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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雀娘盯着天空里的画面,小脸微红,身体微晃,如饮烈酒。
片刻后,她的脸色又瞬间变得苍白起来,仿佛喝多了酒,想要呕吐。
她是连续数次梅会棋战第一,公认的棋道最强者,只有她能看懂井九与童颜的棋。。。
她震撼地发现,井九与童颜的棋力竟然已经远胜当年。
向晚书苦笑无语,心想自己也算知棋者,今日竟是只能通过雀娘的反应来判断当前局面,真是可笑至极。
很多修行者也反应了过来,井九与童颜落棋之后,他们不再徒劳地苦苦思索,而是第一时间望向雀娘。
回音谷外,只见无数人头在天空与雀娘之间来回转动,画面与当年梅会棋战有些相似,却更加滑稽有趣。
雪亭里的棋局已经进入了中后段,雀娘的反应越来越少,人们已经很难从她的表情判断出局势。
她盯着天空里的画面,鼻翼微张,明显紧张至极,脸色由苍白再次转回微红,眼神也由惘然变成坚定。
……
……
那几名太监还在等着消息。
宫外的沧州死士与混在人群里的谍子也都在等消息。
皇宫禁严,空无一人。
风雪里,柳十岁撑着伞,看着广场里的墨公。
他不知道陛下喊自己看什么,但既然皇宫里只有此人,那便来看看。
黑衣男子确实很强,境界深不可测,如果想对陛下不利,他是拦不住的,只怕两招便会被杀死。
问题在于,你站在雪里做什么呢?莫不是个白痴?
柳十岁想到自己忘了很多事情,也算是个白痴,不禁又对此人生出些同情。
墨公当然不是白痴,他是这个世界上境界最高的人,也是这个世界里最有智慧、最仁义的人。
智慧是很好的东西,仁义也是很好的东西,但二者兼具,有时候选择便会变得无比困难。
墨公现在就面临着这样的选择,所以才会沉默了这么长时间。
他今日来楚国皇宫是应靖王世子之邀,同时也是想帮一把少岳。
天下大势初定,秦、赵、楚三国最强。
如果这三个国家能保持现在的均势,战火便难再起,亿万黎民便能平安地活下去。秦国与赵国不需要担心,那位暴戾的太子与那位阴郁可怕的九千岁不会犯任何错误,唯独是楚国这个白痴皇帝让他有些不安。
他担心楚国皇帝并非真的白痴。
果不其然,就在楚国朝局最平稳的时候,那个白痴皇帝忽然下旨令靖王世子进京。
这是不惜冒着内战的风险,也要趁乱重夺大权吗?
如此手段可以说是大胆疯狂至极,哪里是白痴能做出来的?
于是,他带着满身风雪而至,要为了天下杀了这个皇帝。
谁能想到,就在这种最关键的时刻,他忽然明悟了一丝天机。
当时青鸟在天空里飞过,在他的心里与雪地上留下些凌乱的爪印。
他抬头望天,隐约看到了另一方世界。
这灰暗的、落雪的天空仿佛并非真实,似乎……可以用剑斩开?
就在墨公心里生出这个念头的瞬间,雪空开始落雷。
他现在面临着一个选择。
拔剑向天。
还是。
转身弑君。
他知道就在不远处的殿侧雪亭里,皇帝与靖王世子正在下棋。
雪空不停落下雷电,轰隆的巨响不绝于耳。
闪电有的如柱,有的如丝,落在他的四周,积雪被融化,裸露出来的青石焦黑处处,迸出石屑,生出裂痕。
墨公手扶剑柄,眼里渐生决然。
看到这幕画面,柳十岁不再停留,转身就走。
……
……
雪亭棋局进入到了最后的阶段。
柳十岁撑着伞回到亭畔,对井九摇了摇头。
风雪骤消,雷电不再生起。
井九沉默了会儿,拈起一颗棋子放到棋盘上,说道:“我赢了。”
雪宫静寂无声。
回音谷外也是如此。
童颜静静看着他,没有在他眼里看到任何喜悦,只有一抹倦意与遗憾。
井九很少会有这样的情绪。
他因何事而倦?
