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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止住钟震山这种急躁情绪。她没有就此纠缠,而是按着耿维民的交代,满腔热情地向沙拉和饶措宣传着当前的形势和我党我军的政策:“我们解放军是人民的军队,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队伍。我们已经解放了昌都,正大踏步地西进。解放军所到之处,秋毫无犯,受到僧俗各界的热烈欢迎。饶措活佛怎么把我军同专门欺压藏族同胞,专门挑拨汉藏民族关系的清兵和国民党军队相提并论呢?如果没有别的用意,至少也是陷入历史偏见之中了吧。”
“我不会的。”饶措忙作声明。
“但愿如此。”韩喜梅说。
饶措又挑衅性地说道:
“队长本部,这里是圣洁的佛地,佛爷在天,我佛在地。你们的罪过,佛爷在天有眼,我佛在地也看得清。”
钟震山一忍再忍,终于怒不可遏,大手直指饶措活佛:
“我们解放军行得端,走得正,活佛先生,请你把话说清楚一点!”
饶措虚伪地合十在胸,嘴里叨絮不休:
“火烧索南才旦寺,毁我宗教,罪过呵!”
钟震山气得满脸通红,紧接上问道:
“是谁放的火?”
饶措仍喋喋不休地说:
“佛爷有眼,我佛也看得清。火是你们放的,也是你们救的。对佛爷又欺又哄,弥天大罪呵!”
“你”钟震山气得说不下去了。
韩喜梅见饶措开口佛,闭口佛,全是无中生有,危言耸听,本来也很气愤,但她比钟震山能忍耐些。她强压住攻心的烈火,显出不动声色的样子,严正地说道:“饶措活佛,鸟儿飞过有影子,恶狼走过有脚印。究竟是谁放的火,会有弄清那一天的。”
饶措见钟震山说不出话来,以为制住了解放军,没想到这位女队长如此胸有成竹,把话说得严丝合缝,无空可钻,只得勉强应付道:
“好吧!”
韩喜梅又进一步说:
“希望沙拉土司、饶措活佛深明大义,要警惕帝国主义分子,国民党特务的阴谋诡计。”
沙位心中有鬼,暗暗吞了口唾沫,显得不太自然地表白道:
“队长本部,我沙拉只管牛羊、奴隶,与这些人从不来往,从不来往!”
饶措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惊慌和恐惧,也把自己从垃圾堆里拔出来,话怎么干净怎么说:
“我饶措活佛只知念经敬佛,普度众生,从不跟这些人交朋友!”
“是这样,当然好罗。”
韩喜梅神色稳静地说着。随即,她抬头望了望窗外,只见天色不早了,便决定结束这次谈话。她用恳切的语气说道:
“沙拉土司、饶措活佛,希望你们认清当前的形势,眼睛朝前看,在反帝爱国的大道上迈开你们的步子吧!希望你们的每一步都要为祖国的统一和民族的团结负责!”
“一定!一定!”饶措象鸡啄米似地连连点头。“努力!努力!”沙拉大嘴一扯一扯地说道。
“那我们走了。”韩喜梅起身告辞,“改日再谈。”
饶措哈腰合十相送:
“愿队长本部万事遂心,我在佛堂为你念吉祥如意经。”
韩喜梅意味颇深地笑道:
“完全不用,我们会万事遂心、吉祥如意的。你还是多为你自己想一想吧!”
送走韩喜梅、钟震山,沙拉、饶措这才悻悻不乐地返回大厅堂。饶措连连摇头,长吁短叹起来:
“唉,一个嫩女人,我当指头一捏,她就会化,没想到她这么厉害,不好对付呀!”
韩喜梅和钟震山的到来,使沙拉已有厄运临头之感。他晃着拳头,跺着脚,豆眼挤挤眨眨,狂呼乱叫起来:
“她厉害,她不好对付,我起兵动武,踏平他们!”
饶措提醒沙拉道:
“别忘了,格洛山口的共军大部队,前天可是派人来专门给咱们念过紧箍咒的哟。你要踏平他们,人家不来把你踏平才怪哩!”
沙拉一想起前天格洛山口驻军代表对他说过的那些显然是警告的话,果真象紧箍咒似地使他头疼起来。他又急又气地一巴掌打在自己腿上,垂头丧脑地叹起气来:
“嗐!”
