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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慢了。
此刻他心里,竟也下意识地想起了那“蓄”“续”二诀来。当下情势,似乎也唯有用那般办法。
这般弱者所为——若非为了速速取胜,原不会用。拓跋孤仍在心里暗暗寻了个借口。
所以朱雀便发现拓跋孤的招式忽然像变了一种样子,无穷无尽的炽热的掌力和疾风劲雨般的刚刃,突然变成了温柔得要容纳一切的怀抱。他惊异地发现自己发出的凛冽气息尽皆被吸了过去,暗道一声不好,只觉一股汹涌之力反扑了出来,忙凝神相抗,却哪里抗得过拓跋孤吸去了他自己之力与他原本的青龙掌力齐出。他身形百忙中一闪,避开了正面之击。
这一招倒好用。拓跋孤心下道。不过,若不小心些,吸过来也是死。
朱雀虽侧身避开了,身体仍受了些力。他轻飘飘向后一坠,消去了几分,落地式有几分气血翻腾。
青龙心法的怪招倒多。他心里说着,又欺身而上。慕容荇与顾世忠都各自退开了中间,两人这一交上手,又是无人敢近。
但这一回两人都已不似一开始般心情平静了,拓跋孤固然是知道唯有早点解决对手方能令得众人下山;朱雀也觉自己身边竟无得力之人在侧,心中极是不悦——尽管这不悦也可能是对自己。
他本就是身形极快之人,这一次两人竟更快。朱雀显见要快到令拓跋孤没有余裕再用那吸力反击之怪招。苏扶风看得已有些头晕,下意识抓紧了凌厉的衣服。
那个朱雀神君,看来全不知这“蓄”字诀底细。凌厉却道。他只以为动作快了。不以力对力。便不会被借力打力。却不知道其实“快”也是可以被借的。
苏扶风“咦”了一声。借“快”么?借了以后——可以更“快”么?
也许这根本不该叫做“借”,该叫做
他还没想好该叫做什么,只听长长“哧”的一声响,两股气力又已粘在了一道。
这下朱雀逃不掉了吧。凌厉道。他气力已被吸住,教主劲力一吐,他便要正面受力。
有何遗言?只见拓跋孤居高临下地看了朱雀一眼。
朱雀竟仍是冷冷一笑。等你能杀得了我再说。
拓跋孤轻轻一哼。没时间与你废话。他劲力向外一推,同前次一样,巨大的力量向朱雀卷到。后者的“第二条性命”,就此落下地来。
拓跋孤微微松了口气,似是因为用力太猛,浑身肌肉一时间尽如火燎般疼痛。他看了倾颓的朱雀一眼,抬头去找慕容荇,后者却已躲得远了,竟未见人影。
凌厉,扶风,你们两个跟我留一下——余人马上下山。他回头,命令众人。
这一回头间。众人还未及应或不应,陡然间一股似熟悉又似陌生的寒冰之气。似生非生的恐惧之意,只一刹那便从他脚心升到了头顶——拓跋孤第一次感觉到头皮发麻,浑身寒毛竟已竖起——是的,死亡的面孔,他清楚地感觉到了——背后,最接近死亡的那股力量。
除了他,众人还远在那一个坡头。没有人知道。
——退开,马上退开!!
喊话的声音,是从里边传出来的。说第一个字的时候,这个声音还在冰川极深之处;到最后一个“开”字的时候,声音竟已到了极近之处,可以想见他是以一种什么样的急迫与什么样的速度在奔跑。
但——他是谁?冰川里为什么会有人要来提醒他拓跋孤?
他来不及想了,因为,寒气已发。那六个字也只能让原来一无所知的众人心胆皆颤地再次看着这个残酷的比武之场——看见那个分明应已死去二次的朱雀——第三次站在那里,而站起来的瞬间,与前一次一样,迸发出任何血肉之躯都会轻易被摧毁的凛冽寒气——而不同的是,这一次拓跋孤没有退开。因为他料不到。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就算再避,也已避不开。他只来得及下意识地转回了身去,以正面迎接那巨大的力量——他是不是也会像白霜一样,瞬间被撕裂?
