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身后街道往来不息的人群中,烧烤摊上的老板、米粉店里的食客、对面街道遛狗的大娘形形色色的人竟是不约而同的掏出手机,无声无息对准了两人的背影。
    刘卫东家在五楼。
    他腿脚不便,急匆匆先走一步,反倒拉在了后面;李长安不紧不慢的,倒是率先上得楼来。
    到了地儿,他第一眼就瞧见一扇防盗门大敞开着,一帮子男女老少黑压压堵在门口,却不敢越雷池一步,只隔着三四步的距离指手画脚、吵闹不休。
    道士再抵近一些,就瞧着门内一个女人盖着被单躺在轮椅上,她看来苍白消瘦,但一张嘴皮子连带神情却亢奋得很。
    说到激动处,更是将双手挥舞起来,当了枪膛,作了刀口,连戳带点,把一个个污秽不堪的字眼,机关枪也似的喷射出去,“打”得对手一个个粗脖子红眼。
    李长安光是听个热闹,就觉得头皮发麻、额头冒汗。
    但她的对手们却“文明”得紧,虽然被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但愣是没一个闯入门来,用拳头讲讲道理。究其原因,大抵是一头看不出什么品类,但体型足有成年男人大小的黄狗,正蹲在门槛上站岗吧。
    有这么一尊“门神”在,这火药味儿十足的场面里倒有了些“动口不动手”的谦谦君子之风。
    至于袁大队长,他倒是还在,只是坐在上面的楼梯,抽着烟望着底下一个劲儿冷笑,瞧着李长安来了,只示意让他上去陪自个儿看戏。
    “你不是走了么?”
    李长安把遇到刘卫东的事情如实以告。
    到这时候,刘卫东这才姗姗来迟。
    他一上来,就打算完成袁啸川未竞的事业——劝架。但奈何,这边恨屋及乌,那边又认为他胳膊走外拐。一个大男人点头哈腰,拖着条瘸腿,像个皮球在两边唾沫横飞里兜来转去。但不管是义愤填膺的邻居,还是牙尖嘴利的妻子,都没人停下来问一声,他脸上的伤打哪儿来的。
    只有大黄狗会摇着尾巴,亲昵地去添他脸上的青肿。
    总而言之,刘卫东的努力只是徒劳无功,反倒成了个夹心受气包。
    一个眼镜男指着他鼻子骂道:“你屋刘家人有没有家教,一点公德心都没得!”
    “不是不是,我婆娘她最近心情”
    刘卫东只是低声解释,但身后的邹瘫瘫却是第一时间冷笑回应。
    “公德心?某些人也好意思讲公德心?”
    “你说哪个?”
    “我说你。”
    “你说我咋子?”
    “我说你前几天偷偷往我家阳台甩烟头。”
    “你放屁。”
    大抵是觉得终于抓住了对方的破绽,眼镜男得意地呸了一口。
    “老子一不吸烟,二来上个星期都在出差,今天才回屋,前几天怎么可能往你屋阳台甩烟头。”
    此言一出,场中喧闹顿时一滞。
    “高位截瘫?”
    楼梯上,看了半天戏的李长安小声问袁啸川。他发现这位邹瘫瘫从头到尾,只有一个脑袋同两只手臂动弹过。
    袁啸川点头。
    “胸部以下。”
    话音刚落,邹瘫瘫突然一边拍着轮椅,一边放肆大笑。
    眼睛男感觉不妙。
    “你笑啥子?”
    “我笑啥子?”
    她抹了把眼泪花子。
    “那就要问你老婆啰。”
    眼镜儿男再起不能。
    旁边一个大妈赶紧接过战斗,却是改变策略,迂回攻击摆起了事实、扯起了道理。
    她抓住了刘卫东。
    “小刘,这个事情我们要讲道理。你屋邹萍往楼下甩猫,我们劝她两句,她还无缘无故骂我们。哎,别哩不说,就算我们这些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碍了你的眼,但别个路过的总没有招惹你啥,你凭啥子甩猫下去砸别个呀?”
    刘卫东是急得全身冒汗,没来得及说什么,身后的妻子又尖叫起来。
    “砸到又怎么样?”
    她看来有些歇斯底里。
    “都是帮凶!走狗!同伙!砸死一个算一个,大不了我一个瘫瘫给你赔命,老子赚了!”