又是为谁遗憾?
鞋踏深雪,吱吱作响。
墨公走进了宫门。
童颜坐在轮椅里,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井九看着棋盘说了一句话。
谁都知道,这句话他是说给墨公听的。
“稍后当你回首往事的时候,希望你不要后悔此时的选择。”
……
……
(每次写一个重要情节的时候,总是害怕自己写不好,甚至不敢动笔,但写着写着,尤其是不停地、奢侈地砍掉大段情节、再做调整后,到最终自己便会满意地无以复加,大道朝天我写的真是喜欢啊。)
第一百一十章不在天下,就在亭下()
(把井九与童颜的棋子颜色弄混了,稿子已经改掉,章节里不想冲掉本章说,所以先放在那里,给大家鞠个躬。)
……
……
墨公明白井九的意思,说道:“道不同。”
大道在前,却最终没能踏出那一步,那是因为他心怀天下,这是他愿意做出的牺牲。
对此井九没有意见,只是有些遗憾。
但对墨公来说,井九能看出自己离天道只差一步,却说明了一个问题,正是一直以来他担心的那个问题。
这位著名的白痴皇帝,绝对不是一个白痴。
“当年少岳与我说起陛下,我便觉得他有些语焉不详,现在想来,他那时便知陛下乃是真正的天才。”
墨公看着井九叹息说道:“但为了天下苍生,今日还是要请陛下一死。”
天下为重,国为轻,君更轻,所以你可以死。
这句话看似淡然,实则有若雷霆,是有资格写在史书上的话。
井九没有什么反应,就像是没有听到。
柳十岁同样如此。
童颜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一切都在他的谋算之中。
张大学士哪怕没有称帝之心,但想要平息官僚集团内部的狂热,也需要一定的时间与精力,更何况沧州方面还准备了很多事情让朝廷去忙。墨公进宫,井九没有任何活下去的可能,为何他现在还能如此平静?
童颜的视线落在棋盘上,忽然在其间看到很多生灭的意味,右手下意识里握紧了轮椅扶手。
他霍然抬头,盯着井九说道:“这不可能!”
井九说道:“没有不可能。”
童颜沉默了会儿,说道:“既然从一开始你就想要杀我,想来卓如岁这时候应该已经到了。”
井九说道:“是的,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童颜说道:“卓如岁愿意听你安排,说明他没有忘记那些前尘往事,他也没有,青山宗真是了不起。”
他隐约猜到了那名无恩门弟子侍卫的身份,只是没有证据。
“遗忘不是因为红尘,而是时间的力量。”
井九说道:“无法超脱时间,就将永远是时间的奴隶,青山弟子不可为奴。”
听到这句话,墨公若有所思,说道:“所谓心愿,亦是枷锁,应如衣服般脱了去。”
井九说道:“亦是一理。”
墨公望向雪亭,发现竟是看不出这个年轻皇帝的深浅,忽然说道:“既然如此,何必坚持?或者今日可以有更好的结局。”
话音方落,寒风卷雪而起,他从原地消失,下一刻便来到了亭间,双手落在童颜的轮椅上。
看着这幕画面,柳十岁神情微凛,缓缓放下手里的伞。
对方的境界实在太高,如果先前那刻向陛下出手,他根本拦不住。
墨公推着童颜的轮椅向宫门处走去。
车轮碾压着积雪,发出咯吱的声音,并不难听。
“你们可以放弃杀我,但我不会。”
井九平静的声音在亭下响起。
墨公停下脚步。
童颜挑了挑眉,说道:“大学士不会让你杀我,他是要名留青史的人,会在意史书上怎样记载今日。”
井九说道:“我不在意。”
无论是史书上的记载还是大学士的想法,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事情,他都不在意。
宫门外忽然响起数声闷响,还有交战的声音。
那几名沧州安插在皇宫里十余年的太监,倒在了染红的雪地里。
伴着密集的脚步声,不知道多少侍卫与禁军围住了正殿,然后叩门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