不。不是。他不是白霜。他是拓跋孤。
他转身的一刹那,口中发出一声龙吟般的长啸。青龙心法第七层中记载过这种迸发式的力量,只是他始终未能突破领会,所以前次他看见朱雀“重生”之时的那股瞬间四射的寒气,竟是有些嫉妒。然而,便在此刻,在他身体受到剧烈激荡的这一瞬间,随着这龙吟之声激荡而出的,却是他身体里某种炽热的力量——与那严寒之意正面相撞,只激起“砰”的一声巨响。他后退了两步,身体里也是“砰”的一声巨响。
闭穴之力竟已打破,身体穴道尽数解开!而那死神般的力量,竟未伤到他分毫。原来这青龙心法第七层之力,是要借着第六层的闭穴之法方可成功——他先前从未这般想过,自然也未尝试过,也便始终进境不得。
那一边朱雀受他之力反击,也是浑身一震,但二力相衡,他也未受伤。
那么——等一等,那个喷了一大口鲜血出来的人,又是谁?
那个人的手紧握着,像拿着什么东西;他从川上一直跑来这里;她冲过来,只为了叫拓跋孤赶快退后。
但拓跋孤不认得他。
他只见朱雀已经扶住了他,面色苍白;而另一边,凌厉已飞掠而至。
他听见他失声而喊:爹!
——他是瞿安?
瞿安不是伤在朱雀的凛冽之气下,却是伤在他受激而生的炽烈青龙之气。这犹如爆裂的真力击中他的正面,他心脉俱损!
瞿安首先看的人,是凌厉。
你原来——早已知道了。他竟微微笑了,语声平静得像要睡去。
我早知道。凌厉不知道手应该往哪里放。竟难过得说不出别的话。
别说话。疗伤要紧。瞿安。说话的是朱雀——他竟没多看一眼旁人,双手按住瞿安脉门,检查他的伤势。
他他怎么样?凌厉也顾不得什么,便问朱雀。
朱雀抬头看了他一眼。他是你儿子?他仍是在与瞿安说话,虽诧异万分,口气仍是尽量轻冷。
瞿安却没在看他。他还是看着凌厉。
我原本——想到死都不认你的,谁知道被你先叫出来了。他自嘲地道。我我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
拓跋孤上前两步,矮身下来。我不是有意伤你。他开口说道。不过——你为何要帮我?你该和你弟弟一样恨透了我们拓跋家才是。
你在说什么?瞿安似乎不明白。哑然开口。
拓跋孤,现在没有时间听你说话,请你改天再来罢!朱雀已准备负起瞿安。
你装也没有用。拓跋孤仍在追问瞿安。你早已知道你就是单疾泉。只不过你这样做,究竟为什么?
瞿安似乎已累得说不出话,只闭上眼,道,你认错人了。
眼见朱雀便要带瞿安往里走,拓跋孤却一伸手,道,朱雀神君。这是我们青龙教的人,何况也是伤在我的手上。人就让我带走吧!
这笔账我尚未与你算,你敢向我要人?朱雀神君抬起头来,那怨恨极深的目光竟连拓跋孤看了都一冷。那一边凌厉也去拦朱雀,道,青龙心法中有救这样重伤的办法,还是让我们来吧。
凌厉,先不必说了。拓跋孤已发号施令。他语声严峻,只因针法的时限已至,若再纠缠下去,一干人怕都难以离开此地了。我们先下山,改天再来要人。
那么我留在这里。凌厉转头,语声竟坚决得让拓跋孤以为是错觉。
那我也留下。身后苏扶风闻声道。
这个时候拓跋孤其实还有别的选择——他顿悟青龙心法第七层,自信如今已能一举击败朱雀——只是无意中重伤了瞿安,心下倒有些过意不去,更何况——他实在也想不透,朱雀究竟有几条性命?如果他一直不死,又如何?
凌厉要留下,他心下微怒,但也觉在情理之中;苏扶风要留下,他知道她决意与凌厉在一起,似也无可指责。问题在于,纵然朱雀不加害二人,他却等于白送了对方两人为质,自己此刻又可以带走谁为质?那个半死不活的白霜么?除了瞿安,又有谁能真正威胁到朱雀?瞿安若是青龙教的人,不带走他,自己的颜面又何存?
便在他心中转过这些念头,苏扶风向凌厉这边飞掠,从他身边一闪而过的时候,便在众人都以为今夜的一切已结束,要过后再清算的时候,月夜的阴影里,沉寂的静默里,忽然射出个箭一般的人影,像是巧借了苏扶风那轻盈的一跃的掩饰,也飞速地、精准地——射向拓跋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