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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回就这样躺在自己的硬邦邦的床上。睁着双眼,大大的久久的睁着,嘴角带着满足的笑意,怀念而缱绻,留恋而深沉,还有一丝说不出的凄苦悲凉。
他大字型躺着,头侧歪着,看着屋外的老槐树,眼睛酸涩的时候,终于不舍的闭上了。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了许久许久以前的事情。
欧阳一梦。原名欧阳珍,在他二十四岁这一年,改名为欧阳一梦,从此一生使用这个名字。别人问起他改名额缘由,他总是说:“人生如此,恰如黄粱一梦。”
黄粱一梦,梦醒了,什么都没有了。
出生于苏州官宦家庭的欧阳一梦,从小就是一个天才。但是,与他的天才一样出名的是,他的离经叛道,十三岁的欧阳珍,把自己所有的经史子集全部扔掉,换成了各种各样的野史话本,传奇故事,他父亲为此撕了他不少的书,更数次鞭打与他,但是,欧阳珍打定了主意,不愿意走科举考试的路子,只想做一个自由自在,院里官场污浊的文人。
但到底胳膊拗不过大腿,欧阳珍还是在十五岁的时候,参加了乡试,并且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在老太爷高兴的不得了的时候,欧阳珍大胆的宣布,他再也不会再参加科举考试了!老太爷差点没气晕过去!气得拿自己的拐杖打他,但是欧阳珍打定了主意,他认为,自己能够纡尊降贵参加科举,已经算是满足了老太爷的愿望,但是,如果老太爷指望自己能一路往上考,出来做官,那根本是做梦!
这一场风波,最终以老太爷气的生病告终,欧阳珍也因此离开了家。年少年轻狂的他带着祖父的那句话“有种你就不要回来!”的“祝福”,离开了他生活多年的老宅,自己开始独立的生活。
他是个公子哥儿,过惯了奢靡的生活,很快身上带着的钱就不多了。
幸运的是,交到了非常要好的朋友,他们和他一样,不在乎金钱名利,只在乎是否意气相合。
朋友们带着他出入当时最热闹的集市、胡同、妓院、酒馆,带他认识各种各样隐没在民间的奇人,带他见识那书中所没有鲜活世界的奇迹。
欧阳珍来到了自己真正的天堂。他喜欢这里的一切!他如鱼得水!
他的灵感犹如泉水一样不断地喷薄着,挥洒着,他已经开始写属于自己的书,并且在朋友间传颂得到了很高的评价,他每一天都很快乐。
可是,这所有的快乐,都比不上遇见那个人的快乐。
夏梓瑶。
苏州名妓。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爱情来得猛烈而缠绵,像狂风暴雨一样把他们席卷其中,谁都不能幸免。
爱情的滋养,让他的灵感更加的勃发,他几乎成为当时最高产的诗人,作家,画家,他的名声传扬的越来越广!
可是,他一日日的,却忽略了自己身边的那个人,他不记得自己所有的钱都拿来贡献给了贪婪地老鸨,也不记得他早已经需要她自己的私房来补贴他一日日留在八角楼的费用,也不知道心爱的人,一天比一天忧郁。
终于有一天,她对他说:“我想嫁人了。”
她想嫁的人,只会是自己。
可是,最艰难的现实是——他没钱,她也没钱。
欧阳珍仓皇的离开了倚月楼,他留下了一句话:“等我!”
等等多久?他没说。
她没问。
便只是等。
欧阳珍回了家,他以为再也不会回到的家。老太爷不愿意这样身份不干不净的女人进欧阳家的大门,但耐不住他的绝食对抗。最终,双方各退一步,欧阳珍答应参加科举考试,老太爷答应夏梓瑶从良进门。
欧阳珍当天就写信告诉了夏梓瑶这个好消息。
他怀着满心的喜悦,梦想娶得美人归就是最大的动力。
欧阳珍是顶顶聪明的人,第二年参加会试,取得了第十一名的好成绩。他带着祖父应允的聘礼,来到了倚月楼。
但是,得到的消息是,她已经从良,给一个商人做了妾!
妾!
他心心念念想要迎娶为妻的人,怎么会给人做妾!怎能给人做妾!那个人怎么配!
