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嵩无恙。既而永寿共和王庶子惟燱,与嫡孙怀(火善)争立,以白金三千赂嵩,亦受之,为覆允。永寿庄僖王妃遣人击登闻鼓奏诉,于是御史叶经劾嵩贪状,乞赐敕正。嵩急归诚于帝,帝悯之,乃曰:「表柚、惟燱袭爵应否行,所司勘之,嵩安意任事,勿以介意。」
二十一年(壬寅,一五四二)夏六月,大学士夏言罢。言与严嵩同乡,称晚进。以议礼骤贵,嵩谨事之,言不为下。时嵩为礼部尚书,初见宠信。欲入阁,而言阻之,遂有郄。会言坐失旨当罢,呼嵩与谋。而嵩已造上所幸秉一真人第,谋掎言。言觉之,嘱所善者劾嵩。时上已心爱嵩,攻益力,上益怜之。上在西苑斋居,许入直诸贵人得乘马。言独用小腰舆以乘,上怪之,勿言。会上不欲翼善冠,而御香叶巾,命尚方仿之,制沉水香为五冠,以赐言及嵩等。言密揭谓:「非人臣法服,不敢当。」上大怒。嵩于召对日,故冠香叶,而冒轻纱于外,令上见之。上果悦,留嵩慰谕甚至。因泣诉言见凌状,上怒,即下敕逐言。科、道官以失职不纠,降调夺秩者七十三人。
秋八月,以礼部尚书严嵩为武英殿大学士,参预机务,仍掌部事。吏科都给事中沈良材、御史童汉臣等首论嵩奸污,不当乘君子之器。南京给事中王煜、御史陈绍等复论嵩并及子世蕃「同恶相济,关通苞苴,动以千百计」。嵩疏辨乞休,帝优诏百余言慰留之。赐嵩银记曰「忠勤敏达」。赐其家藏壐书之楼曰「琼翰流辉」,奉玄之阁曰「延恩堂」,曰「忠弼」。
冬十月,给事中童汉臣、伊敏生、喻时等再上疏论严嵩。巡按四川御史谢瑜上言:「尧、舜相继百四十年,诛四凶。而陛下数月之间,转移之顷,四凶已诛其二,如郭勋、胡守中。而其二则张瓒、严嵩是也。请陛下奋干断,亟谴之,以快人心。」于是嵩复上疏乞罢,帝慰谕留之。已而谢瑜、童汉臣俱以他事谪去。
二十二年(癸卯,一五四三)夏四月,严嵩解部事。嵩既入内阁,窃弄威柄,内外百执事有所建白,俱先白嵩许诺,然后上闻。于是副封苞苴,辐辏其户外。大学士翟銮位望先嵩,而势实不竞,遂至不相能。给事中周怡上疏论之,语多侵嵩,疏入,下狱。已而銮以二子幸第,削籍去。
秋九月,逮山东巡按御史叶经廷杖死。初,经劾严嵩受表柚、惟燱赂,嵩衔之。及经监山东乡,试嵩摘试录中有讽上语,激帝怒,逮之至京,杖阙下死。布政使陈儒以下皆远谪。自是中外益侧目畏嵩矣。
二十三年(甲辰,一五四四)秋八月,以吏部尚书许赞、礼部尚书张璧为文渊阁大学士。严嵩事取独断,不相关白。赞论之,嵩乃上言:「独蒙宣召,于理未安。往岁夏言恶与郭勋同列,以致生隙。夫臣子比肩事主,当协恭同心,不宜有此嫌异。今诸阁臣凡有宣召,乞与臣同,如祖宗朝蹇、夏、三杨故事。」嵩盖欲示厚同僚,且明言妒也。
二十四年(乙巳,一五四五)夏五月,出南京吏部考功郎中薛应旗补外职。初,严嵩入内阁,南京给事中王煜首劾嵩,于是言者踵至,嵩恨之。是春大计京官,嵩令所私尚宝丞诸杰移书应旗,使黜煜。应旗执杰使并其书,白尚书张润,欲以奏闻。润止之,释其使。而杰先为南京兵部主事,有贪声。于是尚书润及都御史王以旗并黜之。常州守符验,故留台御史也,亦在所黜,嵩乃嗾御史桂荣劾应旗「以私怨黜本郡守」,谪补外。
十一月,许赞削籍去。
十二月,复召夏言入阁。自严嵩入相,同事者多罢去,嵩独相。以太庙工成,加太子太师。后帝微闻其横,厌之。于是诏起夏言,言至,尽复其原官,且加少师,位在嵩上。言凡所拟旨,行意而已,不复顾问嵩。嵩亦唯唯,虽斥逐其党,不敢救,心甚恨之。是时嵩子世蕃为尚宝司少卿,通赂遗,且代输户转纳钱谷,多所脧削。言知之,欲以上闻。嵩惧甚,挈世蕃诣言求哀。言称疾不出,嵩赂其门者,直走言榻下,及世蕃长跪泣谢,言遂置不发,嵩父子愈恨之。会御史陈其学以盐法论都督陆炳,言拟旨令陈状。炳等造言请死,有所进橐,皆长跪而解。嵩知之,日与谋倾言,言不悟。上左右小珰来,言恒仆视之。诣嵩,必执手延坐,持黄金置其袖中,故珰辈争好嵩而恶言。上或使夜瞰嵩、言,言多酣寝。嵩知之,每夜视青词草。初,言与嵩俱以青词得幸。至是,言已老倦,思令幕客具草,不复简阅,每多旧所进者,上辄抵之地,而左右无为报言。嵩则精其事,愈得幸。言以是益危。
