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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被铺,被卷上金字塔尖顶处盘旋飞转。太阳灯的白光渐渐变色,被月亮般的金黄替代,既恐怖又美丽。
史前的邪恶生物,通过幻石,进行着惊天动地的最后反击。
红狐石破天惊地一声惨呼,将颈上的颈链狂力扯断,脱手掷出。自偷到幻石以来,它第一次离开他的身体,他终于成功了。
然而掷之不去。
幻石离开了红狐的手,悬浮在两人中间。整块石板打横飘在虚空里,乌黑的石质射出耀目的黄芒。
太阳灯轰地爆碎熄灭。
黄光注满每一寸的空间。
红狐呵呵一声,全身痉挛起来,一口血箭从他口中喷出,仰身跌在地上。
凌渡宇眼前一黑,蓦地没有了身体,只剩下纯意识的存在。
没有了病房。没有了金字塔。没有了红狐。
一点声音也没有。周围尽是耀目的黄光。
一个声音在远处响起,初时细不可闻,渐渐愈来愈清晰,愈来愈巨大,像暴烈的激雷,一下一下敲进他的耳内。
天地间充斥着那惊天动地的声音,呼唤着他的名字。
凌渡宇痛苦莫名,偏又不能有任何动作。
他接近崩溃的边缘。
所有的努力只是徒劳无功,凌渡宇不断叫自己镇定下来,不断告诉自己这只是幻觉,只是一个噩梦。
声音开始转由下面传来,由地底无限的深处传来。
事实上他什么也看不见,天地间只有“月色”和召唤自己的“巨音”。
月色逐渐减弱。巨音慢慢消去。
四周陷进无边无际的黑夜里,一点光也没有。漆黑的上方有一团黄芒迅速扩大,化作一轮满月。凌渡宇看到了自己的身体,他的意识回到他的身体内,又可以活动起来。
四周响起奇怪的声响。愈来愈清晰。
有脚步声和人的呼吸声,不是一个人,是千百人的呼吸声和脚步音。凌渡宇突然间发觉自己置身于奔走的人群里,被挤带得跟着奔跑了起来。
天上明月高挂,却有说不出的邪恶诡异。
凌渡宇夹杂在急拥向前的人潮里,在一块长满及膝青草的大平原上,向着一个不知名的目的地行进。
周围的人低头疾走。
他们身上披的是兽皮,眼神呆滞,像一大队行尸走肉。他们的前额平削,向上倾斜,眉棱骨怒突于前方,大口,活脱脱就是北京猿人的翻版。
他们不是这时代的人,是古人类,史前的人。
凌渡宇惊呼起来,他希望这只是幻象。不过一切又是那样真实,像一刻前在病房内面对红狐的那种真实。
庄周在梦中梦到自己化身为蝴蝶,醒来后他问自己,究竟是庄周梦见了蝴蝶,抑或是蝴蝶梦见了庄周?
凌渡宇一摸身上,触手是粗糙的兽皮,他一声惨嘶。
后面的人撞了他一下。原来他站立不走,阻住了后面古人类的前进。
凌渡宇踉跄扑前,好不容易才站直身子,刻下是欲罢不能。
他不敢摸自己的头面,怕变成了猿人的模样。
泪水从眼角汩汩流出,染得视线模糊不清。凌渡宇随着古人类队伍,朝着他们的目的地行进。
从平原穿过森林,攀山过岭,地势再次平坦起来。凌渡宇忽地惊觉,他走在一条路上,一条阔可容二三十人并排而行的大路上。两边植着参天的古树,大路一直伸展到平原无限的远处。远方似乎有一个黑点,在月色下反映出奇怪的黄光,随着他们的前进,不断扩大,黄光愈来愈强烈。
凌渡宇心内震骇,他不相信这条路是身旁的古人猿建造。他们并不需要这种道路,一定由更先进的生物建成。路面铺满碎石,石头的矿质在月光下闪烁不定,情景诡异莫名。
远方的黑点清晰可见了。是一根建在地上的粗大无比的黑柱,底部比顶部阔一倍还多,巍然耸立。凌渡宇身旁的古人猿望着散发黄芒的黑柱,面上的神情诡异,带着一种宗教的虔敬,急步前行。
那是他们的目标。
冷汗从凌渡宇的额上流下。他知道,幻石已经把他从病房的时空扯入现在这不知多少万年前的时空内,正经历着当时的情景。
黑柱愈来愈大,看去最少有三百英尺以上的高度,在月夜下壮观无伦。
凌渡宇倒抽一口凉气。
平原上布满着一些晶莹发亮的半球体,活像地堡一般,中间有缝,两半可以自动开合。地堡是由幻石那类物质制造,高十五英尺,周围差不多有一百英尺。它们的排列很特别,似乎隐藏着某一数学规律。
就在这时,身旁的古人类一阵嚎叫,道旁左边远处响起凌厉的风声。凌渡宇扭头望去,一个黑影冲天飞起,黑影的速度非常惊人。凌渡宇刚看到时,黑影已冲上高空变成一个盘旋的黑点。地上传来轧轧的声响,其中一个半圆体地堡中间分开,露着一个大的洞,但马上又轰一声合在一起,回复紧闭的状态。
圆体地堡果然是那飞行异物的巢穴。
四周的古人类惊得俯伏地上,剩下凌渡宇孤零零地站立。视线无阻下,大平原无穷无尽地向四面八方扩展开去。这时他才想到,为什么完全见不到其他动物鸟虫的踪影?一定是这种飞行异物充满无形的邪力,其他生物都不敢接近。
古人类又站起身来,继续前行。
凌渡宇边走边想,终于悟出了道理:从地面那些半球体的设计看来,这种异物的力量,必定来自月亮的能量,一切自然环境,都和月亮配合无间。
想到这里,凌渡宇不禁恍然大悟,掩嘴尖叫:“噢,月魔!”
