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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得黄土养活人。
东折腾百折腾,
一堆沙泥埋自身。
天不老地不烂,
烂了舌头断六根。
近来,她老唱这首怪歌,人们也没注意听她。只有村里的一些五六岁的顽童学
会唱了,互相传着这支新歌。
田里的活计没有了,村里的事也不用他管了,田稻总觉闲得无聊。拆迁的资金
还没到位,虽然文件政策一大堆,没见现金,谁也不会动手拆房子。什么结构,什
么质量,什么标准,新宅基地的分配,诸如此类的问题,多得要命,阿才管去了。
这是油水不薄却也十分烦人的事。住宅是私人的,几万几十万,陈家门楼上百万,
得开发区赔偿。屋不是一把伞,收了就是的。农户人家几年几十年的积累全在房子
上。开发区要在铜钱沙村建度假村,就得赔一个村庄。这是征地地价以外的事,得
上千万的现金。田潮生正在筹集这笔庞大的拆迁资金。
田稻在老房子里转。两层楼,一大院,还有母亲住的老屋,空荡荡的。以往,
他在外忙着,心里边踏实,没觉得屋子里人少。当他觉得自己只属于这个家,而且
是一家之主时,就觉得这屋里空空的。儿子媳妇孙子女儿外孙全不在身边,本该有
天伦之乐,却无从乐起。一个疯子老娘和他们老两口,仿佛断了气似的。
兰香记起孙子的生日,跟田稻说:“进城去看孙子吧!”田稻说:“去林家?
田田是我的孙子呀!”他平日就不爱到林家去。跟亲家公老何还谈得来,但他跟亲
家母林娟极不对味。林娟一副趾高气扬、大家名门的样子,心里一直对弟弟林清娶
了乡下姑娘菜儿和女儿嫁给了乡下人的后代这两件事耿耿于怀。田稻难得上林家去,
进门的一大套规矩,就叫田稻极为反感。脱鞋,换鞋,生怕他把乡下的泥土带进院
子,沾到了她家的地板上。他若要上楼去看看孙子,到儿子的客厅里坐坐,就得把
自己从乡下穿来的皮鞋脱在楼下走廊的楼梯边,换上他家的拖鞋。那拖鞋还分客用
主用,千万不能套错,仿佛乡下人的脚上带了病菌,马上就会感染到她的脚上去。
换了拖鞋上楼,进房间又得换另一种拖鞋。还得脱下外衣,挂在门口。未进门,得
先洗手,说什么公共汽车的扶手上最容易带菌,谁的手都摸过的,谁晓得有没有传
染病。洗手还一定得用肥皂,认真地洗,否则,她就惊叫:“哎呀呀,洗手呀!”
吃东西更不用说了。有一次,潮生给父亲倒茶,随便拿了一个杯,被林娟发现,指
责道:“你爸的杯是那一只呀!给你说过几次,你没记性。”马上拿去换他的专用
杯。他一年也不到她家几次,居然备有他的碗筷茶杯。日他娘,这还叫做一家人吗?
这是他的儿子,他的媳妇,他的孙子。孙子到他身上爬,他高兴,她却连忙拉开,
让他扫兴。他从乡下带来给孙子吃的东西,她总要洗了又洗,防备他下了毒似的。
如此几次以后,他就不再上楼了。要看孙子,叫他下楼。好在妹妹菜儿一家住楼下,
随便。菜儿和林清是不讲究那么多的。他和儿孙渐渐疏远了。心里不服,怨儿子。
田稻说:“明天不是大礼拜么?打电话,叫潮生、静静把田田带回来,到家里
过生日。孩子都十岁了,一个生日也没回家过。这家马上就要搬了,让田田回家过
一个生日。孙子是我的,还姓田吧,不是姓林。”
兰香立即给潮生打了个电话,说这是爸的意思:“家要搬了,房子要拆了,到
老屋里给田田做个生日。他外公外婆要来,我们欢迎,不来,也不勉强。你爸近来
的脾气你知道,让他高兴一回吧。”“外公外婆”是他们老两口对林娟老两口的称
呼,林娟也没公开反对这种称谓。本来如此嘛。殊不知,田田从来就叫外公外婆为
“爷爷奶奶”。
潮生跟林静商量了一番,觉得没有理由拒绝父亲的邀请。潮生的态度很明朗:
非回去到老屋给田田过这个生日不可。由于田潮生蒸蒸日上的势头,林娟母女对他
的态度日渐温柔依顺。
林静说:“田田还有那么多作业没做完,去乡下,野性大发,跟剑剑搭一块,
功课不做啦?星期一上学,拿什么交?”林静不想去,拿孩子做挡箭牌。上次回去
给公公做生日,吃了苦头,她预感到这次去,又不会有好果子吃。
潮生不以为然:“把书包带上,过一夜再回来嘛。”
老屋里有他们的备用房,他们一年顶多去住两三次,但兰香仍然把儿媳的房打
扫得干干净净,随时准备他们回来住。自从潮生配了专车后,来往方便,住的时候
就极少了。他们有三处窝,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三十天住城里林家。
第二天一早,林静问儿子:“爸叫你把书包也带去,过一夜,爷爷奶奶给你做
生日,去不去?”
