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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 2006年第02期-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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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就那样静静地坐着。 
  过了半晌,女人说,我把灯点上。 
  他说,算了。 
  女人没有吭声。 
  他说,省点煤油。 
  女人说,十年了,我很少点灯。 
  他说,我知道。 
  女人说,你咋知道? 
  他没说什么。 
  女人说,那就让屋里黑着去吧。 
  他说,我还想听。 
  女人说,啥? 
  他说,他。 
  女人说,人已经走了。 
  他屏声静气地等待着。这样的风中秋夜怎么能有睡意呢?女人又长时间地沉默着,看来女人没对任何人讲过这个故事,也许随着时间的流逝和剥蚀,一些往事淹没了另一些往事。 
  女人还是讲了。 
  黑暗中,看不见女人的脸面,只能听得见女人的声音,这使得女人的声音有一种奇特的效果,像是从一个极其遥远的虚空里发出的,有一股深冥的气息。 
  男人很少回家,在赌场上输了赢,赢了输,最后输光了一群羊,一群拥有六百只羊的羊群,还有十峰骆驼、八头驴和一匹作为骑乘的走马,再输就得把自己的屋子和女人也搭上了。那一天,男人终于回家,披着一头儿马的鬃毛一样的长头发,甩着两只空荡荡的袖子一摇一晃地回来了。男人的身后捎着几根碱柴,是在回家的路上拾的,意思是给屋里的灶火添点柴禾。男人不捎那几根碱柴还好,女人也不想多说什么。看见那几根轻飘飘的碱柴,女人的气就不打一处来,那么多年的委屈和辛酸全涌了出来。女人当时就没让男人进门。女人堵在门口说,我没日没夜地放了十年羊,还了十年的债。娃娃是你的精血是你的种,却因为你成了个一辈子长不大站不起来的废人,十年里你就没抱过娃娃几回,没心疼过娃娃几回。到头来你只给我捎回来几根碱柴,你把先人都丢尽了,却捎来几根碱柴,还有脸回家?你咋不死去?咋不拄上碱柴棍子讨饭去?男人当时眼睁睁地看着女人,一句话说不出来,身后的那几根碱柴折断的鸟翅一样飞起来又落下。男人扑倒在地上,吐了一口血,再也没睁开眼。 
  就这样走了。他说。 
  挺了几个时辰,就走了。女人说。 
  我悔呢,人回来了就好,我说那些话干啥?女人说。 
  这时,天要亮了。那啸叫了一夜的秋风也停了。 
  女人深深地垂下了头。 
  女人的头发里没了那根像金簪子一样的野谷穗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没了的,也许是被秋风吹掉的。 
  他说,人走了,债也清了。 
  女人说,还有一笔。 
  他说,没了。 
  女人说,最早一笔,也是最后一笔。二十只绵羊和二十只山羊。 
  他说,没了。 
  女人说,我知道,欠下的债就该还。我等着还这笔债已经等了十年,现在是时候了。二十只绵羊和二十只山羊就圈在羊圈里,你赶走吧。 
  女人把头抬起来,目光里有一种坚定的东西。 
  太阳出来了,是被女人那坚定的目光一下子扯出来的。屋里也突然变得亮堂了,能看得清所有的东西。他却不敢再看一眼坐在对面的女人了。此时此刻,女人的目光是坚定的,同时又是平静的。 
  我该走了,你就睡个安稳觉吧。 
  他说着,跳下炕大步趟出屋门,朝着来时的方向飞奔而去,女人追出来,急切地喊了一句什么,他没有听清楚。他心里想的是,你的债清了,你还会有六百只羊的。他将手伸进怀窝里,掏出那张发黄的纸片儿撕得粉碎。纸片儿轻轻地打个旋,就像是二十只绵羊和二十只山羊,甚至更多的羊,欢欢地往草滩上去了…… 
大水
漠 月 
  驼子站在水沟旁一个劲儿地愣神的时候,太阳已经静悄悄地露出了脸,看上去有些羞涩,还一副湿漉漉的样子,像一只刚刚被清水洗过的白色的瓷盘。乌青的云层正在淡化,这时也变得轻薄了,大片的天空是瓦蓝瓦蓝的那种,洁净得一尘不染,又深邃得令人心悸。 
  雨后初晴,难得的好天气。 