但事实就是事实,他在偌大的苏州城,再也没有遇见过她。
直到
直到他三十岁那年,他终于在老太爷的催促下成婚冲喜,娶了一个苏州当地很有名望的大家族的小姐。
当他骑着迎亲的高头大马,从繁华的苏州城走过的时候,他竟在人群中看到了她。
消瘦,苍白,凄楚,她美丽的眼睛里再没有从前的神采,只有麻木了的绝望。
他们在人群中命运般的看见了对方。
他忽然流泪了。
与朦胧泪眼中,他看见她也哭了。
可是,她对着他淡淡的欣慰的一笑,像是放下了什么东西似的,像是释然,像是祝福,像是绝望。
欧阳珍从高头大马上疯了一样的下来,在人群中胡乱的推搡,似乎在寻找什么,但那好像是一个梦,他最终没有找到那个人。
婚礼要继续,不仅是欧阳家的面子,他还需要对那个从未见过的女子负责。
但谁又能知道,他的心好像是死了一样。
第三天,还处于新婚的他,听到苏州城人在讨论一个消息。有一个外地人,在客栈里死了!
据说是一个徐娘半老的女人,长得非常的美丽,尽管已经死了,但还是有着非凡的美丽。
他忽然就流了泪。
他去县衙认领了尸体。
夏梓瑶。
三天前她活生生的在人群中站在,现在,她冷冰冰的躺在地面,被人用破旧的席子盖着!
第148章 名妓之殇3()
欧阳珍带着夏梓瑶回了家。
看见她尸体的那一刻;他的思维前所未有的冷静;他清楚额的知道;自己带着她回去,会有什么样的风波;会带来怎样的争吵;会让那个刚刚嫁给自己成为妻子的女人遭受怎样的伤害;但是;他还是做了。
老太爷让他跪在祖宗的灵位前,让他忏悔;让他道歉;让他向自己的新婚妻子请求原谅;他统统做了。
但有一件事;始终不肯退步;那就是他坚持让夏梓瑶葬入欧阳家的陵墓;作为自己的妻子!
久病在床的老太爷翘着胡子气喘如牛:“不可能!我就算死,也不会让这样身份低贱的女子进入咱们家的大门!”
尽管老了,但他那几句话说的铿锵有力:“莫说妻子了;就连妾的身份都不可能!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你自己;对不对得起你的妻子!你这样做;将她置于何地?!”
欧阳珍回过头,柔弱清秀的小妻子眼中带着泪水;默默不语;只一双美丽的眼睛闪烁着盈盈的泪光。
这是她无声的哀求。
欧阳珍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掀起自己的衣袍。对着自己祖父的床前,沉沉的跪下,重重的磕在地上,“孙儿不孝!”
老太爷猛烈的咳嗽起来,一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颤抖的指着他,“你!!!”
欧阳珍磕了一个头,迅速的站起来,又对着自己的妻子深深地跪下,“我对不起你!”
小妻子已经吓坏了!她遵守家中的教养,从小就被教导要尊敬的自己的丈夫,以夫为天,适才她无声的流泪,也不过是微弱的抗拒,为了维护自己作为正妻的尊严而已,若是若是他强硬的要求,她又能说什么呢?
她的丈夫对着自己下了跪!女戒里没有任何一项能告诉她,遇见这样的情况应该怎么做!她不知所措,吓出了眼泪!
然而,不等她彻底的回过神来,她刚刚成亲不到三天的丈夫已经挺直了脊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走了。
伸手,老太爷传来暴怒的话语:“你要是敢把她葬在我们家的陵园,老夫就把你逐出家族!”
她敬畏而崇拜的丈夫蓦地站住了,回过头,冷漠的看着他们的额方向,不带任何感情的说:“我知道了。”
他带着那具尸首,离开了家。
夏梓瑶的尸体,他葬在了西山,葬礼办得非常的朴素,甚至可以说没有葬礼,没有一个亲人朋友来吊唁,只有他花钱请来的工人来回的忙碌着,夏梓瑶的墓碑上,写着几个字:“欧阳一梦之妻夏氏”。
他保留了自己的姓氏,却放弃了自己的名字。从此以后,世间再无欧阳珍,只有欧阳一梦。
人生如此,不过黄粱一梦罢了。
他依然活跃在苏州的文人圈子里,依然在酒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