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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呀I 这会儿,他看了儿子一眼,说:“你们两个都老大不小了,出来进去,也不方便。过上几天,给你们圆了房吧。我们当父母的也就了去心愿了。”
这句话很可喜生的心。他在外边流浪的时候,也常常想到自己的婚事,想念留在家里的媳妇。小时候,他们是一块儿受气,一块儿受揉搓的。他们两个有感情。他想,先结了亲再分家,更妥善一些。不过这类事情,都得找村里的干部,特别是支书高大泉拿个主意。他想到这儿,就站起身说:“我去串个门儿吧。”冯少怀说:“这么晚了。你又不熟,到哪儿串去?明天,我领着你,把亲戚朋友都拜拜。”
“我去找文庆呆会儿。”
“别找他。他在党了。”
“嗬,都是党员了?〃
“哼,不像他爸爸的种?〃
“秦富大伯还结实吧?〃
“他完蛋了。让人家在脖子上给套了夹板子,还过啥日月呀。”
喜生坐下。可是,不知为什么,院子外边好像有一片美景,十分强烈地吸引着这个并不太机灵的年轻人的心。
就在这个时候,张金发走了进来。
他刚从拉沙子工地折回来,满脸喜气。
“哎呀呀,这是大侄子,好家伙,长这么壮。要是在街上碰见,我都不认识你了.〃
“您好像老多了。”
“唉,不舒心嘛。你回来得住些日子吧?〃
“我爸爸叫我间来种地。”
“是吗?少怀,你这打算我昨没听说呀?〃
冯少怀叹口气,顺口搭音地说:“不这样,哪有路子走呢?〃 张金发往坑上一坐,报喜地说;“这回可好了。那位大人物,又出新花样了。”
“要干啥?他不是病了吗?' '
“我看哪,他大概怕自己活不长,看不见那个‘共产主义’,闭不上眼,就来个速成。这一回呀,非闹大发不可。”
“你细说说,咋回事儿了”
张金发幸灾乐祸地说:“上边跟芳草地要一百五十民工,过几天就得走。这样一来,不光他的如意算盘要吹灯,今年的地也甭想种好… … ”
冯少怀说:“这我知道。他又有啥咒念呢?〃
“嘿,所以出了个新花招,要全村所有的农业社、互助组,来个‘合伙并槽’,一块儿干!〃
勺阿… … ”
“这是纯粹的归大堆儿!你想想,这么蛮干,上边下边哪头能依他 还不翻了天?〃
冯少怀一阵惊喜.忽然瞥了儿子一眼,说:“喜生,你不是要到东院串个门儿吗?不早了,去吧。”
喜生正不想在这儿呆着,站起身,跟张金发打个招呼,就往外走。
冯少怀悄悄地溜下炕,穿了鞋,跟到屋门口,眼盯着儿子出二门。__ _
正刷锅的紫茄子冲他说:“我可告诉你,你这宝贝儿子回来了,媳妇可要跑。”
“不会吧?〃
“你没长眼睛!那天我故意到民校看一回,东院那个小光棍秦文庆,把着兰妮的手,教她写字儿。天长日久,还不闹出事儿来?〃
“过几天给他们办了事就是了。”
“还过几天干什么?今晚上就让他俩住到一块儿… … ”“这多不好广
“啥年头儿,还讲好不好的。总比白养她那么大,便宜了东院那个急进分子好。”
“一会儿再说,一会儿再说。”
紫茄子拦住要往屋里转的冯少怀,压着声说;“我还得提醒你一句。我从喜生那口气里听出点眉目,他回来,兴许是高大泉在里边又使了什么计谋。”
冯少怀想了想,摇摇脑袋说;“不会,不会! 对我有好处的事儿,他只能破坏,不能成全!' '
“我说小心点儿,你就小心点儿。要不然,非得来个鸡也飞了,蛋也打了!〃
勺阿· · 一”
“你就让他们圆房,免得都跑掉。”
“那媳妇要是不干,炸了锅呢?〃
“傻瓜。就是让他炸锅― 喜生一回来,闹这一手,别人准不待见他了;童养媳妇一告状,准得偏向她,喜生准得恨他们,像你那样恨他们,就不会跟他们跑。咱落下个喜生,不比外姓人强?〃 冯少怀不吭声了。他心里又怕又恨:我们家里的事儿这高大泉要是真插了手,算是把我算计得没路可走了里
