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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向来不愿自责,更加不愿当着众人的面说崇祯或是自己的不是,所以虽然对大局无可奈何,也只能藏在心里。日久积郁,身形越来越瘦弱,面孔也憔悴的厉害。
坐在自己的大帐之中,当着丁启睿等人相顾愁眉苦脸之时,杨嗣昌突然想到张守仁,想起当初剿贼顺利,而这个青年将领神采飞扬,自信满满的模样时,竟是没来由的一叹。
他知空想无益,连忙抛却情绪,对着丁、汪两人和湖广巡抚宋一鹤,方孔昭等人道:“诸位位大人,左镇所部前锋已经赶到朱仙镇,我等亦当督促部属,急行赶上,立刻与贼决战。”
此时会议的只是文官,而且全部是督、抚级别的高官,连监军道、兵备道这样的三四品的高级文官都没有被叫进来参加。
大家都是知道,此次动兵是倾尽全力,除了较远的云贵和无甚兵马的闽浙没有动员外,湖广,南直,河北,陕西,诸省兵力,能调度的精兵几乎全调来了。如果不是九边兵马损失太惨,还得留一些兵马守备京师外,朝廷几乎是把能调的兵马全部调过来了。
三十万大军,其中战兵也近二十万,这样的兵力动员为历年所未有,就算在这个时候,杨嗣昌也不免感觉遗憾……如果朝廷能把这几十万大军投入辽东战场,就算是不能全胜,最少能保证粮道,前锋以边军精锐充当,后阵粮道以三十万大军保障,东虏毫无机会获胜,锦州之围必解……可惜,这是痴人说梦了。
“左镇较为精锐,自是由他们打头阵较为妥当。”汪乔年是新上任的陕西巡抚,是个庸才,大家都瞧不起他,不过他却是有话说,看着众人,只苦笑着道:“我的抚标和麾下总官、副将的正兵、援兵营已经欠饷六个月,诸位大人知道,督师大人明鉴,秦兵向来能忍,只是欠饷时间太长,下官前来之时,军中又有几个出头闹饷的,虽然被下官用王命旗牌斩了,可以震慑一时,但可一不可再,再有此事,怕就有兵变了。”
杨嗣昌尚不及答话,方孔昭也是面无表情的一欠身,拱手道:“勋阳镇亦是欠饷三个月,出兵以来,耗费马料豆料极多,再不补给,恐怕要饿死战马了。”
“草束亦不足,不仅无法喂马,连烧火煮饭都成问题。”
“无有银两,不可挑选锋陷阵,请督师大人明查。”
话题一起,一群总督、巡抚,竟是全部一迭声的哭起穷来。
朝廷确实是内囊上来了,这一年多下来,几乎九成的劲都使在了辽东,把边军打光了不说,户部也是花的河干水落,没银子了。
此次动员,大军云集,花费比辽东还要多些,粮食好歹还能保障,但也不是各镇都能齐全,至于银子就更少了,各巡抚所说的各镇欠饷之事,当然全部是真的,毫无虚言。
欠饷军心不稳,杨嗣昌当然也是知道,不过他有什么办法?
当下只得正色道:“诸位大人,我等率军出征,是为了解君父之忧,朝廷还能一直欠饷不成?现在正是收秋税的时候,想来年前必有银子拔给,请诸位回去安抚军心,不要生乱子,以使君父忧心,好么?”
他拿大帽子压人,隐隐还抬出崇祯来,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欠饷,缺粮,人心不齐,诸将跋扈,军伍虽众,隐忧重重,但所有人都没有多说,开始讨论起具体的用兵方略来。
第七百七十五章 威势
半夜时分,众人纷纷散去了,杨嗣昌又看了好一阵公文文书,他形销骨立,禁不住半夜风寒,一直不停的咳嗽,但仍然坚持把当日的事情做完。
大军云集,各种事务千头万绪,其余的总督巡抚只管自己的一块,杨嗣昌以辅臣督师之尊,却是要放眼全局。
种种烦忧,令他难以开解自己,他心中隐约明白,大明王朝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候了。
看似还掌握大半国土,而且多半地方平安无事,只有河南湖广南直部份地方闹贼寇,但他心中明白,眼前战事就是关键,打赢了,内地还有几年太平,不过流贼四窜,又会恢复到几年前的局面。
打输了,两三年内,大明就会亡国了。
“可惜,诸多文官都是庸懦无能之辈,而武臣跋扈骄纵,心思各异,根本不会出尽全力!”
