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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极见她走了神,闷声问:“你可是在同情他?”
海兰珠淡淡一笑,放下珠帘,没有作答。
轿子停在了凤凰楼前,皇太极没有下轿,而是喟然道:“你记住,这座皇宫里,没人值得同情,除了你我之外,都是敌人。”
“唉走吧,我们去阁楼上坐坐。”
不待他作答,她已婉婉下轿,朝凤凰楼的石台行去。
皇太极负手跟在她身后,一直登上了顶阁,她才嫣然回眸道:“皇上可知,你和礼亲王的区别在哪吗?”
皇太极闷不吭声,等她继续说下去。
“你是嘴上无情,心里有情,而礼亲王是嘴上有情,心中无情。”
海兰珠凝望着他刚毅锋利的侧颜,她所爱的男人,如今是君临天下的九五之尊。
他从来都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一生戎马,叱咤风云。
可做皇帝,到底有做皇帝的悲凉
“礼亲王闲赋在家,对他而言是无官一身轻,落得快活自在,所以我一点儿也不同情他,”
她一手轻覆在他肩头,低吟道:“我只是怜惜你如今连代善也走了,你身边,又还剩下谁呢?”
听到此处,皇太极的眸色骤黯,呼吸声愈发沉重了起来。
“你也觉得朕错了。”
海兰珠平心静气道:“我不是你的谋臣,也不关心朝局,只是想说一件显而易见的事情。”
近来从肃清到登基这一系列的事情太繁杂也太仓促,令得她应接不暇,险些没能看清这之中的迷局。
好在是代善给了她善意的指引。虽然这个指引,也是他出于自保的举措。
那个主动告发莽古济的家奴冷僧机,绝非善类,他的背后一定有一个授意于他的利益集团,否则他怎么敢孤注一掷?
莽古尔泰一党倒台,紧接着就是代善这个元老如今萨哈廉和岳托接连被责罚,豪格也处于劣势,几位亲王里,受益的自然是多尔衮和多铎了。
范文程曾评莽古济事发,乃是“一石二鸟”,其实所指并非皇太极,而是多尔衮只是那时,她还没有想到这一层。
显然,自缴获玉玺一事后,皇太极就对多尔衮的信任和倚重愈甚,他的爵位也一路扶摇直上。二十出头的年纪,就能得封在亲王之列,相比之下,战功赫赫的阿济格却只是个郡王,可见皇太极对之的偏爱。
如今的多尔衮,不再只是个手足无措看着生母被逼殉葬的少年了,他有兵权,有野心,更懂得运用手段谋权。
出于对历史结局的顾虑,她不得不提防多尔衮。
就算多尔衮注定会权势熏天然而,也不能是现在。
皇太极有几分不悦,径直坐在吴王靠上,“朕先前处置了这么多人,你都不为所动,倒是被礼亲王的巧舌如簧给说动了。”
海兰珠生怕他误解她的意思而动气,只好兜个圈子,缓和道:“那我问你,什么是党争?”
皇太极迟疑了一会儿,答:“拉帮结派,党同伐异的朋党之争。”
“不错。”
海兰珠忆古思今道:“我在明朝生活了十数年,万历朝、天启朝到如今的崇祯,我都算是待过了,也见识过了。万历朝时,没人知道魏阉是谁,只是三党与东林党之间相斗。而到了天启朝,魏忠贤横空出世,三党倒戈,满天下是魏千岁的功德生祠,阉党可谓是权倾朝野,只手遮天东林党落败后,其党羽无一人能幸免。再后来,崇祯继位,肃清惩治阉党”
当年,她用了“靖康之耻”的教训,以后世人的角度告诉了他议和的意义。
而这一次,她想用“党争”的教训,告诉他统治的意义。
一朝天子一朝臣,一个党派的得势,往往是另一个党派的没落。若是代善这一党的势力,也如洪水过境,冲刷得丝毫不剩了,朝局上,又有谁能牵制住多尔衮呢?
皇太极不会想到这一点,是因为他不知道十年后历史的格局,也不知道,他的这位幼弟,和宋太宗赵光义一样,藏得是谋兄篡权之心。
“崇祯杀魏忠贤那一年,才十八岁。十八岁的崇祯,善恶分明,一心想要肃清朝纲,以为杀掉了魏忠贤,就能治朋党之乱。可是党争党争,有党才有斗争,有斗争才有平衡。他杀了罪恶滔天的魏阉,也除掉了唯一能和言官抗衡的利剑。魏阉弄权,阉党祸国不假,然而除掉了这个‘大鳄’,崇祯一个孤家寡人,又如何能跟东林君子、满朝文武斗下去?”
