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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是不想多留云媛。
云媛修长浓睫微动,依旧不发一言。
慕容画楼笑笑:“也是啊,入冬了就难见风平浪静的日子。今日下着雨,可巧无风,虽冷了些,海面行船也方便……听说过几日又有大浪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车厢里曼声絮语,说的全是天气,一会儿也就到了码头。
已是夜暮,海浪戏逐浅棕色沙滩,浅吟低唱。
码头橘色灯光将行人背影拉得很长很孤单。
末班的船只,船夫悠闲等着,旅客三两人,脚步匆忙。细细雨丝在橘色光幕里蹁跹起舞,似丝线缠绕,编织瑰艳的锦图,铺开在漆黑的夜里。
云媛下了车,脚步微踉。
她浓密青丝披散,脚步轻缓,别样的妖娆妩媚,楚楚可怜。雪色肌肤下,苍白菱唇微启,想说点什么,最终只是眼波在白云归脸上一跃,转身向码头走去。
慕容画楼与白云归依着车门,静静瞧着那背影。
伤势未愈,一步步走的艰难,却倔强挺直了后背。
码头路灯下,她的青丝被雨水侵润,映照轻雾般光泽。她倏然矗立,微微偏头,欲回首看一眼,却将脑袋定格在那里,缓缓低下去。
最终,她继续前行,上了船。
直到船离开了码头,消失在茫茫夜幕下,她都没有回望一眼。
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条路是她选的,哪怕后面的人再留恋、再不舍,她都不准自己回头。
这是云媛的骄傲。
白云归目视前方,船只开拔后涟漪阵阵,久久不歇。他漠然瞧着,眼里无往日的锋利,只剩无尽寂寥。
淡淡灯光下,慕容画楼只觉那伟岸的肩膀有些坍塌,他好似瞬间老了十岁,鬓角的银丝闪烁白芒,刺痛了她的眼。
那样怔怔瞧着……
“督军,咱回吧?”画楼轻声道。
白云归嗯了一声,转身钻进了车厢,一晃而过,眼眸依旧犀利雪亮,好似那个失落遥望远方的男子,只是画楼的错觉。
他跟周副官道:“那四个人,今晚全部枪决”
声音威严,仍是嚣张跋扈、生杀予夺的当权者,不再是深情难酬的失意男人
慕容画楼不喜不悲,淡淡弯了弯唇。这个时候就说全部枪决,那四个人,应该跟云媛有关吧?
她没有问。
周副官却没有恭敬道是,而是扭头看了慕容画楼一眼,再对白云归道:“督军,不如放了他们,听说他们现在在广州很得势……闹翻了只怕不好,咱们离得又近……”
那一眼,似乎在求着画楼帮忙说情。
“执行吧”白云归眸子里寒光一闪,周副官立马吓得噤声。
广州……
画楼隐约猜到了什么,含笑问道:“督军这回要杀谁?”
白云归握住她的手,像父亲牵住女儿那般,声音也透出教育而不是训斥:“政治上的事情,女孩子不要问……”
从前他对画楼,试探着她,提防着她,如陌生人般客气疏远;好似是慕容太太出现之后,他对她偶尔有点像长辈对晚辈,也有些提防,却有份对孩子的宽容与培养;她劝云媛喝药,他似乎觉得她是个可塑之才……
画楼最怕这个。
她不想成为他的期望,更加不想为他的期望去努力。
她立马浅浅一笑,不再追问。
心中不踏实,还是叫李争鸿去打听了一下。
李副官回来跟她道:“……一个是情报局二处的处长,另外三个都是二处的资深情报员。他们一死,二处就只剩下云媛资历最深,她这次平安回去,应该能任情报局二处处长。督军说,既然她执意要这条路,他就帮她达成所愿,最后一次替她铺路。督军还说,跟了他这么多年,是她最美好的年纪,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就算大户人家遣散丫鬟,也得给点路资。助她上高位,就算他给的遣资。”
“可是这样就跟他们党结了仇”慕容画楼眉头微锁。她这个未来者,知道那个政党迟早要一统华夏的。
到时白云归如何求存?
她有些头疼。
“参谋们也是这样说,如今乱得厉害,还是不要和**党结怨的好。督军说,书生领导的政党,不过是乌合之众,难成气候,不足为惧”李争鸿道,这句话他似乎也赞同。
“可是他们在广州建了军校……”慕容画楼喃喃,淡淡笑了笑。曾经他们就谋杀过白云归,如今白云归又枪决了他们的干将,这仇怨只会越来越深,根本不可能化解的吧?
