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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所谓忘记。
井九没有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就在思维速度变慢的那一瞬间,他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按道理来说,思维是无法感知到思维本身的变化。
他能够感受到,是因为他本来就很特殊,也是因为他的推演计算能力太强,强到对推演计算速度最细微的变化也无比敏感。
意识到正在发生什么,便是动念,于是他醒了过来。
他发现一道神识片段不知何时已经进入了自己的身体。
那道神识非常渺微,也非常强大。
只有强大有若沧海的精神力量,才能把一道神识压缩成如此微小的片段,以视线为桥,悄无声息送进别人的身体。
这道神识片段没有携带任何气息,仿佛是最纯粹的玉片,干净异常。
哪怕是修道者每天坐照自观,也无法发现。
这道神识片段,随着他的经脉悄然行走,已然来到他的识海,然后悄悄落在了道树之上。
井九生出一抹警意。
他感觉到了极大的危险。
这是他再次踏入道河以来,面临的最危险的局面,甚至远胜景阳假洞府开启、昔来峰主方景天发现他的那一刻。
这道神识片段看似没有恶意,但随时可能发生变化,可以轻而易举地污染道树、损伤剑丸,在他完全没有发现的时候悄然滞碍他的修行,甚至可能动摇他的道心,在最关键的决战时刻影响他的状态……却依然不让他发现。
最令井九感到警惕的是,这道神识片段如果停留在自己的身体里,很有可能发现他的秘密。
不愧是天近人,这种手段着实已经称得上是神鬼莫测。
如果他用这种手段对付旁人,不要说洛淮南与赵腊月,就连青山宗、中州派的那些长老、甚至果成寺的高僧都可能着道。
不过即便是天近人,用这样的手段也必然消耗极多的神识,付出极大的代价,轻易绝对不会使用。
井九再次确信,他见自己必然是受人所托。
问题是,那个人是谁?方景天?西来?还是他最警惕的……师兄?
如果换作以前,井九应该会直接问出这个问题,或者把那道神识片段留在体内,佯作不知以为后手,但现在不行。
在极短的时间里,他便做了三次推演计算,确认那样太过危险。
他现在的境界修为还是太低,不能留此大患在体内。
心意定。
剑意起。
井九眼神微凝,一道寒光闪过。
他身体里的剑丸骤然散开,化作三百余道剑意,向着那道神识片段斩去。
时间恢复流速。
空间回复正常。
焚香生出的白烟弥散开来。
被风卷起的花瓣落在窗棂,发出轻微的声音。
在无法听到的地方,剑风呼啸,雷声大作。
在无法看到的地方,那三百余道剑意直接把那道神识片段碎成了雪般的细屑。
一道无形的雷霆随神识而落,将那些碎屑轰至无形。
……
……
狂风呼啸。
白发飘舞。
天近人的身体颤抖起来,脸色苍白,显得极其痛苦。
那道无形雷声响起的同时,他再也支持不住,发出一声闷哼,唇角溢出鲜血。
……
……
“你究竟是谁?”
天近人用瞎了的眼睛盯着井九,声音里满是震惊与疑问。
“我说过,这个问题的答案你承受不住。”
井九伸手从桌上拿起一叠白纸,向着庵外走去。
门启,天光落在他的脸上。
他的脸色也有些苍白。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六章我不想知道你是谁()
木门开启,井九走了出来。
童子听到室内传来的咳嗽声,无比震惊,起身便跑了进去。
咳声回荡在静室里,案上铺着的白纸,墨字没有成卷,上面已经缀满了血点,看着就像是梅花。
天近人脸色苍白,显得格外痛苦。
童子脸色苍白,颤声问道:“先生!先生!这是怎么了?”
天近人没有理他,盯着井九离开的方向,不停地喘息,没有瞳孔的眼睛,看着就像是死鱼一般。
“好亮的银光全部都是银光你究竟是谁?”