    这场骂战终究还是结束了。
    倒不是刘卫东的说和取得成效,纯粹是双方骂累了,偃旗息鼓来日再战。
    两边各自回家,袁啸川却招呼着道士,进了刘卫东的家门。
    他家里的布置颇为老派,有些拥挤狭小又充满着生活的味道,普普通通,唯一的特点,大抵是客厅摆着许多宠物笼子,几人一进门,就有一群猫猫狗狗围上来。
    而刘卫东本人,则像个不停脚的陀螺,这边招呼了客人坐下,那边又把邹萍推进卧室,转眼又进了厨房忙碌。
    可刚系上围裙。
    邹萍就来了一句:
    “你去干啥子?”
    “我给你下碗面。”
    “不饿。你先给我过来。”
    他低眉顺眼应了一声,小跑着到了卧室门口。
    “哈(傻)了么?”
    邹萍又开了口。
    “把药酒带起。”
    “哎!”
    他喜滋滋回了一声,唤道:“黄儿,药酒。”
    “汪。”
    大黄狗叫唤了一句,转头衔着一瓶跌打药酒来到主人身边,接着
    “郎凯又遭老,不是让你小心点儿么?”
    “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嘶。”
    “莫动。”
    客厅这边。
    袁啸川熟门熟路翻出了茶叶、茶杯、瓜子花生,又从厨房拎来热水壶,自顾自冲了两杯热茶。
    “你倒是不客气。”
    “客气啥子嘛?我在綦水这四五个月,时间待得最长的地方,一是租的房子,二是交警大队,三是就是这家屋里。”
    李长安接过茶杯,茶香透彻就是有些烫嘴。
    “说嘛。”
    他把茶杯放下。
    “你喊我来帮忙的事情,是不是跟这家人有关系?”
    “有关系,但不完全是。”
    袁啸川这个烟鬼又点燃了香烟,一边抽烟,一边嘬起了热茶。
    “那是四个多月前,我到这綦水上班的第一天晚上,我骑车到周边熟悉路况。没想到,当场就撞见了我上任的第一件案子。一辆兰博基尼酒驾飙车撞翻了路边散步的一家三口。”
    “一家三口?”
    “一对夫妇,还有在女的肚皮里头五个月大的胎儿。”袁啸川继续说道,“我第一个赶到,当时就叫了救护车,经过抢救,男的好一点,一条腿瘸了,第二天就醒了;女的就严重多了,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娃儿没得了,自己高位截瘫,一直在昏迷中。”
    “至于那个肇事司机,龟儿子屁事没得,就是趴到气囊上睡着了,当晚就放了回去,第二天就有人去找男的要私了。”
    “这种情况还能私了么?”
    袁啸川冷笑了一下,只是继续说道:
    “一来肇事一方给的钱不少;二来,这男的性格软,再加上亲朋故旧都在劝他,他就答应了私了。但这个时候女的醒过来了。”
    “娃儿流产,自己高位截瘫,女的性格烈性,哪怕不要钱,都坚决要让肇事者去坐牢。”
    “应该的。”
    “但在准备起诉的时候,我才发现,肇事者换了一个人,卷宗的记录也变了,关键性的证据,包括监控录像,全部没得了。”
    袁啸川深吸了一大口,将烟屁股用力摁进烟灰缸,一字一句。
    “在我眼皮子底下没得咯。”
    “我找下面的人,不承认;我找上面的人,不得管,还劝我不要多管闲事。”
    “听起来这个人满有能量的。”
    “当然有能量,这个人的名字叫洪岱海,红茅集团董事长。”
    “董事长还醉酒飙车?”
    “董事长就不能飙车?马小云还拍电影,李宗锐还搞迷女干,有钱就不是人渣?”
    “你晓得我这个人的脾气,见不得这种事情,我就想方设法去查这个人的底细。”
    “怎么样?”
    “这个洪岱海是綦水本地人,当做村之书,做过人太代表,当选过杰出企业家。单从档案上看,是个典型的从底层白手起家的商人。早期,靠着采集河沙、石材、承包土地,搞到了启动资金,后来又顺着保健品市场兴盛那股子妖风,搞起了这个红茅药酒,从此发家致富,成了省里的首富。莫看在外面,这个洪岱海只是买酒的,但在綦水本地,他名下的公司在房地产、教育、交通、安保,甚至于粮食、蔬菜、外卖、网吧,各行各业都有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