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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奴酋连带着诛杀了他的儿子,唯有这位二贝勒捡回了一条命。想必也是对奴酋怀恨在心,若是拉拢他倒不是没有可能。”
蒲世芳问:“那这四贝勒呢?”
“四贝勒和其他几位贝勒有所不同。他不仅尚武,更是擅文,是奴酋的儿子里头唯一念书识字的。幼时起就帮奴酋主持家政多年,心思机灵,虽然生母早亡,却也十分得奴酋喜爱。最重要的是,他的生母乃是来自叶赫部落的若他想救叶赫一命,唯有投明才是正途。”
“可我们如何能确信,他是真的有心救叶赫一命?”张承荫提出疑问。
“这个唯有派人前去交涉,一探虚实了。我所得的风声,也只是一些赫图阿拉老百姓能知道的事情。至于这二贝勒和四贝勒,是否真的有意向‘亲明’,我也不得而知。”
听到这里,我不禁想,只怕赵一鹤的这番论据是难以实现了。这二贝勒阿敏是否怀恨哈赤在心我并不知道。可皇太极对叶赫,根本是除之而后快,哪有半分要救叶赫一命的意思?
席上众人也一时陷入沉默。
有舒尔哈齐的前车之鉴在,这条路根本就已经堵死了。以哈赤的性格,若是知道他的哪个儿子“亲明”,是一定不会姑息的。
张承荫打破了僵局,发声道:“看来要灭建州这个后患,只有先出兵为强。等他们养足了兵马,只怕就晚了。我来复命来辽之前,进京面圣过一次,只是皇上无心辽事,唉”
“说了那么多,有什么用?还不如爽快地打一仗呢!”王命印拍案而起,“有什么好怕的,咱们又不是没打过仗!”
“能缓,自然要以缓来求和。打仗劳民伤财,是置百姓安危于不顾”蒲世芳道。
“若是能和,奴酋还会告天称汗吗?这边关之乱,几百年来,求和有用吗?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胡人鞑靼,什么时候甘心俯首称臣了?”王命印态度坚决,“这奴酋要敢打到抚顺来,我王命印一定让他没命回去!”
张承荫见状,亦是被他的气势给感染,十分欣喜,“王千总有这个胆识,好——这杯酒,我一定要先敬你!”
听着他们一人一句豪言壮语,我却扑捉到了李永芳忧心忡忡朝我投来的目光。
我知道,他这个眼神的意思,我也知道他绝不会把我许给王命印的原因。李永芳作为抚顺的守将,若是战事起,势必要与抚顺共存亡的。而我,等于是他和哈赤的契约。他是绝不会轻易将我交给别人,因为我是他的保命符。辽东之乱伊始,除了那明朝驻兵的叶赫部以外,抚顺首当其冲。李永芳苦心孤诣地,让他的两个儿子偷偷摸摸学女真话,便是做好了两手准备。万一战败,还能得以归所。
就算他不知晓我的底细,但也准备在我身上搏一把。我是哈赤亲手交给他的女人,若真是个不相干的人,何不扔在路上弃之不顾,或是干脆杀之呢?李永芳是个聪明人,也是个现实的人。虽然此时他对张承荫,对大明亦是忠心耿耿,但显然,他已经提前为自己找好了后路。
明末清初的战争里头,叛明降清之人不计其数,出名有如吴三桂之流,李永芳或许会是第一个,但绝不会是最后一个。而历史,亦不会给他冠上千古骂名。因为接下来的历史,是由大清书写的。
第81章 【朝野荒废入马市】()
万历四十四年,四月二十八日。
时任礼科给事中亓诗教疏言时事,以汉、唐、宋三代为鉴,极论天下乱之将始,说:今日之边饷,取之愈穷愈急,用则愈滥愈空,以十室九空之民,半养有名无实之军,半饱有去之无来敌,此颇类似于唐代末年。河北、山东等处,生灵涂炭,盗贼四起,水旱蝗灾频繁,此则颇类于宋末。皇上至今不理朝政,不讲圣学,不祭天地祖宗,皇太子长期不出阁讲学,部院大臣久缺不补,诸臣无心用事,天人交变。“臣恐今日为治之终,乱之始也。”
而奏疏呈上,神宗不听。
这一本奏疏,分析得有理有据。今年年初山东爆发饥荒,虽是遣使救济,但却没有好转的形式。紧接着四月十九日,河南爆发了饥民起事。
