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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卿一时摸不透她的身份。若说是良家女子,哪有入夜时独自游湖,还邀约陌生人上船的?况且她穿着妍丽,也不是良家风范。若说是富家姬妾,又哪来这样的潇洒风度?除了这两种,唯有烟花女子了,但是身边又没有恩客,再说她通身的气派,也不像烟花场的风气。
他留了心,越觉得踌躇,有心止住若茗,免得她与来历不明的女子来往招惹非议,苦于一在船头一在船尾,况且已见她轻轻提起湘裙,准备上跳板了。
忽见那女子微启朱唇,向着豆丁、绣元笑道:“船尾两个丫头是服侍这位小姐的吧?你们小姐既然到我船上作客,你们正好与我的篆儿、清儿做伴,可好么?”
豆丁早觉得她声音悦耳之极,况且行动间一股天生的风流韵致,没来由便对她有许多好感,赶紧回答:“好,多谢小姐。”
“谢我做什么?我把你们小姐请走了,撇下你两个冷冷清清的,你们莫要怪我才好。”女子笑语盈盈。
等三个人都到了画舫,篆儿和清儿才挪到小船上,顺手收了跳板。女子又向船娘道:“我的丫头就交给你了,姐姐多费心。”
“应该的,应该的。”船娘也觉她十分可亲,一叠声应承道。
冯梦龙打一躬,道:“多谢小姐想邀,未敢请教小姐芳名?”
女子微微一笑:“相逢何必曾相识?也罢,我若不通姓名,你只管小姐小姐的叫,我也要听烦了的。小女姓柳,双名眉妩,人称眉娘。”
“眉娘?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冯梦龙想了又想,最后摇头道,“又想不起在何处听过,许是我记错了。在下长洲冯梦龙,十分荣幸与小姐相识。”
柳眉妩似笑非笑:“原来是闻名吴下的冯先生,失敬。这两位呢?”
端卿拱手道:“在下昆山叶端卿,这位是林小姐若茗。”
柳眉妩一一见礼,又道:“琴默,刚才是这几位在烟霞楼听你弹曲么?”
若茗这才瞧见琵琶女爷俩坐在舱内的角落里,烛影恰好挡在身前,是以进来时竟未看见。
琵琶女听见柳眉妩的话,低声道:“正是。”
若茗不由暗自诧异,琵琶女在烟霞楼时何等矜持,不过片刻功夫居然就对柳眉妩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亦且乖乖坐在她船舱内,若是不认识的,恐怕还当她们是旧时相识呢。
冯梦龙也瞧见了琵琶女,笑道:“原来你叫琴默,好名字,名如其人。我巴巴地追过来,就是想再听听你的琵琶。”
琴默淡淡道:“客官错爱,愧不敢当。”
柳眉妩眼波一转,媚态横生:“这位冯先生是吴下有名的才子,精通音律,琴默,他能赏识你,正是你的福气,你这冷淡的性子倒要改改了,请他指点一二,定然受益匪浅。”
琴默听她这么说,神色才渐渐和暖,向着冯梦龙道:“果然吗?琴默的师傅没的早,学艺不精,琴默大着胆子问一声,冯先生闲暇时可否指点指点琴默?”
柳眉妩的笑像一支细羽撩拨的众人心痒痒:“琴默,你就这么空着手拜师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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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游Ⅲ
其实以冯梦龙的性情,拜不拜师的都无所谓,如果是琴默向他请教什么问题,肯定会倾囊相授。只是琴默脸皮薄,素来又孤介惯了,听见柳眉妩这么一笑,顿时面红耳赤,嗫嚅道:“是琴默失礼了,先生休怪……”
“跟我不必拘礼。”冯梦龙呵呵一笑,“什么拜师不拜师的,我又不会弹琵琶,洞箫也是生手,我只是小时候曾经学过一点半点,略微看的懂曲谱罢了。”
琴默听他这么一说,不知该如何回答,求助似的望了柳眉妩一眼,柳眉妩一笑:“冯先生,琴默是个实心眼,你潇洒惯了,她听你这么你一说,反倒不知道怎么办了呢。”
冯梦龙奇道:“柳小姐的意思是?”
柳眉妩纤纤玉手在唇边虚掩,低头笑道:“叫我眉娘吧。冯先生,你是爽快人,我不跟你俗讲客套,你要是看琴默这孩子还能调教,就收她做徒弟,点拨点拨,也算是给她找个好出路。”
“我并不是客套,你也应该看得出我不是讲客套的人。”冯梦龙认真回答,“我虽然略微知道音律,修为却不甚高,琴默姑娘的琵琶技艺天下无双,又能自行谱曲,我哪里敢托大?要我说冯某拜琴默姑娘为师还差不多。”
柳眉妩一声轻笑:“外间传言果真不假,冯梦龙果然是个与众不同的大才子!”
