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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舱,一股若有似无的幽幽淡香从鼻端滑过,潘玉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鼻子微痒,打了个喷嚏。
“过门是客,请进!”柔滑如最上等的丝绸,熨贴在心上,说不出来的舒服,任何人听到这个声音都不会拒绝,潘玉的脸上露出会心的微笑,他更是不会拒绝。
紫檀色的地板,明亮得能照出人的脸色,低矮古朴的红木桌,桌上的黄铜灯座亮如黄金,烛火闪耀,映得佳人如玉。佳人一直背对着舱门,乌沉沉的头发长长的披泻在雪白的地席上,黑白分明,钗环俱无,大袖飘飘,罗裙似水,真红罗裙外露着一只雪白纤细的脚,淡粉的脚趾甲,如玉雕,被最好的工匠细细琢就,浅淡的细小青筋在肌肤上若隐若现,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握在手中好好爱怜。佳人并未回身,仍然背对着潘玉,不过,娇躯微颤,因为潘玉的手已经把女子的脚轻轻握住,轻柔在手中抚摸,宛如对待爱侣,动作温柔,生怕把佳人吓跑。
“嗯嗯,公子,你怎么这样对人家!”身子一软,轻轻倒在潘玉怀中,头搁在潘玉肩上,声音娇媚,似在撒娇,潘玉轻轻一笑,抬手把女子的脸轻轻抬起,埋藏在黑发下的是一张让人难以忘怀的玉颜,眉梢眼底间,风情无限,秋波流转,娇腮带晕,雾蒙蒙的眸子里漾着温泉水,暖融融的,酒般的醉人。
“公子,为何这么一直望着奴家?”软玉般的身子轻轻的,有意无意间轻蹭着潘玉的身体,唇角隐露一丝浅淡的笑意。
“美人,你叫什么名字?”潘玉轻挑着她的下巴,轻轻贴近她的脸,动作非常标准,就像一个职业花花公子在见到美女时一般无二。
素手轻推开潘玉的胸膛,不过转眼,女人已经身在远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柄玉质琵琶,玉质温润,做工精美,金丝为弦,指尖微拨,一串清越的音符飘出,女人侧头一笑,面色娇红,百媚横生:“小女子名叫玉琵琶。”
碧波旖旎
“玉琵琶,”潘玉在嘴里反复叨念了两声,眉毛一扬,嘴角微弯,眼光放肆的打量着女人,笑了笑,“美人的名字,果然是好。”
手指微动,音符从指尖滑出来,清越悠扬,动人心魄,边弹边说,“公子擅闯奴家的花舫,却是为何?”
信步走到舱边,从水晶帘里望着漆黑夜空中的明月,清凉的晚风吹拂到面上,深深吸了口气,“玉阶生白露,夜久侵罗袜。却下水晶帘,玲珑闲看月。”手指轻轻滑过水晶帘,冰冷坚硬的珠子从手中一颗颗游过,滑不留手,像一条最游滑的鱼,在逗弄过后,摆摆尾,消失于湖水深处,再无踪影。
曲调微转,眉尖微挑,媚目轻瞟了眼潘玉:“公子仪表堂堂,英伟倜傥,想不到还是读书人。”
“什么读书人,不过是读了几日闲书,识得几个字,可不敢妄称读书人。”回过身,飞快的扫视了身周,撩衣坐在地席上。“小姐不会介意我坐下吧?”
“怎么会呢,公子是奴家的贵客,奴家又岂会有拒客之理?”
“小姐所弹的曲子可是《春江花月夜》?”聆听半刻,潘玉发问。
“公子好耳力,奴家所弹正是《春江花月夜》。”
“好词,好曲,也只有小姐这种出尘脱俗的美人才能弹奏得出。”
抿嘴微笑,掠了掠了鬓边的秀发,秀眸微转,转出万种风情,“公子可真会说话,奴家见过不少人,可是讲到会说话,公子当之无愧。”
“过奖了,小姐谬赞。”
随手放下琵琶,轻轻挪动膝盖,素手提起桌上的酒壶,酒壶是雨过天青色,上有冰裂纹,如水如玉的色泽令人爱不释手,往与酒壶同色的酒杯里注入酒液,芳香扑鼻。潘玉笑道:“此酒金黄透明而微带青碧,香气独特,芳香醇厚,”举杯闻了闻,轻抿了口,闭目细细品味,“入口甜绵微苦,温和,无刺激感,余味无穷。”
玉琵琶举袖掩唇,眼睛弯成小月亮,弯弯的两泓水,清亮透彻,溶溶荡荡的勾人魂魄,“公子可喝得出来是什么酒?”
