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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左手握住承天剑鞘,右手握住空中某处,缓缓拉出。
没有剑从虚无里生出。
整个天地却都听到了一声剑鸣。
荒山已塌,破庙已无,野草成霜,野尘渐静。
南趋脸上与颈间出现无数道极细的白痕,看着很恐怖,受伤却是不重。
野草里,白猫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已经被血染红,不知道断了几根指甲。
最惨的是井九,他脸色苍白,每个毛孔都在溢血,看着就像个血人,剑元也消耗了极多。
白猫的牙也断了半截,血从嘴角不停滴落,没有再去撕咬南趋,而是盯着井九,眼神极为复杂。
它没有说话,但谁都看懂它眼神里的哀求之意,似在求井九答应什么。
在这样紧张的时刻,不知道它究竟要井九答应什么,难道那便可以逆转整个局面?
更没有想到的是,井九没有理它,而是向南趋很认真地提出了几个问题。
“红灯笼已毁,剑鬼无法回到这个身体,那么哪个你才是真的你呢?”
“如果杀了这个你,活下来的那个你还是你吗?”
“那个你是你自己吗?”
你死我活的时候,忽然开始讨论这样的问题,怎么看都很诡异。
南趋却真的给出了答案,而且明显经过了很认真的思考:“活下来的那个我,就是我。”
井九沉默了会儿,说道:“有道理。”
远方传来一声剑鸣。
那是邀请。
请归。
换作以往,哪怕再多人死在他的面前,他也不会接受。
今天他的想法变了,因为他想与南趋比较一下谁才是剑道的最强者。
青山还是雾岛。
我还是你。
于是他接受了柳词的邀请。
然后飘了起来。
本章完
第六十二章我是一道剑光()
云雾已散,阳光洒落青山,每座山峰都清楚可见。
上德峰温暖了些。
尸狗不再眯着眼睛,抬头看着落下的天光,眼神也很温暖。
剑狱深处。
泰炉师叔的喊声变成了低不可闻的喃喃自言自语“一吗?难道这是一吗?”
那间孤单的囚室里,雪姬蹲在竹椅上,感应着天地气息的变化,沉默了会,轻轻嘤了一声。
天光峰的光线依然最明亮,石碑上的那个洞却变得更加幽深。
碑下的元龟缓缓睁开眼睛,眼神幽深,似极了那个洞。
方景天看着石碑上的那个洞,感慨说道“师父,果然你是对的。”
……
……
曾经的那间破庙上。
井九的脚底离开地面,就这样飘了起来。
当年在镇魔狱,他得冥皇之助修成幽冥仙剑后,便变得比寻常修行者轻了很多,也清了很多。
那是因为他体内浊气被魂火炼化的缘故,自然仙意飘飘。
他这时候飘起来,却与往常不同,更像是一种非人的感觉,如风里的旗帜、海上的帆。
因为依然握着南趋的手,他的身体飘起,便横在了空中,右手对准南趋的身体。
在果成寺里,他的右手被渡海僧重伤,其后他在朝天大陆各地寻觅磨刀石,用了一年时间才治好。
现在他的右手已经完全恢复,锋利更胜从前。
这个姿式他也很熟悉,不管是在冷山地底还是在别处打地洞的时候,他都是这样飞的。
那是为了磨剑,也是为了提前习惯一下。
也许那时候他便已经想到了今天。
看着飘起来的井九,南趋的眼里出现极为浓烈的警惕意味。
但就连已经来不及了这个想法都来不及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井九便飞了出去。
嗡的一声,井九从原地消失,不知去了何处。
南趋低头望向自己的身体,发现那里多了一个很大的洞。
洞里是一片虚无,就如三千庵里那间禅室的圆窗,可以看见春夏秋冬,世间万物。
南趋隐约明白了什么。
白猫蹲在草从里盯着他,眼眸里满是同情与残忍。
南忘从崖洞里飞了出来,正准备继续战斗,忽然发现对方变成了现在这副鬼样子,不由怔住,竟连脏话都忘了出口。
……
……
井九在飞。