童子第一次看到自家先生流露出如此茫然的神情,惊惧问道:“先生,我们要不要离开?”
过了段时间,天近人终于平静下来,有些艰难地摇了摇头。
井九看破了他的出手,事后青山宗可能会有所反应。
因为某些原因,他并不担心这点,只是震惊于井九究竟是如何察觉到自己的出手,又是如何破解的。
就像天近人所说的那样,井九修道时间尚短,境界与他有着极大的差距。
如果天近人不是想着悄然无声植入神识片段,而是直接用境界修为,可以轻易碾压井九。
但他用精神力量对付井九,便是自找无趣,甚至可以说是找死。
放眼朝天大陆,他的精神力量要远远超过绝大多数强者,堪称深不可测,却依然不可能是井九的对手。
当然,井九也付出了一些代价。
离开旧庵的时候,他从案上拿了一叠白纸。
向梅林外走去,他不停用那些纸擦嘴,很快那些纸都被血染红了。
他受了不轻的伤,不然当场他就会出剑杀死天近人。
走的如此决然,看似潇洒,是他需要用这种姿态震慑住对方。
包括瑟瑟在内的所有人都已经离开,只有赵腊月等在梅林外。
看着井九有些苍白的脸,赵腊月挑了挑眉。
不等她开口说话,井九便问了一个问题。
“你如何看待洛淮南与那位锦衣年轻人之间的关系?”
赵腊月正在想他的事情,听到这个问题,有些意外,说道:“洛淮南有些刻意无礼。”
她早就已经隐约猜到那位锦衣年轻人的身份。
洛淮南是年轻一代修道者里的最强者,也越不过那人去,但在庵前他看都没有看那位锦衣年轻人一眼,更没有说话。
井九戴好笠帽,手里那叠纸被剑火点燃。
然后他说道:“他们认识,而且关系应该不浅。”
赵腊月问道:“为何?”
“因为景氏皇族与中州派向来亲近,中州派的首徒不可能不认识当朝太子。”
井九说道:“所以他们是在避嫌。”
赵腊月盯着他的眼睛,问道:“到底怎么了?”
笠帽遮住了井九的脸,染着血的纸也烧成了灰烬,但这并不能瞒过她的眼睛。
井九沉默了会儿,说道:“天近人想做些什么,我没有接受。”
“你受了伤?”
赵腊月回头看了梅林里的旧庵一眼。
井九说道:“无碍,他也不好受。”
她问道:“庵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井九说道:“我问了一个问题,他也问了一个问题,我的问题比较简单,他的问题比较困难,所以最后不欢而散。”
赵腊月想到他身上的那些秘密,隐约猜到事实的真相,说道:“我不应该来这里,你就不会见到他。”
“最终我见到他,与你无关,也与他无关。”
井九说的是真话。
他从梅林走回旧庵,看似是因为天近人提到了景阳。
他自己知道那不过是借口。
他去见天近人真正的原因是好奇。
传闻中说这位白鹿书院的大师是世间最接近天道的人。
他曾经见过天道。
他想印证一下自己与天近人见到的天道是不是一样的,以此破掉某些心障。
遗憾的是,对方离天道还有很远一段距离,根本无法为他提供任何证明。
这些事情很难解释,他也不想解释。
顺着石道,走到旧梅园的出口,不远处的街上传来嘈杂的声音。
想来那个眼高于顶的骄傲年轻人,还在摧残街上的棋摊老板。
不知道是因为有些累了,还是伤势的原因,井九停下脚步,在石阶上坐了下来。
看着远处街上黑压压的人群,他说道:“洛淮南进庵发问,他为何不去?”
赵腊月知道他说的是那位下棋的年轻人。
她也知道那位下棋的年轻人是谁。
但她无法解答这个问题。
井九说道:“因为他是真正的聪明人,而且足够骄傲。”
赵腊月说道:“骄傲我懂,聪明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