袁崇焕杀了毛文龙,使得东江海务具废,皮岛无人牵制;崇祯杀了袁崇焕,无人牵制辽事;杀了魏忠贤,则无人牵制群臣。
当年李成梁坐镇辽东时,亦是靠女真部落间的斗争来遏制建州的壮大。
杀掉魏阉的崇祯帝,太过年轻气盛他未曾想过,阉党至终是皇权统治的衍生,杀了遗祸百年的魏阉,也失去了牵制平衡朝局,对抗官僚的工具。
从现代术论的角度来说,阉党是拥戴皇权的集团,与之驳斥相斗的东林士大夫,则代表士族官僚这一股资本势力。两者原本势均力敌,产生博弈的局面,阉党的灭亡,直接导致了皇权式微,与封建主流背道而驰。
她洋洋洒洒的一席话,从党争上升到了社会矛盾和资本矛盾,看似很难令人领悟和消化。但她真正想让他明白的,是以党争来牵制,以达到统治的目的,这才是党争的意义。
“举明朝的实例,是想借党争喻朝局”
她以党争作药引,最后才将话头调转回代善身上,如是道:“礼亲王在朝中根基已深,你若非要连根拔起,不是拔不动,只是留他在朝中,也能起平衡稳固局势之用。否则,你想将大权都交给阿巴亥的三个儿子吗?”
皇太极沉思默虑了良久,黯然道:“你与朕说实话,你不肯朕动代善,是不是顾念当年——”
“不许犯傻了,”她捂住他的嘴,一句句重复道:“我说了这么多,是为了你只是为了你而已。”
“你话中的道理,朕听明白了。可朕不觉得崇祯错杀了魏忠贤。”
皇太极若有所思道:“明之衰亡,自万历朝始,其原因错综复杂,党争只是其中一患。可假若不杀魏忠贤,阉党势必权势窜天,民怨四起,为君者何颜以对天下人?”
海兰珠暗喻道:“阉党的存在,是维系朝中势力平衡的关键。魏阉权倾朝野,却无篡权之心,他虽胡作非为,却不曾危及皇权统治”
皇太极不屑道:“且不论其忠奸与否,堂堂一国之君,要杀一个恶贯满盈的太监,还要权衡利弊,那他在明廷中还有何威信可言?若是连几个士大夫也斗不过,又还谈何复兴?朕倒觉得,若依权宜之计留下了魏忠贤,那崇祯帝只是个中庸之流,杀了魏忠贤,才令人刮目相看。”
海兰珠一时失言。的确,她拿崇祯来做例子,仍是不够恰当她忘记了,皇太极是如何打破诸贝勒拥兵自重的原状,一步步大权独揽,成为大清的开国皇帝的。
站在皇太极的角度而言,或许这些手握兵权的诸王,才是他的牵制。
海兰珠左右想了想,还是决定点到为止。该说的她已说得够多了,毕竟朝局的事情,也不是她能过多干涉的。
“不过,你今日的话,朕便当做是警醒了。”
皇太极握了握她的手,目光恳然,“只是朕要治国,也要治家,面对诸王贝勒,要一碗水要端平,奖罚分明才是。你若觉得朕罚礼亲王罚得重了,朕再补偿些家财给他”
“所以皇上以为,礼亲王真在乎那些家财吗?”
海兰珠莫名觉得有些讽刺。
“你不是个固执己见的人,我所言,你日后就会明白了。礼亲王、成亲王还有已故的颖亲王,从继汗位到称帝是一直拥戴你的人呐”
第203章 册后封妃(一)()
这一句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到底还是令得皇太极有些怫郁。
海兰珠原本只是想为礼亲王一家说几句公道话;可在他耳中听来,却成了在讽刺他昏庸。
皇太极冷声道:“朕效仿明制设立都察院;就是为了监督朕和诸臣可有政事背谬之处,看来有人还不够满意;想朕在后宫也设个都察院才好?”
海兰珠听出了他话里的刻薄;都察院班六部之上;专门监督朝政;弹劾百官奸贪污绩的部门;这可不是拐着弯儿在说她管得宽了吗?
她作罢;也不与他争辩;心想着豪格说得不假,这几年他是愈发听不进别人的话了。
“你是皇上,就算真有人不满意,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