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想到这儿,提起裤子就往外蹿。他刚到胡同口,见大街上围着一群外社的社员和孩子们,正神神秘秘地议论着什么。
二十九一惊一乍
街上的一伙看热闹的人里边,不仅有外社要出工干活的社员和小学校的学生,还有东方红农业社第一生产队的副队长邓久宽。
这几天,他忙着给儿子黑牛订亲过小帖子,张张罗罗,闹得挺疲倦,吃过中午饭,想靠在花被垛上闭闭眼睛再去开会。不料
想,他这一闭眼,影已经移到左边
就睡着了· 飞醒来一看屋里没了人,窗格子的阴。他赶忙跳下炕,披上新棉袄就往外走。
春节前憋在他肚子里的那一口气,一直都没有顺过来。尽管给儿子办了桩喜事,喜气也没有冲淡他的怒气。他这个“开国元勋”老社员,没有吃到社里的猪头,反而闹了一大堆闲话,甚至有
人把这种闲话传到外村,传到区里口说什么邓久宽“自私自利”; 为了猪头翻脸不认人。闲话传得这么远、这么高,除了他们干部背后走汇报,能有谁呢?为这事儿,郑素芝觉着脸上不光彩,叨叨咕咕的,说他白闹一场,没打着黄融惹了一身骚气。这就更给邓久宽添了烦气。要不为办喜事儿。他早就赶上大车走了。到外边四海四海,多痛快,省得在村里受这份窝囊气! 他对开会也挺厌烦。太太平平的,该生产就生产,该抓钱就抓钱,没事儿找事儿,总是开哪家子磨牙的会呀! 自己是个副队长,不到会上打个卯又不行,只好硬着头皮去应付一下。
他披上那件已经不太新的大棉袄,皱着眉头,走到街上,有一个人追过来。
“久宽,久宽!〃
邓久宽扭头一看,是新生农业社的社长周士勤。他对这个人倒是不怎么烦。虽然在几年前闹过一场“大车贷款”的风波,日久天长,他早就不放心上了。宣传过渡时期总路线那年,周士勤单裂开,办了个十几户的农业社,大部分是人手齐全的户,倒也搞得很红火。邓久宽特别待见周士勤那种一心扑到他自己那个农业社的作法。周士勤不像高大泉、朱铁汉那样,放着好日子不过,总是找新事儿、揽闲事儿。周士勤也不像秦方那样,打肿了脸充胖子,自己的社那么穷,又偏要跟在东方红农业社屁股后边学样子,有空子就来摘枣子、揩油。周士勤是个顾脸面的人,从来不给别人找麻烦口要是所有的干部都像他这样,芳草地就太平了。周士勤追上邓久宽以后,脸色有些不安地问:“你们办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事前也不通个气,让我们一点准备也没有。”邓久宽被间得莫名其妙:“你说的啥事儿呀?〃
周上勤说:“就是搞共产主义的事唤!〃
“共产主义不定哪一辈子搞呢,咋跟你通气,〃
“算了吧,你们把大标语都贴出去了。”
“什么大标语?我真不知道?〃
“你这干部还能不知道。你看那边,正写着哪!〃
邓久宽顺着周士勤手指看去,才发现一群人,在那边议论纷纷。他赶紧奔了过来。
于宝宗比任何时候都有精神了。他带一伙学生给他助威,自己一手提着灰桶,一手拿着刷子,用刷子蘸着灰水,正往墙上刷写。
“庆祝实现共产主义!〃
邓久宽不识字,就间周士勤:“这是写的啥字呀?〃 周士勤说。“就是庆祝实现共产主义嘛! ”
“谁实现共产主义啦?〃
“你们东方红农业社狈!〃
邓久宽糊徐了:什么叫共产主义呢?起码种地得使上拖拉机,社员得住上高楼。买一匹大红马,节省点煤块,推迟归还社员投资,就是共产主义啦?他想起前天夜间,干部会上讨论过集中人力、改造土壤的事儿。那光是个计划,行不行,多会儿能动手,啥时候能干完,还没有一定哪,这就应当喊叫共产主义?人们带着惊奇的神情,一对一口地猜测着、议论着:“共产主义,就是谁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那就是各尽所能,各取所需!〃
背着粪箕子的张老八,冲着发愣的邓久宽插了一句:“你们东方红社,连社员想吃个猪头都弄不着,这叫啥要什么有什么呀?' '