这时,凌渡宇的心反而定下来,决意面对眼前的“现实”,周旋到底。
他再没有别的选择。
凌渡宇站在离黑柱数百英尺外了。雄伟的柱身在月照下黄光浑蒙。柱身的四周,早围满黑压压的古人类,使人很难相信这是一个幻梦。
凌渡宇挪动脚步,挤开那些古人类,移向柱台下。
柱台笔直浑圆,东南西北四边各有一道石阶,直达柱台顶部。整座柱台都是用与幻石同样的物质建成,与那些碎石和泥砌成的石阶质地截然不同。
凌渡宇奇怪,那月魔来去自如,何须石阶登上柱顶,看来是给人用的了。这时他发觉到,他早先来此的大路并非唯一的一条,总共有四条大路,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穿越大平原,直通到柱台下。以柱台为中心,有一个直径千多英尺的大圆,圆周界由碎石铺成。古人类全部集中在这大圆内。
凌渡宇心想,这里的世界确是“月的文明”,一切都在仿似圆月的形体。
古人类从东南西北四条大路,陆续注入柱台的大圆内。
凌渡宇心中升起个古怪的意念:眼前这柱体似乎是个大祭台,一个祭月的祭台,古人类每逢月圆的时刻,会朝圣似的聚集到祭台下,参加仪式。
在这个仪式里,古人类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凌渡宇想不到答案。
黑柱台四周愈聚愈多的古人类,他们不敢弄出任何声音,生恐触怒了月魔,立时大祸临身。凌渡宇约略估计,大圆内最少有一万多人。上万人的呼吸声和喉咙的异响,充斥着整个空间。
天空中一点动静也没有。明月高挂。凌渡宇暗忖不知这是否是中秋明月,不过这梦魇般的处境下,他很难再有赏月的心情了,心中一阵凄苦,假设这刻能和卓楚媛躲在家中的露台上吃月饼,赏明月,那有多好。
凌渡宇众念纷纭中,一种奇怪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像是一只巨大的“鸟儿”闯进陷阱中,死命挣扎飞出的强烈的拍翼声音。
凌渡宇抬头望天,看到了一生以来最诡异的可怖场面。
月光笼罩的夜空中,圆如面盆的月亮下,百数十点黑影盘旋飞舞。月魔由地底通过圆形地堡的出口,飞临祭台之上。
四周的古人类纷纷匍匐地上,没有人不在惊恐震抖。
剩下凌渡宇孤零零站立,他张大了口,急速喘气。他发觉到,月魔在明月的背景前显露出人的身体,它们是长了翅膀的“飞人”。
飞人不断在祭台上以惊人的高速掠过,明月照射下,一个个疾走的黑影投射到大圆内拜伏的古人类身上。除了凌渡宇外,没有人不在发抖,没有人敢望上天空,更不用说像他那样站直身体,令他感到眼前虽然是满布人类的世界,但他绝对是孤立无援的,周围的人只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凌渡宇灵光一闪。
高台祭月的祭品,就是可怜的人类。他们只是天空上骄傲地飞翔着的那些生物的畜群,就像凌渡宇的文明中供人食用的猪狗牛羊。而他像月魔一样,也是异物,不属于这时代,是来自另一个时空文明的异物。
一股绝望的情绪横亘胸臆,他想哭,为人类的无能哭泣,但已没有了泪水。
这是超乎任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