明朝武将从如同奴仆一般,到现在骄纵不法,一上一下成了一个极端,客观来说,崇祯自己驭下不当是一回事,王朝末世法度不行是一回事,比如粮饷,盛世时文官掌握着这要紧东西,听话便有,不听就无,兵丁指着粮饷养家糊口,当然听话,将领便算是想造反,亦是无人跟随。
到现在,朝廷经常半年一年的不发饷,兵丁只能抢掠民财养活自己,时间久了,当然就不把朝廷法度看在眼里,而武将也就能拥兵自重,跋扈不法。
这些情形,杨嗣昌心里十分明白,但他也不会把全部实情上奏,崇祯身居九重,性子又刚愎自用,刻忌寡恩,一时奏上可能会使皇帝有所感觉,但很短时间过后,崇祯便又会故态重萌,根本不会认真的考虑前方的情形,而只会恨文武俱无能。
在料峭寒风之中,杨嗣昌披着自己的大毛衣服,却仍然感觉到刺骨的寒气。
他望北看去,突然想到了被困松山堡的洪承畴。
从八月下旬战败,与邱民仰和曹变蛟,王廷臣等人率万余残兵避入堡中,而不是一意南逃,杨嗣昌对洪承畴的选择也是十分欣赏。
这才是真正的疆臣!
仓促之际,没有一味只顾逃走,而是避入军堡,吸引敌军精兵不能一味追袭,使吴三桂等总兵得以保全一些实力,惨败之后,能做到这样,也算不容易了。
只是松山堡缺食少粮,没有冬衣,辽东苦寒的很,现在辽东想必已经下过多少次雪,而清军围而不攻,王廷臣和曹变蛟曾经劫过皇太极的御营中军,可惜功亏一篑。
现在想来,在松山堡中的洪承畴无非就是等死了。
杨嗣昌自伤其类,感伤了好一阵子,他嫌帐中气闷,一时不想回去,只披着衣服,在大营中随意行走着。
明军军纪在条文上极严,天黑之后更是严厉的变态,比如不准说话,违者斩,不准哭泣,违者亦斩,甚至不准放响屁,违者也可能被心情糟糕的将领下令斩首。
一切原因,都是因为军士平时受到虐待,怨气很重,军心散乱,几声低泣,可能引发听到者同样悲伤的心理,然后一起怨恨愤怒,引发暴乱。
而一个响屁,可能会被有心人夸大失实,引发营啸,大军云集的地方,一个响屁把军队给搞跨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汉唐之后,汉人武力衰微到大明这般地步,也当为有识者深深慨叹。
如杨嗣昌这样半夜在大营中行走的情形,换了一般军士就被擒下斩了,对他来说自是无碍。
不过现在的军营也是与以往不同,杨嗣昌走了一圈,发觉军帐中少有军士睡觉,多半是空的,甚至一些地方将军马散乱扣着,也不曾喂水喂料,战马又渴又饿,在不安的不停的用马蹄刨地,听到人的脚步声,就用大大的马眼看过来。
“着人喂水喂料!”
这里是杨嗣昌的督标营,算是他的直属,所以杨嗣昌大发脾气,着人立刻唤了一个督标参将过来,带着人喂好督标营下所有的战马。
那个参将已经睡下,脸上带了一点不耐烦的神色过来,好在他不敢违命,带着自己的人手挑了一些豆料和水过来,开始喝骂着叫人喂马。
杨嗣昌板着脸,看着刁斗林立的绵延极广的军营,心知这样的情形肯定是不止一处,还不知道有多少战马无人喂养,不知道多少病号丢在那里任其生死,而将官们肯定在花天酒地,根本不会管这些小事。
只有左良玉似乎在被张守仁刺激过后,有振作的感觉,他的营兵军纪较严,管束的比别镇要厉害的多,但左良玉本人却不大听话,杨嗣昌感觉摸不着他的心思,好在这一次左良玉有立功的打算,已经指挥人马赶到了朱仙镇的外围,这一仗如果左良玉听话用命好好打,未始不是没有一点希望。
数里外,杨嗣昌看到到处都是火光,房屋在大火中燃烧着,隐约有哭叫的声响传过来。
他问:“监军何在?”
监军万元吉是大理评事,是个小官,但深得杨嗣昌倚重,加上监军身份,便是寻常总兵也不敢开罪于他。
以小制大,这也是大明的祖制。
“监军已经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