潘玉笑了笑,露出雪白的牙齿,烛光下笑意朦胧,眼波荡漾,“三春竹叶酒,一曲昆鸡弦。上好的竹叶青,我今日算是喝到了,这都是小姐所赐。”
“公子是识货之人,我这里总共也只有这一壶竹叶青,公子若不嫌弃,不妨在此喝个尽兴,奴家陪伴公子,可好?”轻轻软软的声音,柔柔的,水般的柔滑,水般的柔媚。
如此良宵,如此月夜,如此佳人,是男人就不会拒绝,潘玉一口答应,玉琵琶的俏脸晕红,欢喜无限。
灯花爆了爆,玉琵琶一喜,“灯花爆,预示今夜有喜事。”
潘玉喝得脸微红,不经意的问道:“不知小姐有何喜事,说出来,让我也沾沾喜气。”
“公子,奴家的喜事,公子不明白吗?”香软的身子慢慢偎进潘玉怀中,含情的秀目水汪汪的看着潘玉,直把潘玉看得头晕目眩。按着额头,揉揉太阳穴,伸手想推开玉琵琶,手刚碰到她的身子,身体不由得微微一颤,面色微变,潘玉强笑了笑,“想不到这酒的后劲如此大。”
软绵绵的玉手透着微微的冰,摸着潘玉的额头,“公子,你头上都是汗,奴家打水为你擦擦可好?”潘玉躺在榻上,摇摇头,握住玉琵琶的手,笑了笑,“小姐不用忙了,我没事,只是不胜酒力,在小姐面前丢丑了。”
“说哪里话,公子在奴家的船上醉倒了,奴家就要负责啊。”说毕转身出舱,不过片刻端着一个黄铜面盆,盆边上搭着条布巾,打湿了水,轻轻擦拭着潘玉的颊。因为天热,她穿得并不多,外面只披一件薄纱,几近透明,淡红的薄纱衬着玉白的肌肤,更显得明眸皓齿,一股淡淡的幽香从她的手腕上发出,幽幽的飘入潘玉的鼻中,潘玉有些发怔,直直的瞪着玉琵琶,直到把美人瞪得玉面泛霞,头渐渐低下,轻轻瞟了一眼潘玉:“公子,你怎么这样瞪着人家?”
也不顾人家脸红,潘玉自顾自的抓住玉琵琶的手,轻轻揉着:“小姐真是太美,简直是倾国倾城啊!”
“倾国……倾城……”这句任何女人听到都会高兴的词在玉琵琶身上并不奏效,蹙起眉毛,嘴微微撅起,轻轻推开潘玉,扭身坐在榻旁,“公子,奴家不过是个苦命人,又怎么担得起这个词呢?”幽怨的望着帘外的明月,幽幽的叹了口气,“我们这种烟花女子,命运全不由我,只能叹薄命,就算是遇见自己喜欢的人,也不能在一起,恐怕这就是我们的命运。”
“那小姐可曾遇见自己心仪之人?”潘玉并不死心,紧接着追问。
轻轻站起身,玉琵琶轻轻拨弄着水晶帘,一颗颗晶亮的珠子从她的手中滑落,透明的珠子,如玉的纤手,珠光与肤光在月光下相得益彰,为她的人笼上层朦胧,仿佛月宫离尘的仙子,目光迷离的望着静静的湖面,耳边只有清脆的珠子碰撞声,除此之外,万籁俱寂。
就在潘玉等得心焦,忍不住再想问时,她突然开口:“有。”
“什么?”潘玉吓了一跳,然后才意识到她说的是什么,“能得到小姐的心仪,看来此人不凡啊,我有点嫉妒呢!”
“嫉妒?”玉琵琶好笑着看了眼潘玉,“你们男人啊,当着我们女人的面说的是一套,可转过脸,做的又是另一套。”
“是我的不是,请小姐接着说。”
“说什么啊,不过是陈年旧事,提他作什么?”回身刚要从窗前离开,忽然船身猛的一晃,玉琵琶一个没站稳,身子一歪,眼看就要跌倒,吓得闭上眼,却没有预料中的疼,她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包围,强而有力的双臂温柔的抱着她,温柔而有礼,她的头搁在他的胸上,耳边传来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一声一声有力的跳动,她闭上眼,一幕幕从眼前闪过。
那夜的月比今夜的要圆,她第一次见到那么宏伟的建筑,第一次见到如此众多的珠宝,那座楼,简直是用珠宝堆砌起来,却不见半分俗态,她好奇的东摸西看,仿佛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就在她看不够时,身后传来一声哧笑,她回过头,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他,在那样的月夜里,一阵狂风吹起,吹起他的袍袖,吹起她的长发,朦胧的月光照在他与她之间,在那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自己看到了真神。
她无数次的问自己,如果姐姐不叫她,如果她不答应姐姐的邀请,如果她不去那里,如果……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会不会依然重蹈覆辙。
她知道自己的无可救药,从见到他的那刻起,他的笑容就已经驻在她的心底,明知道那是禁忌,明知道姐姐会不高兴,明知道……他不爱她,可她依然义无反顾,承受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