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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天生是薄情之人,爱上这样的人,注定是凄苦的。
我一拘身道:“请嫡福晋的安。”
她脸色有几分苍白,却还是强撑着笑容道:“去看看爷吧。”
我一怔,有些意外地瞅着她。
“你去,兴许能劝劝他。”
这话中,我听出了苦涩、无力、悲哀更多的,是为人妻的爱!故人见面,没有更多的寒暄,只有这样的一句发自内心的恳求,我心里只觉涩涩的。
上前扶着她的手,眼眶中不自觉地蓄起泪来,哽咽道:“我去,我去”
天色已近垂暮,穿过原本熟悉无比的大贝勒府,一条条的长廊,一间间的院落我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忐忑吗?感伤吗?或许都不是,又或许都是。只觉脚下的步子都开始不听话了起来,每一步走走得那样吃力。
好不容易是走到了他的屋子前,却发现自己懦弱到不敢推门进去。
我没用在城中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无权无势。我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帮不了,只能袖手旁观我虽口口声声称褚英为朋友,但到头来,却是个最不称职的朋友
屋里响起一阵瓦罐摔碎的响声,我一惊,未再犹豫,推开了门扉。
一阵浓郁的酒气迎面扑来,屋子里头很暗。我咬着唇迈了进去。
一地狼藉,最醒目的,唯有几只空酒坛子歪七倒八地堆在炕边。铺天盖地的酒气将我呛得一阵恶心反胃,我强忍着喉咙里翻涌的酸水,寻找着褚英的身影。
“出去!”
一声怒喝在我身后响起,我倏地转身一瞧,只见褚英正衣衫不整地歪在炕上,憔悴不堪。
“谁让你来的?滚——”
他下颔冒出了胡渣,发辫也散了开来,一手还挂着一只酒罐。
“不用你催!”我几步走过去,将他手上的酒罐一夺,怒声道:“见到你现在这副模样,我巴不得快点滚!”
他红着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我,先前狰狞的表情被我这么一喝倒是褪去了不少。
“这样的我,又该让你失望了”
我不理会他,吩咐外头的丫鬟准备了些热水,看他这个样子,大约是烂醉了好几日,再不洗漱,该不成样儿了。
打好了水,洗了一把汗巾,走过去给他抹脸。他有些抵抗地推开我,我心里窝火,把汗巾一扔,双手叉腰道:“我对你早就失望透顶了,不稀罕再失望这一次!”
“你走吧”他哀叹道。
“好!我走!让你自生自灭!我走了你就别想我再回来——”
我大声冲他吼道,声嘶力竭,最后眼泪竟不争气地簌簌而下。
“筝筝”
他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一声声地唤着我的名字。
“你们当我是铜墙铁壁吗?我受不了了!你们爱怎样怎样,我再也不管了!”
“你你别哭啊”
他坐起身来,慢慢地拍着我背。
我挥手推开他,伸出袖子用力地一抹眼泪,拿起桌上的酒罐就往嘴里灌。
辛辣的酒水顺着喉咙流入胃肠,刺激着我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
“你——”他又惊又怒,将酒罐给抢了过去,“哗啦”一声,将酒罐用力地摔在了地上。
“咳咳咳”
我被呛得不轻,鼻腔里都灌满里酒,胃里一阵翻涌。
“你这是做什么?”
我脑子充血,只死命地干呕着,就差将五脏六腑都给咳了出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险些昏厥过去。
“学你!”
即使难受至极,我也不忘顶嘴回击他。
他幽幽地叹息,一边帮我拍背顺气,一边哑着声音道:“你听好我说的话。接下来,不要留在城中,像上次一样从军出征也好,去沈阳也好,总之,不要留在城中。还有”
“不要为我和皇太极翻脸,他是这城中唯一能保护你的人,”他的目光里带着诀别时的悲戚,“你不用管我的死活,不要去做傻事,听懂了吗?”