“他们建军校了吗?”李争鸿不解道,“没有啊……”
现在是没有,再过几年就有了……
慕容画楼耸耸肩,“如果他们建了军校,情况就不同了……我随便说说的,我的车子修好没有?”
“没有,启动马达坏了,需要去德国配原件……督军另外拨了一辆车给您用。”李争鸿道。
还真是启动马达坏了?画楼莞尔:“督军还懂得修车?将来他不带兵打仗了,摆摊修车也能混口饭吃”
正好被下楼的白云归与两名副官听过正着。
周副官不停地给她使眼色。
第六十八节鱼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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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节鱼龙
第六十八节鱼龙
白云归斜睨她一眼,笑骂道:“我就算不领军打仗,也是开家汽车公司我去摆摊修车,谁敢来?”
慕容画楼莞尔。
离晚饭时间尚早,他叫她去书房说话。
“这是杭州传来的消息,彭补之已经被放了。我放了一笔钱给彭家,助其收回八成的家业。过几日,彭补之和他的父亲要亲自来俞州感谢我,你和小五商量着怎么接待,我就不出面了……”白云归把电报递给她,顺便说了上面的内容。
慕容还是快速扫视了一眼,然后调侃道:“督军也兼营放高利贷?”
白云归从雪茄盒子里拿出烟,正要点燃,听到这话就笑了:“高利贷还有另外的名字,叫雪中送炭有利可图的事情不做,岂不是傻子?”
画楼将这电报给白云展瞧。
白云展忍不住笑,兴奋对慕容画楼道:“补之要来俞州啊?带他去瞧瞧我的办公室……”
像小孩子一样,不好意思的时候就故意转移话题,画楼却将他拉了回来,笑盈盈问:“不先给你那个封建官僚的哥哥说声谢谢?要不是他,补之今年就要吃牢饭过除夕了……”
白云展笑容挂不住,讪讪地说见到彭补之穿什么衣裳好看……
“姑娘家才会考虑见朋友穿什么衣裳好看”慕容画楼明知他在逃避,却步步紧逼,睥睨他,“你若是不想道谢,也由着你。你都不拿自己的话算数,我多说你反而嫌我啰嗦了”
“好了好了,我听你的……”他无奈地举了白旗,“我明日买点礼物,总不能空手道谢吧?”
第二天,他托报社的朋友买了雪茄、糖果,拎着敲书房的门。
正好画楼也在,他顿时不自在,瞟了她一眼:“大嫂,你去忙吧,我有话跟大哥说……”
慕容画楼知道他有些尴尬,就连忙出去了。
天气放晴,庭院山茶花圃修剪完整,白茶开的风姿凛冽,幽香馥郁。
深灰色长衫的小小身影,趴在乳白色缠枝铁阑干上,怔怔望着远方天际,挺削鼻子下,唇线微抿。雨后黄昏的天空,似叠锦般绚丽,却在他幽蓝清澈的眸子里投下孤独。
是慕容半岑。
他的神态,定是想家了吧?
画楼走过去,他极力掩饰满眼失落,喃喃叫了声姐……
“我想去买些热带鱼,你明天陪我,好不好?”画楼恬柔轻笑,黑色玛瑙般眸子闪动乌亮光泽,似夏夜繁星。
她买的那个鱼缸,如今搁在西花厅。西花厅原本是开宴会的地方,空置了很久,如今养些花草。管家将一张长桌挪出来,正好放鱼缸,然后又摆了两架秋千,冬日里不管是看晒日头还是看星星,都不会冻着……
白云灵也爱这地方,撺掇画楼早点把鱼买回来,就完美了。
对于出门,慕容半岑兴致乏乏,勉强道了好。
“马上要过年了……”画楼亦趴在阑干上,修眉微扬,“在俞州过年,一定不及霖城热闹……半岑,过了年就正式送你去念书了。你自己有什么打算吗?”
慕容半岑想起妈一个人在霖城过年,心口抽搐般发紧,缓慢轻吁一口气,才道:“……我不太懂,姐姐帮我打算就好了。”
“我倒是巴不得立刻就送你去美国……”画楼淡淡笑道。她的打算,就是退场要干净利落,若是鲁莽转身,后背容易暴露,后患无穷。军阀的时代总是要过去的,**党会统一华夏,白云归到时何去何从,她不能预料,同富贵是友人,共患难是爱人。
她并没有与他共患难的打算。
可是如何抽身,她不敢贸然去安排。她身边最亲近的李副官,也是白云归的人,一举一动皆在他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