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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潮大赛结束了。江畔平静下来。
兰香在一天夜里突然去世了。医生说她死于心肌梗塞。
瓜儿备了很多铝箔做的纸船。傍晚,在那堵崖下,她把纸船一只只放进江流。
涛声回应着她,江水温柔地舔着那块石头。
豆女好几天不见儿子阿稻,回到老村去找。
“奶奶!妈死了,爸也死了!您别找了吧!”潮生拉着奶奶说。
“胡说,你爹不会死的。他去找你爷爷去了!死了?坟呢?”
“我马上给爸爸做坟。”
“他人呢?人都不见,坟是空的吗?啊,如今的坟都是假的了,坟里没有棺材,
没有人,一个小匣儿,装着点什么灰儿,骗骗人。空的,空的,全是空的。”
豆女没去观潮,所发生的一切她全然不知。她只知道阿稻好久没回来了,媳妇
死了儿子也没回来。她常独自跑到大塘上去喊:“阿稻!回来呀!土根!回来呀!”
她不肯住十六号别墅,新盖的楼她也不住。没办法,瓜儿把她弄到庵里去住了。
那里有她认识的一些老香客。
她常常到江边去种瓜种豆,偶尔也回到老铜钱沙去。一去,就回不来了。那里
全变了。昔日的乡村变成了都市里的游乐休闲场。
观潮弄潮只是牺牲了潮生的父亲,却给开发区带来了旅游资源。铜钱沙虽然不
再长庄稼,收益却很丰厚。
是年冬天,又有一大片浅涂从海里露出来。市里决定再一次围垦,要围出十个
铜钱沙那么大的地块来。
一支机械化的队伍驻到了滩涂上。卡车,拖拉机,冲沙泵,到处都是。人却没
有以往多。
大塘合龙的那一夜。施工的人们要赶在潮头前合龙。冬天,是低潮,新筑的塘
坝要经受两米多高的巨浪冲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那天黄昏,有人说看见了老田
村长,大惑不解,便给田潮生打了个电话。
潮生和杨起好奇地开了车到滩涂上来。父亲去后半年他什么也没见到。他很想
念父亲,真想看到他一次,即使是影子。日落后,他和杨起走到工地上去。那里是
一片灯火,潮湿的滩涂平展光滑,像一块黑色的绸子。他们没见到人们传说的那种
情景:田稻在湿地上跑着,喊着:“还我田来!”
潮来了。黑沉沉的江面上传来了潮声。
灯光照着滚动的潮头。有人叫:“看,田村长又现了!”
那江潮的浪花上似乎有个人影在奔腾。
有人说听到了他的呼唤声:“还我田来!还我田来!”有人说那是潮水声。
潮生相信那是父亲的声音。他听得真切,是父亲的声音:“还我回来!还我回
来!”
他跪在沙滩上,默祷:“爸!这不是围了十个铜钱沙了吗?”
他抓起了一捧湿漉漉的新土。
皇天啊,后土!
1995年4月10日—1995年12月22日第一稿
1996年8月20日—1997年7月21日第二稿
1997年10月5日—11月23日第三次修改
于杭州溪畔耕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