众人“轰”地一声笑了。
这当儿,正巧张金发匆匆地走过来。他是听见陈秀花说起东方红社喊起“庆祝实现共产主义”口号这个新闻才赶到街上的。昨天,他巧妙地运用了他跟冯少怀订的计策,逼着高大泉把个穷把骨秦有力给抢走了。他估计,东方红社得因为这件事儿闹起大
乱子;肯定得比“猪头事件”闹得凶。憔见这标语,他倒愣了一下,心里一转,又明白了:高大泉要拉没有土地股子的秦有力入社,想打起“共产主义”的旗号堵人们反对他的嘴巴。他暗暗发笑:高大泉哪,你白在党里呆这么多年了,这样的口号,是能随便喊的吗?你这回可真要把乱子闹大发啦万他心里这么得意地想,脸上更加不露声色,只是眯着眼睛,观观标语,又瞧瞧众人的脸色,想估摸一下,老百姓会让这口号吓成啥样。
张老八本来就最信服他们张家门这个能人,昨天干部会上张金发的一场表演,更让张老八欢喜的不得了。他见这个能人走来,就说:“金发,你在过党,你懂他们的理儿。啥叫共产主义呀?〃 张金发故意端起一副有见识的架子.回答说.“共产主义,头一条,要没有一点儿剥削― 就是说,那时候没穷没富,全一样,谁也不再找谁的便宜,谁也不再吃亏。”
张老八和好几个人都冲他点头。
邓久宽心里想:算了吧。连过节吃肉都买不起,也叫“富”了?自己穷,伸出手去,到人家树枝上又摘枣子、又揩油,用了人家人工、车工都不给钱,这不叫剥削,叫啥呀?
张金发继续说:“共产主义的第二条,得没有一点儿压迫― 人人平等,谁也不能欺负别人。”
张老八和几个人又冲他点头。
邓久宽心里想:这是没有的事儿。“开国元勋”的“老八户”的社员都要受干部的气;他们干部想怎么就怎么,对他们有好处的意见,一句也不听,反过来派别人一身不是,还走小汇报,传谣言,让别人有口难分辩,这叫不欺负人?
张金发又接着说.“共产主义的第三条,就是消灭一切私有财产,不能说论你的我的,你那社我那社的了… … ”
张老八和那几个人都大吃一惊:
“啊,把东西都归公呀【 ”
“怪不得叫共产哪户
“快看看他们东方红社咋个共法吧广
“听说他们马上要收土地证了! 〃
“你听谁说的?〃
“人家正开会讨论哪!〃
邓久宽被人们这么一说一论一起哄,给闹得晕头转向。你说张金发造谣言吧,大标语明明白自地写在墙上;你说是真的吧,一来没听说,二来也不会是那么回子事儿。唉,这个高大泉,又搞什么名堂呀?他想到这儿,转身往高台阶那边奔。他一边走,一边品评刚才听到耳朵里的话,心里可就忍不住地打鼓:自从高大泉从县里回来以后,一连气地开党员会,真的是在商量没收土地证的事吗?没收了土地证,那地就不属于社员自己的了;我邓久宽那几块地,也不姓邓了;这不成了土地改革了,哪叫什么农业社呀?他想:高大泉要这么干,决不能答应他。他想,我那几亩地,不是容易到手的;几辈子盼着有一块地,熬红了眼睛都没有盼到手,老人死了,都找不到个埋的地方· … 这一本苦水帐,芳草地的人谁不清楚?高大泉更清楚哇! 你为啥这样不留情呢?在胡同日,从茅房蹿出来不久的小算盘秦富,正哭丧着脸等他。
“久宽,咱那地… … ”
“咱那地,一垅一分也跑不了!〃
“要是一年降一回价钱,那地不就等于跑了吗?〃
“降什么价钱?〃
“你还不知道,地六劳四分红,立刻就要变成劳六地四啦j 〃 “是这样呀?不是没收?… … ”
“这跟没收,有啥两徉呢?〃
邓久宽听这么说,已经放下半个心,就叮问:“你听谁说要改土地股子分红?' '
秦富自然会掩盖在茅屋里跟冯少怀相遇的那一节,就回答说:“我到c … … -场上去了,大伙都呛呛这个哪j ' '
“说收土地照了吗?〃
“没这么提,也得准备着哇。”
“我说他们不会干这号害人的事儿呢!只要他们不没收我的地,别的啥事儿也好办… … ”
“哎呀,你倒挺想得开。我刚才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