饶措冷阴着脸孔。奸诈地笑了笑;
“看你愁眉苦脸的样子,对付共军嘛,佛会有安排的。”
不知饶措的话振奋了沙拉的哪根神经,还是沙拉的哪根神经失去了控制,他又捶胸顿脚地大叫大嚷道:
“索南才旦是我的!天上的太阳、月亮、星星,地上的牧场、牛羊、奴隶,都是我的,都是我沙拉的!”第五章 韩喜梅、钟震山离开了沙拉土司那阴森恐 怖、杀机四伏的庄院。
他们跨出庄院大门,顺着石阶步调一致地 往下走,脚下发出短促而有节奏的咚咚声。下完石阶,快步来到一片野草丛生、长满矮树的荒地上。树上枯萎凋零的红叶黄叶,被他们碰撞得沙沙作响,纷纷落下来。
走过荒草地,眼前呈现出一片满是沙石的 河滩。河滩的边缘,索南才旦河横贯而下,象一条银绸白缎似地缓缓飘流着。
索南才旦河绕山过岭,千回百折,流到这 里,河床变得宽大起来。这儿是河东河西的人们一年四季来往的必经之地。冬天,河面冰封雪冻,人们尽可以在冰面上自由来往。当开春的时候,河水象鼓躁于母体之内的婴儿一样,在冰层下涌动着,只听得满河上下响着冰层破裂的声音,只见春 水漫过冰层,冰块戏着春 水,挤挤擦擦地向下排涌。这时节,除了人们不怕危险,是不会东来西往的。当冰消雪尽,春天逝去,夏天到来的时候,这便是索南才旦河水势最旺的季节。河水一直漫上两岸很高的沙滩地,使它显得气势磅礴,所向无阻地向下冲击着,翻卷起层层夹着黄沙的浪头。人们过河,除了那些水性高强的青年小伙子图痛快游水外,都是坐牛皮船。到了秋天,特别是到了秋末冬初之交,也就是现在这个时候,河水退出两岸的沙滩,回到了原来的河床上,水势平稳,慢慢悠悠地向下流着,河水清沏得一眼望到底。牛皮船再不能摆渡了。人们便一步一个石礅子地跨着过河。
韩喜梅、钟震山走完河滩地,一前一后在石礅子上一步一跨地走着。潺潺作响的河水从他们脚下缓缓流过,向上蹿着一股股的寒气,直往他们脸上扑,直往他们心里钻。当他们行至河中心时,忽听得前面发出一阵奇异的呻吟声。二人闻声止步,朝前望去,可是,什么也没有看到,只有河水冲越过一个个的石礅子的阻拦,又汇在一起,欢快地朝下流去。
韩喜梅正要抬脚举步,又一声呻吟清晰地传到了她的耳里。她收回脚,两眼循声过细地搜索着,隐约约看见河岸上躺着一个人。她纵步大跳,朝岸边跨过去。
与此同时,一路上闷闷不悦的钟震山也看到了这个情况,不顾一切地跳入水中,扑扑嗵嗵地朝岸边跑过去,脚下飞溅起一束束白亮亮的水花。
韩喜梅、钟震山几乎是同时赶到岸边。见岸边的一块石礅旁,横卧着一个藏族姑娘。这姑娘除了一双手臂和头部露在潮湿的沙土上,身肢全泡在冰凉的河水里。流水从她背上漫过去,把她那一身飘浮在水面的破烂的藏袍冲得一动一动的。姑娘发出一声低微的呻吟,那陷入松软泥沙的下巴颏向前一拱,那伸向前方的双手,狠狠地抓了一把泥土,整个身子微微向前挪动了一下。很显然,这个倒在水中的姑娘,此刻正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在顽强地挣扎着。
韩喜梅和钟震山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各人拽住一只胳膊,将这姑娘拖到岸上,放置在一块不干不湿的沙滩上。
韩喜梅和钟震山朝这姑娘脸上望去,都不由得怔了一下,这是一张多么熟悉的脸孔呵!尽管双目闭着,但他们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认出了这位在河边相遇,被说成是私通解放军而惨遭吊打的女奴。韩喜梅的心紧巴巴地缩成了一只拳头,在胸膛内剧烈地捣动起来,使她感到阵阵难受。钟震山那双一直潜藏着悲愤火焰的眼睛,此刻燃烧得红旺旺的,几乎快要喷出火苗,淌出血泪来。韩喜梅把女奴的头托在自己的手臂上,轻轻地摇着她的肩膀,低低地呼唤着:
“毛里,你快醒醒!”
过了好一阵,这沉入昏迷中的女奴才渐渐睁开一条眼缝。当她吃力地将这双眼睁到最大时,突然,以出人意料的巨大力量,挣出韩喜梅的手臂,一挺身,一直紧抓着泥沙的两手猛地举过头顶,一下子就要向韩喜梅和钟震山砸过去。
就在她将要出手的一刹那,她的手嘎然停在了半空中。她发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