田田上次去没尽兴,就想再去。剑剑约他去看王八蛋,答应送他两只小鳖,正
好去取。“我去,作业保证完成,到爷爷家做。”他忙去理书包。
林静无奈何:“那就去吧!跟爸爸妈妈说,今天不回来,乡下去过生日了。妈
正要去街上取订做的蛋糕。”
“订了我们带去嘛。”
“爷爷会给我钱的,起码两百块,我要买一套凡尔纳科幻小说。”
“去吧去吧!马上走,跟爷爷奶奶说去。”潮生命令儿子。
田田背上书包,欲走。
林娟看到了,问:“今天星期几?还上学?不是周六吗?还是你生日哩!学校
要补习?”
“不,到乡下去过生日,奶奶打电话要我们去。爸爸妈妈全去。”田田兴冲冲
地回答。
“不做功课啦?”她看看潮生和林静出门的样子,不高兴了。
“我到乡下去做,今天不回来。剑剑还约我去看王八,送我两只小鳖哩。”
“妈,我们去一下,那边老屋要拆了。”潮生说,“你同爸跟我们一起去吧。
我妈打电话请你们了。”
“妈,一起去吧!”林静应和说。
“在仁和店订做的蛋糕上午九点取,单子在这里,你们去拿吧。”林娟很不高
兴,知道拦不住,递过订单和一百元大面钞。“我不去,问你爸爸妈妈好。”
潮生接过:“那,我们去了。”
一家三口下楼。
潮生叫:“姑姑,我们去铜钱沙,你回去不?”
露露跳出来:“你们不要我去?舅妈打来电话了,我们全家受到邀请了。”
“小姨,去,一块去!”田田拉着露露:“我生日,你给我什么礼物?”
“唷,讨礼物,羞不羞?我早给你准备好了。”露露从房里捧出个新足球,足
球上写着:“祝田田生日快乐!”
田田接过足球:“哇!棒极了!”一脚朝院墙踢去。外公正在浇花,足球踢到
了外公的屁股上。
外公摸摸屁股笑:“回铜钱沙去过生日?好,该去,作业要做好,不然,回来,
我可要打你屁股的。”
菜儿出来:“你们这就去?我上午要上班,下班去吧!”
她掏出小红纸包儿递给田田。
田田收了小红包:“姑奶奶,几十块?”
林静笑说:“哪有这样说话的,不懂事。”
潮生开车,林静、露露和田田上了车,出了院子。
老何把院门关上,继续浇花。
田田的生日,着实让田稻满足了一回。老屋里摆了四五桌酒,陈家亲戚,田家
伯叔,聚了一聚,不仅放了炮仗,还吃了蛋糕,土洋结合,忙乎到晚上八点。田田
不仅去看了王八蛋,剑剑还送给小表哥两只铜钱大的鳖怠,挺好玩。林静没料到乡
下人有那么多规矩,凡来吃酒的亲戚,每人都给田田一个红包,两百是起码的数。
青儿的红包里居然是一千元。晚上一数红包,我的妈呀!接近一万元了。这是她万
万没料到的一笔不小的收入,接近她一年的工资了。她暗自高兴。酒席钱公婆全贴,
红包她净收,收得光明磊落,问心无愧。
她给田家生了个儿子嘛。这就是功劳。
田稻也满足,这说明他在人们心中的地位依然不减。还有许多人想来吃酒,被
拒绝了,因为没准备,只限内戚。要敞开收,三五万也没问题,这就是人心呀!人
们借此机会报答他。
田田玩小鳖,作业没做,睡到第二天九点才起来。潮生一早就被电话叫去了,
言定下午三点后来接母子俩回去。露露搭杨起的车,昨晚就回去了。
林静叫起儿子,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