  阳光是逐渐热起来的,有一个悠缓的过程。因为下了一场少见的大雨,热起来后就有一些潮闷,空气里的水分很充足,很像南方那种司空见惯的日子。阳光照着雨后的大地时,也照在了驼子的身上,其实还是很舒坦很惬意的。驼子似乎没有感觉得到,站在那里黑着脸凸鼓着腮帮子,整个的表情与净朗的天空反差很大。他正在思考着这样一个问题:是不是要趟过水沟到对面去?这个问题的出现,却是由一只羊引起的。 
  棚圈里少了一只黑花头绵羯羊。 
  大雨停歇之后,驼子就去了棚圈,意思是给一群羊添上些干草。羊这种东西生来出息不大,饿了就知道乱叫唤,吃胖了就等着挨刀子;黑花头绵羯羊是羊群里最胖的一只羊,也许是怕挨刀子,就趁着雨天的掩护逃跑了,家是长着一颗人一样会思考的脑袋。驼子将草垛都翻了个遍,黑花头绵羯羊还是不见踪影。驼子气不过,就站在棚圈里大骂:狗日的,你就是想挨刀子了。骂罢了,驼子径直去了屋前面的那条水沟。他不敢回到屋里去,怕父亲知道后,拿起挂在墙角的那根缰绳抽他。那根缰绳是用卖不出好价钱的粗羊毛拧成的,露着针状的倒毛刺,一抽一条棱子,肉上就爬满了红色的蚯蚓,疼得身子挨不到毡上,得几天才能消下去。父亲没事的时候,爱四叉八蹬地躺在土炕上,这样舒服。身边再放个烧酒瓶子,时不时地咂上几口,便是舒服了又舒服。父亲一旦被什么事情激怒后发起威来,又会变成一头不长毛的狮子。驼子怕父亲,也恨父亲,就从心里骂上一句:老贼! 
  黑花头绵羯羊吃了不少偏食,很争气地胖了起来,尾巴大得像锅盖,头却小得不成比例。羊的头其实还是那么大,羊头并没有变小,主要是羊身上的其他地方胖了起来,因此给人造成了一种错觉。让黑花头绵羯羊首先胖起来,这也是父亲的刻意安排,父亲想吃羊肉了,尤其是想吃新鲜的羊血灌肠和煮得白白嫩嫩的羊尾巴。这场大雨一下,更加撩动和坚定了父亲吃羊肉的欲望和信心。就不要再担心什么了,有雨了,有草了,所有的羊都能够吃胖,那么黑花头绵羯羊挨刀子的时间就应当提前。雨停了,刚从窗口透进来一点阳光,有些坑洼地方的雨水还没有渗干净,父亲就急不可耐地说,去把狗日的给我抓来。刀子早已经磨好了,在暗夜里发着贼人眼睛似的寒光,而且放在随手能够得着的地方。驼子也是兴奋着的盼望着的,都几个月没吃肉了,肚子里的那点油水早让清汤寡水给取代了,看见天上飞过的一只麻雀都想流口水。驼子应一声,背着那个与生俱来的永远摘不掉的“锅”跨出门,瘦小的丑陋的身子向着棚圈飘飞而去。 
  不期然的是,黑花头绵羯羊不见了。 
  驼子一下子就愣在棚圈里,呆了傻了,半天才回味出问题的严重性。这下可好,不消说羊肉吃不上,他自己还要招来一顿皮肉之苦。盯着波光粼粼的水面,驼子的脸色很阴郁,思谋着该怎样应对父亲那酒气冲天吞掉活人的模样。那就趟过水沟去吧,想想又没有那个必要。黑花头绵羯羊的本事再大,也断定趟不过水沟去。羊这种东西又不会游泳,见了大水就缩头缩脑地直往后退,除非身上突然长出来翅膀,鸟儿一样飞过去。黑花头绵羯羊淹死无疑,连尸首都找不回来,这么大的水,早就漂远了。 
  从水面上不断翻腾的浪头判断,水深足有三四尺,有的地方恐怕还不止。水流也很急,浪头一个接着一个,有的地方还有旋涡,将连根拔起的枯草卷成团儿漩进去再翻出来,草团上便裹着黄色的泡沫,然后飘飘摇摇顺流而下,像说不出什么名堂的精怪,让人瞧着就心里发慌。水沟是蜿蜒着的,两岸却刀切似的陡直,时不时有松软的沙土凭空塌陷,落入水中荡开雷鸣般的轰响,激起的水柱又打湿了岸上松软的沙土,以致水沟被越淘越宽,疑是一条汹涌的大河呢。其实,在一年四季的夏秋交替时节,才会有这样一两次大水漫过,接连几日不断。太多的时候,这条蜿蜒着的水沟没有一滴水,是名副其实的一条干沟。沟底干得起酥,泛开骷髅一样的碱泡子。每逢大风刮过,满沟飞扬的灰白色沙雾迷得羊都睁不开眼睛。十年九旱,有雨有水的这几天,就是当地牧人值得喜庆的节日。在这样喜庆的节日里,杀一只羊尝一尝新鲜,实在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啊。 
  驼子扭头向西山看了一眼。没有一棵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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