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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平县有四个副县长,头一个是常务副县长陈曹殿伟,是最值得怀疑的对象。
陈曹殿伟四十出头的年纪,在副处位置上蹉跎了近十年岁月,十年前,他刚三十出头,就被提拔为副处,那时候意气风发,志得意满,一心想在仕途上大有作为,当了两年副县级县长助理,顺利当选为副县长,干了一届副县长,满以为会上升半级,谁料事与愿违,县长没当上,当了个常务副县长。这一干,又是数年,上届县长高升后,全县的人都以为,这下该轮到他上位了,谁知道,又空降一个县长下来,而且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同志,任谁想来,陈曹殿伟心里,都不会好受。所以,他的嫌疑是最大的。
另外几个县长,一个是吴贵,分管农业水利扶贫等工作,一个是雷志水,分管教育旅游广等工作,还有一个李兵,分管交通统计物价等工作。
其中,吴贵也是老四平干部,除了陈曹殿伟,就数他资格最老,威望最大。
雷志水新任副县长不久,应该不会有此狼子野心。
李兵虽然上了年纪,但提副处只有两年多,论资排辈,还轮不到他。
李大鸿是吴贵撤的职,他不会出自打嘴脸,前脚刚撤,后脚又官复原职?
每个人心头都在琢磨,各怀心思。
张震还在审问:“那个副县长叫什么名字?说出来,你的罪过就轻多了。”
李大婶仿佛知道自己说漏了嘴,梗着脖子否认:“什么副县长?我不晓得!我只是一个农村妇女,不懂什么正的,副的。”
张震恼道:“你还嘴硬,待会带回派出所,我看你说不说!”
王雪虽然也很想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此刻她却异常冷静,按捺住心头怒火,说道:“张所,算了,带回去再说。到时结果直接报告给我知道就行了。”
这句话传递了一个重要信息,那就是王雪不想将此事扩大化。
王雪一直是个务实的干部,为官一任,不说造福一方,起码也要做好本份工作,她极不情愿,也不想把有限的时间,浪费在无聊的政治斗争上。
张震当然明白她的意思,正要带那两个人回派出所,忽然一阵警笛轰鸣,一辆警用面包车开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两辆警用边三轮。张震一看从车子上下来的人,马上跑了过去,敬礼喊话:“姜局好!”
姜利君三十几岁年纪,一米八几的个头,长得很魁梧,他是侦察连长转业,干公安工作几个年头,破了很多大案要案,在泗水公安系统,很有名望。
姜利君匆匆点头,跑到王雪面前,大声道:“王县长,我们来迟了,让你受苦了!”
王雪道:“我没事,受伤的是我秘书,虽然是些表面伤,但据王科长说,她们在指甲里涂了辣椒水,对皮肤有很大的伤害。”
姜利君看了看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王世勇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讶异。从伤口可以判断出指甲浸泡过辣椒水,这可是专业刑侦人员才有的经验,想不到王世勇一个年轻书生,居然也懂得。
喧露出脸来,让姜利君看了看,粉白的嫩脸上,像犁开了几道口子,红得耀眼,很是触目惊心。姜利君当即就骂道:“奶奶个熊!这人也忒毒辣了些!这么嫩的小妹纸,也下得了手!喧秘书,你放心,我一定会严惩凶手,给你报仇!”
喧一副可怜样,抽着鼻子,点了点头:“多谢姜局。”
姜利君走过去,跟张震耳语了几句,交换了一下案情。又走到王雪跟前道:“王县长,犯人我叫兄弟们带回去审问。我派两个兄弟跟着你去遥墙镇。”
王雪当即摇头道:“不行,我是下去搞调研的,又不是下去查案,要警察跟着像什么?再说了,我是四平县长,如果在自己治地上都怕出意外,那只能证明,我这个县长是失职的,是该死的!你们回去!审问结果第一时间通知我。你明白我的意思?”
姜利君当然明白,同时也对这个美女县长刮目相看,换成其它人,只怕早闹得沸沸洋洋,不趁机掐死几个对手,只怕无法善了!
这个女人,格局不小啊!
