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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她被梦境里冰冷的池水弄得心烦意乱,早早地梳洗完毕,来到了后山之上。朝阳初上,深秋的后山上枫叶与骄阳比艳,美如画卷。
然而,这景看在王晴柔眼里,却觉得格外刺眼。这红让她想起了在幼时,她可怜的母亲将她护在怀里,惧怕地看着远处那个被众人簇拥的红色身影,簌簌地落下眼泪。
那个时候的她暗自起誓,总有一天她也要穿上那红如鲜血的袴褶。
可如今看来……
她却连这区区的体术都突破不了。
想到这里,她猛地将手中的石袋掷在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就在这个时候,那方枫树微动,一个熟悉身影走了过来。
来的是常芸。
“你每天都来这么早?”王晴柔脱口而出,问向常芸。
常芸有些惊讶,这还是这么多天,王晴柔第一次主动与自己说话。她找到自己的石袋,一边往自己的腿上绑,一边说道:“睡不着,就来早了些。”
王晴柔一愣,没想到常芸的语气里毫无平日里的倨傲,而是平滑一片。她咬紧嘴唇,定定地看着常芸翻动的手指,良久,才闷哼道:“芸儿妹妹这么努力,到底是为了什么。”
石袋绑好系牢,常芸挣扎着站了起来,回眸间,一丝笑意渗出眼角:“我说是为了摘星星,你信不信?”
什么?
王晴柔回过神来之时,常芸已经顺着山路,行远了。
摘星星……王晴柔皱起了眉头。
常芸咬紧牙关,艰难地在山间小道上走着。深秋的早晨凉意侵袭,一呼一吸之间都是清新的味道,但苦于双腿上绑的石袋,常芸无暇感受这自然,不消一会儿就大汗淋漓,薄薄的衣物全都湿了。
突然,一阵刺痒从她的双腿传来。
这刺痒好似有无数只蚂蚁在她的双腿上爬行、啃咬、打洞,她心中一惊,停下脚步,正欲低头察看,上方有呼呼破风之声传来,她抬头看去,却见到是一脸薄怒看着她的段凤君。
“就这么一会儿,你就不行了?”段凤君以仙人一姿飘在半空,声音里满是不屑。
常芸咬牙:“我这石袋似乎出了蹊跷。”
“每个人的石袋都是一样,就你的蹊跷,别人的不蹊跷?”
常芸心中升出怒气,抬眼间神情也冷淡了几分。时间宝贵,她不想再说,强忍住那折磨人的刺痒,蹒跚着继续前行。
但显然,段凤君并不想放过她。
“一月有余,你就只能鹅行鸭步?亏得你早出晚归,练的就这般成绩?”
“看来,巫灵丙等之人,也就是地里的泥巴,一辈子都扶不上墙了!”
段凤君鄙夷之声,如同一道道鞭子抽在常芸的心上。熊熊怒火在常芸心中滋生泛滥,她终于忍不住,咬牙吐出:“我尊你是我老师,你却不视我是你学生!我勤学苦练,就算进度慢些,又何错之有?!”
段凤君一惊,丰腴的脸上两条细目慢慢地眯了起来。
“你弱,这就是你的错,你难道不懂?”
“呵,”闻言,常芸桀桀冷笑,再也不看上面那道身影,用尽全力向前走去。慢慢的,她的缓步变成了疾走,疾走变成了慢跑,小脸上一片死灰之色,显然是到了极限!
终于,她逃脱掉了段凤君的视线范围,体力不支地重重跌在地上。
呵、呵呵……她慢慢地笑起来,整张脸狰狞得十分恐怖。
那女人说的对,自己是错了,错在向她解释石袋这种外因,也错在她实力不济的内因!
她解下石袋,凑到鼻子下嗅了嗅。一股刺鼻难闻的味道扑面而来。
很显然,她这石袋是被人做了手脚。
毒液遇见汗液,便起了变化。痒及骨髓,坐立难安。
一时间,万千情绪涌上心头,饶是四周枫叶似火,鸟鸣呦呦,常芸心中却是惨淡一片。
自那夜命悬一线、灵力惊现,护她性命之后,她再也无法调动那么大规模的灵力。那夜的一切仿佛幻梦一场,是她渴求得太久,便受到梦境的嘲笑。
如若自己的灵力能再强大一些,自己能够控制灵力更多一些,自己也就不会如此受人轻视,不是吗?