若茗知道她是感叹冯梦龙坦承技不如人,还要拜琴默为师,忍不住也是一笑,先时的想法再次浮上心头,于是又开口道:“琴默姑娘,先前在烟霞楼我们提过的叶老爷你还记得吗?若你真心想得明师指点,叶老爷再合适不过了。”
柳眉妩看了看若茗,笑道:“若茗姑娘是本地人?可否跟我说说叶老爷的情形?”
若茗对她极有好感,毫不迟疑回答道:“好。叶伯父与我家通家交好,这位叶公子便是叶伯父的长公子。叶伯父生平嗜书如命,酷爱音律,家中走动的大多是江浙一带有名的文人,时常在一起研习南曲,琢磨曲谱,家中的昆山戏班也是叶老爷亲自指点。”
琴默静静听着,并没有说话,倒是柳眉妩问道:“家中有戏班?敢是大户人家么!不知道最近有唱什么段子?”
端卿接口道:“近来家父在家中琢磨《牡丹亭》,前阵子戏班的小孩新学了《浣纱记》。”
柳眉妩转脸向琴默道:“琴儿,你听见了么?《牡丹亭》出来才几个月,他家就能排演,叶老爷定然十分了得。你愿意去吗?”
琴默的神情向往中夹杂矛盾、犹豫,许久才说:“姐姐,琴儿不愿到高门大户。”说完咬着嘴唇垂手站着,神色极为凄苦。
柳眉妩看了看她,垂下眼帘道:“既如此,也只好罢了。琴儿,你先跟着我吧,我虽然不通,总要给你找个通的人指点指点。”
若茗心中一点疑惑越来越重,琴默究竟有什么心结?为何一听见是豪门大户就这样畏惧,竟然肯放弃学艺?叶水心的为人她是极其敬仰的,巴不得能撮合琴默这个天分极高的女孩子拜在他门下,为何好事总难做成呢?
她看看端卿,端卿也看着她,低声道:“凡事皆有缘法,不可强求。”
柳眉妩见事已至此,知道琴默今天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师父了,于是笑说:“我空欢喜一场,到底没能办成。不如我作个小东,请大家喝一杯,不做师徒,作个朋友如何?”
众人互相看一眼,纷纷点头,柳眉妩便吩咐小鬟道:“去将蔷薇露拿来,再去摆些果子。”
又向众人道:“船上简陋,没什么好按酒⑤,且用些果子吧。”
小鬟流水价上菜,琴默的爷爷杨老儿帮着收拾,不多时便摆了一春台。若茗坐定一看,又吃了一惊,所用器皿一色是绿玉嵌水晶,这倒罢了,盘中居然有新鲜枇杷、雪梨、青枣等物,六月天气能吃到这些,难道柳眉妩有通天的本事不成?
柳眉妩就像看透了她的心思似的,微微一笑道:“这些都是朋友送的,要不是有这位手眼通天的朋友,小女子哪里尝得到这么新鲜的果子。”
几人把酒言欢,你一言我一语聊着,柳眉妩酒量极好,除与冯梦龙对饮外,谈话时也是酒不离手,不多时小鬟已经添换几次杯盏。若茗只饮了一杯就放下了,琴默滴酒未沾,只是默默陪坐。
又说了一会儿,柳眉妩道:“清谈无趣,不如行令,各位意下如何?”
端卿笑道:“好,就请眉娘出题。”
柳眉妩眼珠一转:“小鬟你来,在席上随便指一个东西。”
小鬟指了枇杷,柳眉妩抿嘴一笑:“这下可糟了,作茧自缚,这东西如何行令?不如以‘琵琶’为题,各人说一句,或诗或词或曲,说不上的便罚酒一杯,如何?”说完又笑望琴默,“你说可好?”
众人知道她打趣琴默弹琵琶,一时都笑了,琴默微红了脸,低声道:“我从未正经读过书,说不来。”
若茗只觉这个眉娘好生有趣,被她的兴致带动,不觉开口道:“若你肯为我们弹一曲,不说也罢。”
琴默点头道:“好,你们饮酒行令,我弹琵琶。”
“这话不对,”冯梦龙也笑,“令是要行的,不过只有说不上来的才要饮酒,你这么一说,我们岂不是全得喝了?”
几个人都笑起来,柳眉妩轻轻拍了拍琴默,道:“亏得没叫你拜了这个冯师父,尽会挑眼。你快去弹吧,免得夜长梦多,又有什么纰漏落在他眼里。”
冯梦龙哈哈一笑:“眉娘,我有这么可恶吗?”
琵琶叮叮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