李大婶发疯似的大喊大叫:“凭什么抓我?那个狐狸精县长,她贪没水库款,私吞扶贫基金,她该打!你们怎么不去抓她?我没罪!我是为民除害!”
姜利君听她越说越没谱,冷着脸道:“你们都吃干饭的?利索点!”
几个警察赶忙拷了两人,推搡上车。
王世勇看看王雪,只见她瘦削的神躯,在艳阳下有如荷塘的莲花,微微颤抖,一张俏丽的脸,虽然被气得煞白,但脸颊上一抹艳红,却是清晰可见。
王世勇走上前,轻声道:“政客的无耻手段而已,王县长不必在意,他们可以愚弄一两个无知的村妇,却蛊惑不了广大干部群众。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只要你为他们办了一点实事,他们就会把你牵记在心里。”
王雪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叹气道:“道理我也明白,我只是觉得太过委屈。我背井离乡,放弃了省城优越的生活条件,离开丈夫和女儿,来到这穷乡僻壤,当这个县长,当初也是做了一番思想斗争的。我知道很多人都不服我,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就连我的丈夫,也劝我放弃,说我不是那块料。”她的表情忽然变得很坚毅:“但是,我是一个党员,既然接受了党的任命,就该尽力做好这份工作,在我的任期内,带领全县人民脱贫致富!”
王世勇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我相信你能成功,王县长!”
王雪看了喧一眼,说道:“喧,你就不用跟我下乡了,你跟姜局长的车回城。”
喧一阵紧张,以为王雪对她有意见了,马上表现得很坚强道:“王县长,不行,我不放心你一个人下乡。无论如何,我也要跟在你神边,轻伤不下火线!我已经好多了,连卫生院都不用去了。”
王雪说道:“不行,你要是因此毁了容,我于心何安?回去!”说着,轻轻拍了拍喧的肩膀。
王世勇悄悄捅了捅东方红的腰:“东方,你陪喧同志回去。”
东方红还以一个不解的眼神,王世勇低声道:“你马上回去,把此事汇报给周科长,叫他们往这方面使力!必有所获。”
东方红哦了一声,上前扶了喧,笑道:“喧秘书,我陪你回去。”
喧应了一声,向王雪道:“县长保重!”
遥墙镇不大,三四条街,此时正是赶集时间,人山人海,很是热闹。
遥墙镇原来是个乡,后来乡镇改制,才改的镇,政府大院还是以前的乡政府大院,只是换了一套牌子而已。
院子是一幢两层楼的红砖房,在当地算是很好的建筑了。一行人来到院了里,王雪道:“上会议室,我就这次调研,做个简短报告。”
沈青面露难色道:“王县长,镇上没有会议室。”
王雪问:“那你们平常开会,都在哪里?”
沈青笑道:“反正就这么点大,嚎一嗓子就全听到了。”
众人大笑。
韩军道:“有时开全镇干部大会,就到大礼堂去。”
沈青补充道:“我们这个大礼堂,还是大公社那会建的,有些年头了,到处裂开了缝,不是很安全。”
王雪皱了眉,有些为难,这种情况,她也是头一回遇到。
沈青道:“要不,我们就在这院子里开个会?平常有紧急任务时,也这么做。”
王雪看了看骄阳似火的天空,说道:“好,我长话短说,尽量不让同志们中暑。”
沈青跑回办公室,不一会,院子里就传来高音喇叭的声音:“喂!喂w个办公室的同志听着了,马上到院子里集合,马上到院子里集合,听王县长做报告!”
那声音像破锣在响,浑杂着尖锐的电流声,震耳欲聋,刺得耳朵发痒。
王雪感觉耳朵一阵痒,就用手指堵住了耳洞。
各个办公室里跑出几十个人来,议论纷纷,一双双眼睛,都往院子里的王雪神上看,但又不敢看真切了,生怕被王雪发现他在看她。这样一来,就有些贼头贼脑的模样。
镇干部大都是本地人,一般都是农民出神,年纪都在三十以上。偶尔有几个小年轻,一准是大学毕业刚分配回来的。
几十个人闹闹哄哄的,一盘散沙似的往院子里一站,几个女同志就打起了哈欠,拿本杂志扇着风,有尖锐的女高音,大骂老天不开眼,开会的日子里,居然出这么大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