紫茄子朝屋里努一下嘴,小声说:“对谁都得留个心眼儿。他
来劲了,就让他在前边干,你可别当替死鬼儿! 〃
冯少怀心里又打个转儿,回到屋子里,招呼百岁.“你还玩哪,睡觉吧。”他拉开被子,看看百岁脱衣服躺下,又对张金发说:“这一天,把我胳膊腿累得酸疼。”自们也该歇着了吧?' ' 张金发正等冯少怀回来,畅谈一番,细密地推断推断形势,商讨商对对策,不想他来这么一句。他看冯少怀一眼,立刻发现,这个人刚听到他送信来的那股喜气洋洋、兴致勃勃的劲儿,像被风吹跑了的云烟,再看不见影子,就间,“你又遇上啥不顺当的事' ! 了?〃
冯少怀像咬着苦瓜尾巴似的咧了咧嘴:“哎哟,我的金发兄弟,我还遇到啥不顺当的事儿?这几年的糟心日子里,我遇到的不顺当的事儿还嫌少吗?我像一只浑身是伤,喉咙管都给人家咬出血来的狗,斗败了… … ”
“你也闹开了情绪?〃
“不是。我一下子认清一个理儿… … ”
“啥理儿?〃
“高大泉这小子手腕真高,真绝,皮筑篱捞饺子,汤汤水水都不漏;水缸里边抓王八,一把一个准儿― 怎么着,也脱离不开他的手心。”
张金发惊讶地叫了起来:“你呀,你像名医,刚把我的丧气病治好,你自己怎么又得了丧气病?你再把给我的那副药自己吃吃嘛。”
“我是说,这回合伙并槽的事儿,他们也许能干成… … ”“你得看准。这回跟猪头肉、拉沙子可不一样,那是肉烂在锅里的事儿,觉着不自在的人也会忍气吞声.这一回归大堆儿,动了命根子,没有人跟他翻天才怪。”
“他那手段,翻天的人也能治服。”
“你不知道他病成啥样了吗?不用说别的,上下二挤,气也得
把他气死。”
这句话倒真给冯少怀鼓了气。他想起上午从梨花渡回来的路上,听好几个人惊慌地议论,说高大泉到地里走几步,回到高台阶就死过去了,打了好几针,才缓醒过来。高大泉不是铁打钢铸的,这几年,浑身的零件都累散了。这回,要是在他十分紧要的关节上,再闹一场乱子,小命一定难保。要能那样,他冯少怀的出头之日可真到了。他想到这儿,气色缓过一点儿,说:“你想咋办?〃
“我要来个顺水推舟乏”
“上次那个标语,我不是顺水推舟?结果,船照样差点儿把我们翻到水里。”
“不,这回我给他来个棉花裹虱子,蔫巩,空话不说― 我支持他把芳草地全都合到一块,归成一堆,就成了! 〃
“这倒行。你估计办得到吗?〃
“没问题。这一回我按你说的办法重整锣鼓,收效不小。威信是慢慢建立起来的。容易办,等在下边铺好,上边就好对付。”两个人又淡了很晚,淡得挺投机、挺鼓劲。可是.他们彼此都发现,在这短短一两个月的风云突变的翻腾中,两个人起了不同的变化。
冯少怀往外送张金发的时候.心里想:他在水火里跳丫几年.把什么都冲光了、烧没了,怎么一下又猛长了精神?他要是照这祥有勇有智、稳扎稳打地干下去,也许能够把丢失的东西全都捞回来。要能那样,可就烧高香、磕响头了。
张金发走出黑门洞,不由得回头看,同样有些纳闷儿。冯少怀这个人,是个最有胆子的,大江大河都闯过来了,怎么就让停车拉沙子这一件事_) ! 给吓软了?他不是不想干,是怕千不成;只要干成了,他还是一把硬家伙。
冯少怀回到屋里,就见紫茄子抱了一床被子一个枕头放到O
西屋去。随后,他就照紫茄子的安排,吹灯睡觉了。
过了一阵儿,喜生回来了。秦文庆在开会,他跟小算盘坐了一会儿,就转回来。他见东屋黑了,推了推门,插上了,就摸到西屋。他划火点上了灯。坐在炕沿上,想开了心事。
冯少怀听见几子进了西屋,睁着眼睛、伸着耳朵听外边的动静。过了好一阵儿,才听到外边大门响、二门响,西屋有了说话的声音。那声音,开头比较高的响了几句,一会儿,又低下调门响几句。一会儿又没了声音。他心里突突地跳,萦茄子一捅他,他便轻轻地下了地,拖拉上鞋一子,打开门,站到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