二十六年(丁未,一五四七)秋七月,以尚宝司少卿严世蕃为太常寺少卿,仍掌尚宝司事。世蕃纳贿日盛,嵩惮夏言知之,乃疏遣世蕃归。帝特命驰驿往还,世蕃益横。
二十七年(戊申,一五四八)春正月,夏言罢。嵩既忌言,都督陆炳亦怨言持已,阴比嵩图之。会都御史曾铣议复河套,言主之。而嵩则极言其不可,语颇侵言。及言请给誓剑,得专戮节帅以下,上亦稍稍恶之。会澄城山崩裂,又京师大风,上益疑。以套议问嵩,嵩因诋言「擅权自用」。及退,复上疏劾铣「开边起衅」,言「雷同误国」。并自求去甚力。上温旨留嵩,而切责言。于是吏部尚书闻渊、礼部尚书费寀、左都御史屠侨皆谓言误国。帝乃命缇骑捕铣至京,因尽夺言师傅,俾以尚书致仕。
三月,杀都御史曾铣。铣既被逮,严嵩复令仇鸾讦之。刑部侍郎詹瀚、左都御史屠侨、锦衣卫都督陆炳阿嵩意,谓铣行贿夏言,论斩,弃西市。
冬十月,杀大学士夏言。先是,言既归,舟至丹阳。复就逮至京,上疏极陈为严嵩所陷。帝不听。刑部尚书喻茂坚等据曾铣律以请,而谓言实当「入议」所谓「议贵」、「议能」者。帝怒,责茂坚等阿附言。值居庸报警,嵩复以开衅力持,竟坐与铣交通律,弃西市。言既死,大权悉归嵩矣。
十二月,给事中厉汝进劾严嵩及子世蕃奸恶,谪为典史,寻以大计削籍。
二十八年(己酉,一五四九)五月,杖给事中沈束于阙廷。初,大同总兵周尚文屡立边功,卒,其家奏求恤典。不报。沈束上疏请恤尚文,语侵严嵩。嵩恚,乃下束法司讯鞫。法司论赎刑上,嵩恨未泄,仍予廷杖,长系镇抚司。
二十九年(庚戌,一五五0)夏六月,以仇鸾为宣大总兵。鸾坐废已久,以重赂严世蕃得之。
八月,加严嵩上柱国。嵩力辞,谓「人臣无上」,引郭子仪不敢当尚书令为比。帝悦,进严世蕃为太常寺卿,仍行尚宝司事。奄答薄都城,令人持书入朝求入贡,言多悖嫚。上召严嵩及礼部尚书徐阶于西苑,曰:「事势至此奈何?」嵩曰:「此穷寇乞食耳,毋足患。」帝曰:「何以应之?」嵩无以对。乃命阶集群臣议,司业赵贞吉抗言其不可,帝壮之。予金五万,募战士。而敕中无督战语,不得统摄诸将。因谒嵩,嵩故与贞吉有郄,辞。贞吉怒,会通政赵文华趋入,谓曰:「公休矣!天下事当徐议之。」贞吉愈怒,骂曰:「汝权门犬,何知天下事!」叱守门者,嵩大恨。已而贞吉单骑出城,遍谕诸营将,诸将皆感奋。而大将军仇鸾独难之。比复命,嵩谓贞吉狂诞,且追论其申理周尚文、沈束非是,廷杖,谪岭南。
杀兵部尚书丁汝夔。初,奄答薄都城,嵩授汝夔计。谓:「地近丧师难掩,当令诸将勿轻战,寇饱自去。」诸将固怯战,辄相谓曰:「有禁勿战。」故民间归罪汝夔。及被逮,嵩恐露前画,绐曰:「毋虑吾为若地。」汝夔信之,弗自辨。临刑,乃大呼曰:「贼嵩误我!」遂弃市。
冬十二月,帝以奄答故,诏群臣令人人尽言。刑部郎中徐学诗上言:「外攘之备,在急修内治;内治之要,贵先正本原。今大学士嵩,位极人臣,贪渎无厌,内而勋贵之结纳,外而群小之趋承,辅政十年,日甚一日。酿成敌患,其来有渐。而嵩泄泄自得,谬引『佳兵不详』之说,以漫清问。纵子世蕃,受失事李凤鸣金,使任蓟州总兵。又受郭琮金,使补漕运。私徒南还,辎车数十乘,軿车四十乘,潞河楼船十余艘,贮载而归,悉假别署封识,以诳道路。嵩谋已得,如君父何?今士大夫语嵩父子,无不叹愤,而莫有一人敢抵牾者,诚以内外盘结,上下比周,积久而势成也。世蕃狡鸷,擅执父政。凡诸司奏请稍涉疑畏者,必关白然后上闻。盖嵩之机械足以先发制人;利势足以广交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