想到这里,她苦笑一声。
自己……强撑了太久,终究是累了。
就在这个时候,她看见了地上一只托着绿豆的蚂蚁。蚂蚁不过丁点大小,却扛起比自身体重多数倍的绿豆,步步蹒跚,却一往无前。
似有一盆冷水浇来,让常芸浑身骤凉。
自己这是在想什么?
一只蚂蚁尚能如此,她却在这里自怨自艾?
羞愧之情袭来,她狠狠地抓住石袋绳子,面色终于从颓然转为坚毅。
既然做不了村鄙里悠然度日的野丫头,也没命做吃穿不愁的大小姐……
那她,就只能做冰冷的、奋力往前的常芸。
第48章 悬崖之下()
常芸用旧衣服做了几个石袋,比之前的更大、装得更多。
她不再将石袋和其他人一样留在山上,而是每次训练的时候都带回寝室。
这其中自然有人对她指指点点,但她毫不在意。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终于能够绑着石袋在山间自如奔跑。她常常跟在吴莜的后面,跟随她跑过一次次的坡道、弯道,在段凤君诧异的眼神里,稳稳停在目的之处。
段凤君看向她的神情有所缓和,但仍然没有什么温度。
那日,段凤君让所有的巫童取下石袋,并排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以绕山一圈为一回,进行赛跑。
“去!”
一声令下,所有巫童铆足了劲,如离弦之箭奔跑开来。
这还是常芸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没有绑着石袋奔跑。刚迈开腿,她就心头一跳,震惊地感受着这奇异的触动。
离开了重物的牵制,两条腿仿佛是脱缰的野兔,在山野之间自由奔跑。近百斤的身体轻若鸿毛,翩若蝴蝶,一跃十余尺,一瞬十余步。
更为惊奇的是,每跃一步,常芸就感到一丝隐隐飞升之感,身体轻盈得好似惊鸿。
她欣喜地体验着、感受着。回头间,其他巫童同样如此,裙裾翻飞,仿佛林间飞梭的蝴蝶,只是大多数巫童的步距并未及上自己。
“登云梯!”
段凤君在空中踏风而行,一声厉喝,她说出第二道指令。
登云梯是什么?巫童面面相觑,连脚下步伐都缓了几分。
常芸一路跑着,一路在心中暗忖。登云梯,难道是以风为梯,攀风而上?想及此,她右腿大大跨高,似要在虚无的空气里找到一方梯子似的。
脚下一滞,她险些摔倒。
“向西!”
段凤君无视众巫童的困惑,又下了第三道指令。
此时此刻,西面赫然出现了一道悬崖,高约百丈,怪石嶙峋,一旦掉下,必死无疑。众巫童脚步放缓,又惊又疑,全然不懂老师为何会有如此命令。
“乘风!”
仿佛看不见这些巫童的神情,段凤君大喝一声,满是决绝。
不……再往前一步必会摔得粉身碎骨,尸骨不存,老师这难道是要让她们葬身崖下?
眼看着就是要冲向悬崖,众巫童顾不得违背师命的后果,全部停下,连连后退。
突然,一道残影袭来,两脚生风,不但没有放缓之势,反而风驰电掣,越来越快!
“嗖!”
那身影如一道闪电,破空而去,冲出悬崖。
“啊!”有巫童猛地遮住眼睛,不敢再看。
这人到底是疯了还是傻了,居然跳崖?!
她是真的不想活命了吗?
一时间,震惊与悲悯打来,在场这些十来岁的少女呆愣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有胆小者还红了眼眶,呜呜地低声啜泣。
……
她们不知道的是,冲出悬崖的那人,却见到了她从未见过的壮丽风景。
冲出悬崖那瞬,惯性只让她在空中御风飞翔了一瞬,便重重地向下砸去。狂风拍在她的脸上、身上,刮得她的皮肤生疼,她却全然感觉不到。
她能做的,就是大大地睁开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一切。
好美。
这是此时此刻、她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深秋的山,有绿有红,有峰有水,近处是红若晚霞的枫叶,远处是葱郁的森林。悬崖峭壁在她身后,飞鸟白鹤在她两旁,呼吸间,风中似有甘甜。
巫女所能见到的风景,原来是这么壮阔。
她闭上眼,嘴角荡起一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