“为什么”
“你留在城中,只会纷扰我的心思,”他扳过我的身子来,身上帮我捋着额前凌乱的发丝,“筝筝,以后你都会明白的。现在只需要听我的话,我不会害你”
我拼命摇头,鼻子一酸,眼泪又快涌出来。
“我怕我回来再见不到你”
“他毕竟是他的儿子,他还不至于会杀我况且,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一定会输呢。”
这种情况之下,竟是他在不停地安慰我。“我记得你原来和我说过,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说你一个人在这里,孤苦无依那时候,我就决定,我要尽我所能保护你,至少,要让赫图阿拉成为你的家。我跟你允诺过的,要给你一个家。”
我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手颤颤地抓着他的衣襟。
这些话,原来他都记得,原来他都还记得六年了,他从未改变过。
“你说要跟我有一个交换条件,那时我没有答应我那时说,每个人心里都有所执着的东西,若真是无所牵挂,岂不是太过虚空了毕竟这是我坚持了半生的事情,要我就此撒手是不可能的”
我缩在他怀里呜咽着,脑中一片空白,只听他声音低沉地跟我回忆着,每一个细节都回忆得如此清晰。
“你不知道。后来的每一天里,我都有过动摇现在想想,若是那时我答应你,也许”
“褚英”
他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对着我厚颜强笑道:“你还是给我洗把脸吧,我这个样子,的确是邋遢。”
“好。”我咬着嘴唇答。吸了吸鼻子,低头先将自己旗装理平整,不让自己显得过于狼狈,至少不要将这份狼狈留在他心里。
又打了一盆热水来,将汗巾拧湿,一下一下地帮他擦着脸。擦完一遍,又拧了一把,只希望时间能慢一些,再慢一些
在我要洗第三遍的时候,他倏地握住了我的手腕。
先只是痴痴地看着我,顿了许久,才缓缓道:“那些我没能做到的事情,或许皇太极真的可以做到”
“所以,听我的话,出城吧。”
我知道,一切都难再挽回了。今日的这一番话,是他最后给我的诀别之言。
“好。”
第51章 【跨刀披甲离城去】()
我一路浮着步子往回走,不去想现在的自己该是怎样的狼狈不堪,不去顾及路人的目光,眼泪就像开了阀门的水一样,怎么关也关不掉。
入夜时分,我才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八爷府,城中早已是万籁俱静,唯有寒风在耳边呼啸而过的声音。
一推开东阁的门,正欲卸下浑身的疲惫,余光却瞥见一个刺目的身影。
他坐在茶几边上,手中还端着酒壶,居然也在喝酒。
呵,真不知今天是什么日子,竟碰上些烂醉的男人了。
他脸上有些微醺的红,缓缓吐气道:“回来了”
说着又自顾自地斟了一杯酒,喝得极慢,小口地吞咽着,时不时地向我撇上几眼,这才觉疑道:“你怎么哭了?”
我本是疲倦到了极点,不愿多说,顿了顿,又还是开口道:“出征的日子定在什么时候?”
“十六日。”
“你带哪一旗?”
他半天没有吭声,一直在看我的脸色,最后才微垂眼睑道:“正白旗。”
我呼吸一窒,正白旗褚英的正白旗,原来竟是给了他。那留守城中的,又是哪个旗?
他猜到我的疑虑,紧接着道:“父王留了十牛录的正黄旗守城。”
“败在官场,或是葬身战场,结局都是一样的。”
“所以啊,你不要让我等得太久,我这条命,可不知道能不能撑到那一天”
褚英他早已料到会有这么一日了吧?
我抿唇不再吭声,径自开始洗漱更衣,整个屋子里都飘着淡淡的酒香,让我有些茫然若失。
是的,我记得这个味道,淡而不失香醇,仿佛桂花酿的味道,初见他时的味道。我苦笑着,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种东西,叫做时过境迁。
“我跟你去乌拉,好吗?”
听到我的答案,他终于释怀,哂然一笑。可那笑里却令我心口生疼。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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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万历四十一年春正月十六日。
因为女真男子皆是额前剃发,所以我也只好让姬兰将头发全数绾在头顶,用头盔盖住,以免让人察觉。
我穿上正白旗的战甲,深呼一口起,抖擞起精神来。
姬兰对我倒有几分不放心,只掖着挨着说:“主子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