倒是似曾相识,境况未变,倒是人变了
我在心底哀叹一声,心情低落。
一阵仓促的马蹄声将我给激醒了,萨木哈图推了推我的手臂,我一骨碌爬了起来。费英东拿着黄旗一路驾马疾驰而下。
“三军听命——”
“汗王有令,整军渡河——”
众将一听,忙不迭地起身上马,回到自己的队伍前面领队。代善和阿巴泰一前一后驾马而去。
第53章 【连夜渡河暂释怀】()
大军整齐有序地横渡乌拉河,眼下正值隆冬,河水冰冷刺骨,更有甚处是冰雪未融。
皇太极留在了正白旗队伍的最后,督促着士兵们渡河。马蹄滚滚踏入乌拉河中,嘶叫声四起,溅起的水花都快要结成了冰块儿。见这幅情景,我杵在河岸边半天,始终不敢拉缰过河。
我缓缓地呼出一团白气,过还是不过?嗯,是个问题。
萨木哈图从我身侧经过,冲我招手道:“武纳格,你咋不过河啊?哎呀,快来——”
说罢,他顺手一带马缰,我下意识地双腿一夹马肚,马儿踉跄地向前跑了几步,马蹄一触到冰冷的喝水,受惊般地一阵嘶叫,我早就被吓得六神无主了,急忙抓着缰绳想稳住重心,谁知那马前蹄一扬,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一个趔趄就向后跌去。
这就是学艺不精的证据啊我紧闭上眼,万念俱灰地决定迎接乌拉河零下几度的河水
谁知,身下的马突然调转了头,惊骇间,只听两声低吼,“吁——吁——”我趁机坐稳身子,可惜动作还是慢了一步,马儿往前突了突身,我的屁股已经离开了马背。
“哗——”
身边水花四溅,虽然这里只是乌拉的浅滩处,但河水起码有两尺深。我以为肯定会摔个惨痛,却出乎意料的没有感受到四面八方灌进口鼻的河水。唯有掺着冰块的河水零星地溅在我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