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步干阑眉心一皱,十方驳铜燕也就罢了,那条血河却是穹窿族的至宝,据说乃天庭遗物,祭炼到极深处,能吞噬天地万物,破灭一界,不过帝朝华只遣出一具神魂化身,勉力催动血河,纵然舍去一具躯壳,又有几分威能?他眸中星云转动,凝神看魏十七如何应对。
混沌乱流如烈焰飞舞,瞬息凝成“韧”、“结”、“勾”、“破”四道秘符,合作一剑,倏地斩下,血河首当其冲,豁然中分,从左右迂回而前,只一卷,就将魏十七重重裹住。秘符剑劈面斩至,帝朝华眉心亮起一团赤光,神念飞去,溃散的躯壳被秘符剑重创,砰的一声,散作漫天星屑。
血河愈卷愈厚,如一颗硕大的血球,将魏十七困于其中。帝朝华以神念收拢飞散的星屑,足足过了一炷香的工夫,才勉强聚成一具躯壳,干瘪枯瘦,模糊不清,一忽儿缺胳膊,一忽儿少腿,显然撑不了太久。
饶是与帝朝华不和,步干阑也不禁暗暗佩服她的果决,试探,牵制,困敌,舍弃化身,一气呵成,这女人独力撑起穹窿族,与云熙、浮风、苍鼓三族分庭抗礼,不无缘由,易地而处,他自忖做不到,换成黑羽和巡天,也做不到。不是囿于神通手段,而是无法像帝朝华那么绝情,将族人视同无关痛痒的草芥,毫不顾忌后果。陆黾洲四大真仙,唯有帝朝华不惧怕飞升天庭,从成就真仙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有在意过穹窿族的兴亡。
落水的羽族俱已脱离险境,登上了击浪艨艟,像沙丁鱼一般挤得满满当当,黑羽朝步干阑微一颔首,艨艟缓缓调转航向,挟风浪之力,朝陆黾洲驰去。步干阑不明白黑羽的用意,微一犹豫,命击浪艨艟跟上前,弃帝朝华不顾,双双离去。
帝朝华冷眼旁观,既不开口,也不阻止,没有期望,也就不会失望,她从出手的那一刻起,就把自己置于整个世界的对面。陆黾洲,羽族,穹窿族,天庭,她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什么都不在乎。
十方驳铜燕倏来倏往,步步紧逼,千音鬼铃叮当不绝,将其阻住,帝朝华眯起眼睛,慢慢仰头望向苍穹夜空,于璀璨星光内,找到了一点寒芒。眉心一道白光受气机牵引,直冲霄汉,数息后,庞大的星屑星力如洪流一般倾泻而下,注入帝朝华体内,她的身躯迅速稳固下来,一点点变充盈,衣袖翻飞,猎猎作响。
帝朝华的化身正当将成而未成的一瞬,血球四分五裂,金光四射,六龙咆哮而出,将帝朝华撕裂,魏十七如深渊的恶魔,轻易摆脱束缚,逐六龙而出,暗暗张开“一芥洞天”,将帝朝华的残躯一口吞下。神念为洞天隔绝,血河失去控制,缩成一团,神物灵性不灭,急往陆黾洲飞遁,闪了数闪,便消失在天际。
黑羽和步干阑一一看在眼里,金光暴涨,六龙现形,一举击溃帝朝华,连神念都未能逃出。二人对视一眼,意兴阑珊,那魏十七果然还藏有后手,帝朝华中了他的圈套,自取其辱,连神念都赔了进去,何其不智。不过魏十七下手太狠,必将惹祸上身,那个疯女人,保不准会出动真身,亲往大瀛洲,杀个天翻地覆!