他从来没有飞得这么快过,不管是驭剑的时候,还是用幽冥仙剑的时候,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
地面的所有画面都变成了各种颜色的线条快速后掠。
他隐约感觉到就连弗思剑游也不如自己这时候快。
这不是准确的计算与判断,因为他这时候已经进入了一种非物非我的状态,道心空明却又混沌。
奇特的是,这种状态下的他却能从那些彩色线条里看见天地的真实。
那些青色的线应该是绿色的山野,红色的线应该是宝通禅院的墙,还有益州城的火锅。
极偶尔出现的星点白痕,可能是益州城里很少见到的鸳鸯锅。
然后他看到了一片蓝色。
到处都是蓝色。
海天一色。
……
……
西海与碧空一色。
柳词站在天空与大海之间,左手握着承天剑鞘,右手拔出了那把看不见的剑。
那声剑鸣响起之后,便不再断绝,发出连绵仿佛无止尽的摩擦声。
也不知道这是归鞘还是出鞘。
天地间的无数剑意向他汇聚而至,核心便是他的右手。
光线里他的身影高大至极,像是神明,更像是要把神明斩于剑下的巨人。
南趋的身体忽然变得淡了起来。
西海剑神霍然抬头,伸手指向前方。
十二重楼剑应召而回,伴着啪啪啪清脆的响声,断成了十二截。
断开的剑身,就如被切断的宝塔一般,围在了他的身前,形成一道极其坚固的屏障。
柳词落剑!
天空里没有风,就像是冻结的冰块,海面也很平静,就像是幽暗的古镜。
这种绝对的安静却给人一种强烈的撕裂感,天空与大海仿佛要渐行渐远。
随着这一剑落下,天地仿佛都要被分开了。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却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或者说不敢做出任何反应。
数百道青山飞剑微微低头,表示臣服,只有不二剑不干,似乎想表达什么意思。
白真人霍然转首,望向南方,面生异色。
布秋霄感觉到龙尾砚里传来的畏惧,微微挑眉。
来的究竟是把什么剑?
……
……
当那道剑光刚刚出现在天边的时候,南趋便动了。
他从原地消失。
碧蓝的天空里仿佛同时出现了五团烟尘,每团烟尘相隔数里距离。
只是瞬间,他便到了极高远的天空里。
他居然也不敢正面接这一剑,望之而逃!
前一刻,那道剑光还在天边。
下一刻,那道剑光便来到了西海。
海面被照亮,仿佛朝阳又升起一次。
那剑的气息很寻常,不算清冷,也不孤寂,没有杀意,也没有别的味道,仿佛就是随处可见的飞剑,简单至极。
只有南趋与白真人这等人物,才会发现这种简单实则是繁复至极后的淡然,所谓反朴归真便是如此。
那道剑光穿过南趋原先所在的位置,继续向前。
西海剑神站在那处的天空里。
他已调至巅峰状态,毫不犹豫迎向那道剑光。
海上生起无数道巨潮……然后瞬间平静。
剑光毫不停留,就这样飞了过去。
啪啪碎响里,十二截重楼剑尽数碎裂。
西海剑神飙出一道鲜血,仰面向天,向着海上飘落。
一位通天巅峰大物,居然被一剑重伤!
那道剑光的目标还不是他,只是过路而已!
看到这幕画面的人们震惊无语,就连白真人都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那道剑光击飞西海剑神,没有停下,甚至就连速度都没有丝毫减慢,继续向着前方杀去。
天空被照的明亮一片。
西海剑派的弟子们纷纷落到海里,只是瞬间便不知死伤了多少。
剑光忽然入海,然后再次飞起,从人们的眼前消失,去往高天之上。
片刻后,海底深处传来一声低沉而痛苦的哀鸣。
那道巨大的黑影正在慢慢解体。
海水渐渐被染红。
南趋这时候已经避至了高天之上。
那道剑光追了过去。
无数道视线望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