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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十七一路来到问心亭,折向右行,往斧皴峰而去。
斧皴峰乃风雷殿和凌霄殿所在,魏十七过门不入,在水涧边寻了一个担水的记名弟子打听三曲洞,只说访故人,将成胖子的形貌描述了一番。
那记名弟子告诉他,三曲洞在斧皴峰后山,沿着岔路往东,绕过一块挂满枯藤的巨石便是。
魏十七谢过一声,迈开长腿,不慌不忙投向东去。
那记名弟子拄着扁担想了半天,记不起他是七殿的哪一位师兄。
行了片刻,劈面撞见一块数十丈高的巨石,枯藤缠绕,落叶满地,被风一吹,沙沙回旋着飘下山去。
魏十七伸手抚摸着枯藤,一步步绕到巨石之后,听到潺潺水声,却见一条涓涓细流从石缝中淌下,两旁长满了青苔,一个大白胖子光着膀子,手中拿着一块毛巾,在水流下搓着澡,嘴里哼哼唧唧,唱着俚俗小调。
“白花花的水淋淋的这么好的地方留不住你”
天干暑燥,搓一把清凉的山泉,的确是桩惬意事,但一旁有大老爷们围观,未免有些尴尬,成厚“呵呵”笑了两声,胡乱将衣袍披起,后背湿了一大块,皱巴巴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这位师弟面生得紧,可是哪一殿的弟子?”他满脸堆笑,眼睛眯成一条缝,下颌的肥肉微微颤动,模样十分可笑。
“不认识了?”
成厚费劲地搔搔头,道:“面生,见过?”
“当初在天都峰,也曾见过几面,匆匆而过,没有深谈的机会,这几年侯师兄虽然富态了,存心看,还是找得出当年的影子。”
成厚眨眨眼,一脸困惑,道:“天都峰?侯师兄?这位师弟认错人了吧,我姓成,不姓侯。”
“曾经有一对瘦兄弟,贪墨了别人的东西,为避祸,顿顿吃发猪菜,吃得肥头大耳,仇人面当面都认不出来。日光之下是没有新鲜事的,侯师兄,你踏上前人的老路,并不稀奇。对了,你的牙还在吗?”
成厚沉默了片刻,咧开嘴,露出光秃秃的牙龈,没有半颗牙。
洛城侯缨那早夭的三子,秦子介埋下的暗桩,仙都外门弟子,三清殿盗走七禽剑的贼人,鬼门渊那具作伪的尸体,无牙侯江城。
第十七节 何乐而不为()
承认了,那就是有的谈,若侯江城死不松口,魏十七倒也没辙,毕竟这里是连涛山,他只是一个没有根脚的外来客。
“牙齿医不好了吗?”
“医不好了,这一辈子,只能用牙龈磨东西吃。”侯江城有些失落,他费尽心机把自己养胖,寄希望瞒过昆仑的注意,没想到被魏十七轻易戳穿,原来他自以为得计的法子,早就有人用过了。
日光之下是没有新鲜事的,这句话说的真好。可他不甘心,追问道:“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我记得你的气味。”
侯江城闷闷一气,几乎要喷出血来,靠气味认人,这倒真没想到,狗鼻子他忽然记起一个传闻,是他回到连涛山才听说的,昆仑流石峰有一魏姓弟子,如锥处囊中,横空出世,他并非纯粹的人类,而是人妖混血,是骡难怪!
“远来是客,客随主便,你找上门来,不会是寻仇的吧?”
魏十七微微摇头,道:“五行宗和仙都派早就不是你离开时的状况了,你在昆仑山所做的一切,没有留下任何影响,除了盗走一柄七禽剑。”
侯江城心中一颤,苦笑道:“我知道,邓元通倒向五行宗,他们穿了一条裤子。你若要讨还七禽剑,我也没法子,剑在殿主手中。”
“风雷殿楚殿主?”
“正是。”
“时过境迁,现在说说也无妨了,当初是楚殿主着你作内应,打入昆仑的?”
“不错,我是太一宗的死间,好不容易才搭上五行宗的线,只是没料到,屁股还没坐热,秦长老鬼使神差,竟命我打入仙都,埋下一根暗桩,蹉跎了这许多年月,到头来一事无成。如此窝囊的死间,大概也不多见罢!”侯江城着实有几分唏嘘,自嘲了一把。
“秦子介命你撤出仙都,你为何不顺势重归昆仑?他尚有半部清心无妄咒未传与你,归元妖火不除,终究是心腹大患。”
侯江城呆了半晌,叹息道:“思乡情切,不愿淹留异地,有机会回中原故地,又怎肯错过!至于那一缕归元妖火,只要楚殿主愿收留我,驱除妖火,只是举手之劳。”
“舍了一名死间,换来一柄七禽剑,楚殿主没有责罚,反而收你为记名弟子,能入楚殿主的法眼,看来这七禽剑,恐怕来历不凡吧!”