内忧外患,内忧不断,令明朝无心这外患的逐渐壮大。亓诗教所言,言之凿凿,可惜神宗却没有听进去。
五月,江北、山东大蝗,积地尺许,流人集淮上三十余万。
六月二十日,山东午安饥民三千人发动起义。
七月,兵科给事中熊明遇以星变灾异上疏极陈时弊,进八忧、五渐、三无之说。望神宗能够痛改前非,重振朝纲。神宗得梳,依然如故。更有甚者,在朝中势力庞大的齐党首领亓诗教等人以熊明遇与东林党人相通的罪名,将他迁调宁夏。
十月,九边缺饷。阁臣一再请发库银济边,神宗却始终以惠王朱常润和桂王朱常瀛的婚礼不敷为词,加以拒绝。兵科给事中赵兴邦为此上疏道:今日一二百万两,扶之而有余;如等到将来边境问题愈加严重,即使是动用几千万两,仍然是不足以安边。神宗听罢,不得已同意以内库银三十万两及户、工二部银八十万两支边。
这一年,建州再未有任何动作。安心休养生息。
时光如梭,距我离开赫图阿拉,已经有一年半了。我再没有得到半点关于皇太极的消息,范文程也再没有出现在抚顺过。
我不知,他是否真的把我的回答带给了皇太极。我一日日等着,想着,愁着渐渐地变得焦躁了起来。
原本平静的一年里,唯有一件事情,令我心神不宁。
那就是去年才远嫁蒙古的东哥,竟然在这一年去世了。
具体是何时去世的,我无从考证,因为当我在茶馆提及有人聊起那“叶赫老女”的时候,已是这一年的年末了。显然,消息从蒙古传到叶赫,在落到大明百姓的耳朵里,自然是花上了一些时候的。
我有些出乎意料,却有能够理解这个结局。
哈赤算一个,布占泰算一个,皇太极自然也算一个这个女人背后,有太多的传奇,太多的秘密,会永永远远地被历史埋葬。
岁末,抚顺的马市大开。届时会有大量地关外商贩前来入市交易。
在边城,马市是最方便的物资交易处,也是唯一能接触到关外人的地方。过去的一年半中,抚顺约莫每两个月就会大开一次马市。但我从未敢去过,我害怕会在马市里泄露我的行踪,因为我知道,这每个边城的马市里都有皇太极的影士。虽然早年熊廷弼在时,肃清过一次,但这几年辽东无人坐镇,只怕又猖獗了不少。
但这一次岁末的马市,我却不得不前去。因为适逢年末,李永芳一家都去了铁岭老家过节,府上只留了几个下人,还有无家可归的我。偏偏李延龄在这个节骨眼上摔折了腿,没法跟着马车回老家,于是唯有留在这将军府上,陪我这清冷的年节。除我之外,将军府只剩下刘叔和一些留守的护卫了。李延龄每日要换的西域药材和纱布,都要在这马市上采购。府上无人,刘叔要操持着将军府的杂务,这个任务又落到了还懂些医的我头上。
我行动一向自由,李永芳也未曾多加刁难过我,因为他知道我一介女流,根本不可能逃跑或有其他别的小动作。整个抚顺都是他的兵马,有如一个铁桶,我就是阶下囚,无处可逃。
出门前,我想了想,还是乔装打扮了一下,带了一顶特别厚实的皮草毡帽,脸上也围了一缕轻纱。我把要买的东西都记录在一张纸上,揣在兜里,以防忘记。
马市开在抚顺南城门边,前几日方下过雪,还没融完,地上都是些脏兮兮的雪水。我一脚踩下去便溅了一身泥污。第一次亲眼见到皇太极跟我提到过的马市,倒真是长了些见识。
这里有形形色色的商贩,在我眼里看来,有几个典型中东阿拉伯长相的香料贩,还有穿着民族服饰的朝鲜族商贩,甚至还有印度阿三!虽然这些人如今统一都被叫做“胡人”,但在我看来却格外有亲切感,感觉像是回到了二十一世纪的那个地球村
这里熙熙攘攘,尤其是那几个摆在马背上的香料摊,竟是吸引了不女子围在摊前,抓起一把类似干花的香料放在鼻尖嗅着。我尝试着在人群里找到贩卖草药的商贩。我要买一种名叫做昂天莲的草药,此药研碎外服,对跌打损伤、通经活血、消肿止痛有奇效。还有几味药,分别是矮人陀、庵闾子、藏三七
我掏出先前记录的纸张来,反复确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