第八节 风暴前的宁静()
东方发白,星斗隐没,魏十七立于海天之间,望向视野尽头的击浪艨艟,倦怠从骨髓深处泛出,肉身的伤势急剧恶化,他强忍住咳嗽,迎着万道曙光,把腰杆挺得笔直。帝朝华猜对了,也猜错了,他得纯阳化身指点,习得九龙回辇功的种种变化,以杀意驱使六龙回驭斩,修成“断空斩”,倾力为之,一气连出七斩,若黑羽和步干阑不退,退的就只能是他。
十万鬼阴兵,折损了近半,这一战大获全胜,首功却是要记给魔婴宇文毗,若非他以魔气点染海妖,以为耳目,洞察羽族击浪艨艟的动向,魏十七无从截杀羽族大军,纵有万般手段,也只能望海兴叹,一旦羽族虫族联手踏上大瀛洲,他要面对的,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苦战。
阮青命鬼阴兵散入海中,将羽族尸骸一一捞起,剥取皮羽筋骨,精魂妖丹,不辨粗细,收于储物袋中,尽数运回大瀛洲。魏十七独立天地间,等了七天七夜,确认羽族业已踏上归途,当下携阴元儿、阮青、亢珑儿并残存的鬼阴兵,从海眼回到了荒北城盲海小界。
羽族虽退,虫族犹在,魔婴藏身于北海湾海阵眼中,如同蛰伏在蛛网中的大蜘蛛,日夜搜寻虫族动向,却一无所得。他得毗耶桫椤佛之助,在碧莲小界中潜心修炼,成就分身,重回荒北城,即拜在城主门下,成为他第二个亲传弟子。此番宇文毗奉师尊之命,将众多耳目撒入渊海腹地,几乎耗尽魔气,熬得灯枯油尽,皮包骨头,双眼深深凹陷,像个风一吹就会倒的痨病鬼。不过这痨病鬼却是魏十七最为倚重的心腹之一,荒北城里里外外,无人敢小觑他,纵然有人怀疑他的来历,也只在心中嘀咕几句,不敢露出半点口风。
羽族退走的消息秘而不宣,只在梅真人、兰真人、胡不归、文萱、支荷等寥寥数人间流传,闻者心思各异,暗自揣测着这大胜的消息,有多少水分。梅真人亲自去拜访魏十七,见了他一面,长谈许久才飘然离去,此外连支荷在内,都被龙蝠阻于雪峰之下,悻悻而退。
魏十七深藏不出,将帝朝华遗下的神念星力送与造化树作肥料,待其吸收殆尽,化为己有,已是数月之后。造化树又得一具真仙化身,树干拔高了一大节,枝繁叶茂,生机滚滚如潮,洞天不断扩张,城池之外,又多了无数山川河流,飞禽走兽。魏十七自觉修为大有进益,距离显圣又近了一步,肉身得造化树生机滋养,伤势亦稳固下来,不至于崩坏,心中颇为欣慰。
从击浪艨艟的行踪推算,羽族兵锋所向,正是极北之隅的荒北城,按照预定的计划,极昼、大明、泗水、河丘、武漠五城的兵力被抽空,黄庭山只留唐橐与十照看护,几成空壳,“东海道五十三次”的黄犊舟增调数倍,川流不息,昼夜不息,大瀛洲的兵力、道门的物资源源不断北上,冻天山脉以北,成为一个巨大的兵营,由胡不归亲自坐镇。
灵渠和文萱执掌神兵堂,神兵营招兵买马,规模一再扩张,盲海小界成为昼夜不息的练兵地,鬼阴兵是临阵磨枪的砺石,阴元儿不堪其扰,早已离开这处清修地,在雪峰之巅结庐而居,望向灯火通明的荒北城,或坐或立,耐心等待着决定大瀛洲命运的最后一战。
虫族的利剑悬在头顶,不知何时会突然落下,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大瀛洲各方势力不约而同抛开先前的芥蒂,拧成一股绳,共同等待着虫族大军的到来。
那会是真正的“大军”,与之相比,羽族的十万之众不过是沧海一粟。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魏十七抓住一切机会,不遗余力积蓄着力量,百年之期早已过去,魔婴宇文毗倾尽全力,七窍淌血,都快熬成了人干,依然没有虫族的消息,连八将军、暗影贼、漆面佛、鲤鲸族这些食腐的秃鹫都来到了外海,虫族却杳无音讯,仿佛从来没有离开星罗洲。
魏十七隐隐觉得不安,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他与梅真人、阴元儿、胡不归再三推衍,始终未能识破虫族的动向。黎明前的黑暗,风暴前的宁静,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渊海潮来潮往,无有一刻停息,波涛之中,一截枯木载沉载浮,闯过疯狂暴雨,穿过惊涛骇浪,沐浴过熙和的阳光,沐浴过月光和星光,一路向西,终于被海水推上了大瀛洲。
一片荒凉的沙滩,潮声渐渐远去,月光撒在枯木上,清冷又凄凉。不知过了多久,枯木“哗啦”一声四分五裂,滚出一颗青不青白不白的虫卵,沾上一层粗砺的沙砾,微微颤动,孕育着某种玄妙的变化。
数息后,虫卵破开一道口子,一条小小的马陆钻将出来,像长了无数细足的蚯蚓,三口两口将卵壳吃尽,意犹未尽,抬起半条身躯,仰头望向遥远的星空。苍穹无语,寒星闪耀,一点微不可察的星力循着无形的轨迹降临大瀛洲,不偏不倚,投入孵出不久的马陆口中。
仿佛一点火星引燃沸油,马陆细小的身躯急剧膨胀起来,转眼便长成一条粗如水缸,数丈长的庞然大物,遍体覆盖黄黑相间的甲胄,从头到尾无有瑕疵,仿似精铁打造,熠熠生辉。
那马陆着地打了个滚,倏忽化作人形,身形高大,手长脚长,赤身**吊着个锤子,脸上涂满了凶戾之色。他鼻翼张翕,重重哼了一声,喷到两道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