侯江城心中一凛,没想到对方心思缜密,竟从片言只语中发觉了什么,只得一味装糊涂,道:“奚掌门出身飞羽宗,所御飞剑定不是寻常货色,借花献佛,献与殿主,投其所好,也是人之常情。”
“听说七禽剑自具神通,当年在鬼门渊,你以离火洗器诀洗炼七禽剑,借‘剑中乾坤’的神通遁空飞去,可有此事?”
字字诛心,步步紧逼,侯江城觉得自己竭力掩盖的真相,被一点点揭开,他无言以对,只能报以“呵呵”憨笑。
原本魏十七没想这么多,说着说着,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剑中乾坤,剑中乾坤,当年接天岭冬猎之后,奚鹄子剑光一卷,卫蓉娘,陈素真,段文焕,曹近仁,再加上自己,一剑裹五人,飞回仙云峰他若有所悟,不再追问下去。
“算了,过去之事就让它过去吧,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听他这么说,侯江城松了口气。
“鬼门渊的那具尸身,以假乱真,今番我来见侯师兄,一来是解惑,二来有一事相询,无关仙都与昆仑,纯粹是私事。”
侯江城咧嘴笑道:“师弟但说不妨。”
“听说侯师兄出身洛城官宦世家?”
侯江城心中一沉,他对自己的出身一向讳莫如深,生怕侯府老小牵涉在内,惹出飞来横祸。
“魏师弟,祸不及家人。”
魏十七看了他一眼,道:“我说了,无关仙都与昆仑,纯粹是私事你是侯府的三公子,上面还有两位兄长,侯江栋,侯江博,你可曾见过他们?”
侯江城脸色变幻不定,长长叹息一声,道:“我自幼被弃,落魄江湖,直到近些年,才抽空前往洛城。打听下来,老头子和娘亲业已过世,侯江博在京城天子脚下为官,书读多了,为人迂腐,没什么前途,侯府现在主事的是侯江栋,好日子过到头了,入不敷出,靠变卖古玩度日。我以收购珠宝为由,到侯府走了几遭,也没跟他们相认,侯府上下,谁都不知道那个‘妖孽转世,克父克母’的老三还活着。”
他有些悻悻然,在侯江城的心底,始终有一份灼热的渴望,他希望有一天出人头地,衣锦还乡,昂首站在父母面前,狠狠嘲笑侯缨,好好报答生母,但天不从人愿,他有了嘲笑的资格,报答的能力,但嘲笑和报答的对象都已经不在了。
“听说侯府有一件传家宝物,一座尺许高的小屏风,共四扇,每扇绘有两名美貌女乐,吹奏笙、箫、筝、笛、琴、瑟、琵琶、箜篌,能歌善舞,你可曾见过?”
侯江城低头沉吟良久,道:“倒是听侯江栋提起过,很早以前就被京城做珠宝生意的豪商收去了,是老头子做的主,也不知为了打通什么关节。”
“那豪商姓甚名谁?”
“陈东,京城第一等的大商人,祖籍在西域潼麓镇,自称潼麓陈,结交权贵,手眼通天,据说镇守镇海关的骠骑将军许长生微寒时,便得他资助,过从甚密。”
陈东,陈近月,李兰香,侯缨,侯江栋,侯江博,侯江城,许长生,许砺,辛老幺,冥冥中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把这些人牵扯在一起。这根线,叫做命运。
“魏师弟看中了那屏风?”
魏十七道:“早年在潼麓镇的画舫上遇到一名青楼女子,说起身世,原本也是大户人家,许配给洛城侯府侯江栋为妻,后来家道中落,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她亲眼见过侯府的那件传家宝物,说得甚是离奇,让人不觉心动,这不,恰好碰到侯师兄,恰好记起,便多问了几句。”
连说两个“恰好”,侯江城心中明白,他对屏风念念不忘,势在必得。他忌惮对方揪住七禽剑不放,当下拍着胸脯应允道:“魏师弟放心,待明日,为兄下山去,先到洛城寻那侯江栋,打听屏风的下落,定给师弟一个准信。”
魏十七笑道:“如此多谢师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