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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叟曝言-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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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唐尧二女,曾共嫁一鱞,也不是行不得的事。现在素父之妾,不是郡主吗?我们且回府,看郡主之意若何。若决意轻生,便启知太妃,再作计较罢了!”
于是一齐回府,先摆宴款待文骕,王爷致谢:“适间不知原委,语言之间,多有得罪!”文骕亦再三伏罪。
席散后。王爷进宫、王妃说:“郡主之意已定,不肯偷生。”王爷因同大公主、王妃,齐见太妃,启知此事。这太妃便是陆太妃,王爷便是泾王祐橓,王妃便是白玉麟之女,陪文骕的驸马,便是玉麟之子白圭,年长公主,便是太妃亲女、白圭之妻。太妃六十寿诞,婿女俱来庆祝,小公上亦奉天子之命而来。因太妃、玉麟飞武,故泾王妹妃俱娴武事,设此围场,猎取禽兽,以致惹出这段事端。
当下泾王复说:“若太妃娘娘许给此姻,却也有天缘在内。文驸马于昨日在济宁起身,途中不遇虎,怎今日就得赶至此地?那虎又岂有不向山野逃跑,肯反进围场送死,岂非天缘?”
太妃道:“你岳父一家性命,俱由素父保全;先帝幽禁木笼,全亏素父援救,其恩固大。即我老身,若非素父,至今一海岛中老嫗而已!以一女酬恩,岂为过耶?况公主德性宽洪,与孙女又极相好。文驸马现愿叩头伏罪,将来夫妇妻妾间,自必和顺。孙女有七八位母姨俱嫁文家,更不愁无人照拂。此天缘,亦良缘也!当速令驸马作伐,不必迟疑!”
泾王等遵命,即托白圭撮合。文骕道:“侄婿听无不从,但须皇上及家父作主。侄婿进京,自必力求家兄转奏家父,皇上处则须叔岳奏知也。”白圭回覆。泾王一面启奏,一面请太妃作札通知皇妃、贵妃,便去恳求小公主,小公主含羞应允。至夜,复大排筵宴,款待娇客。岂知郡主辗转思量,在众人前受此大辱,即因旧恩,不思报复,岂可反事凶人?定了主意,捉空悬梁,竟行自缢。正是:
白虎初从围内死,红鸾又向阁中亡。
总评
素臣一数,已将文施后事尽情透露,却并未于数外添设。而是日是时又恰宜占得此数,此谓人巧极而天工错。
圣公问文畀一段话,明为三人总提立柱;妙以“似信不信,也没答应”八字。圆虚而灵活之镜花水月,无一痕迹可寻。
写文畀不会来马,细板、足极、亦趣极。人有人趣,马有马趣,各极其妙。如就盆饮水,踏翻水盆,连衣翻起,着惊而跑,喜乃骒马,紧傍、挨、擦、闻、嗅而行,竟跑进府,直入大堂,皆马趣也;由马走踱,“替我拉开!”满头是汗,紧扳鞍鞒,只怕要跌,喊“不要打!”两手紧捧,汗流满面,魂灵上身,板成一片,坐不下去,皆人趣也!窃恐顾虎头写生,未必有此笔笔添毫之技。家人称“孩子”刚听之,圣公称“小学生”则不悦。以家人不足较也。不特不足较,并不敢较;一较便恐打马,便致跌坏手脚。仍是写文畀不会骑马也。
叙木盆一事,令众人发笑者,媚之也;恐其打马而即立以自解,并作担语,以发其关,非媚而何?此写怕打马之极致,则亦写不会骑马之极致也!
家人云:“怎不识字?”文畀云:“何曾见甚匾对?”此写怕跌之极致,则亦写不会骑马之极致也。不特不见匾对是怕跌;即忽然想起亦是怕跌。否则一进城便有衍圣公在心,何至到其府尚不知,闻公爷而尚不知,直至说出“从古第一家”而后想起也?自文骕一去而刻刻怕跌,即入城而不知为曲阜之城;入府而不知为圣公之府矣。然则“忽然想起”仍是写文畀不会骑马之极致也。
问:文畀任家人轻薄,绝口不提官位,亦是写帕跌,写不会骑马否?曰:非也!文畀秉素臣家教,自无以腐鼠严人之事。若因怕跌而不提,则平日必开口便提,而岂素父之子性哉!且文氏一家几具百官之富,自视区区一职如芥子,然非被“小学生”一激,亦必不“下官编修”脱口而出也!岂如乡里小儿骤得一官,即满口官腔者耶?
文骕入围场,若如乡里小几,开口便吐字腔,则断无此一场大乱矣!亦由夙秉家教之故。以天子之婿、公相之子,至生死急迫之时,犹绝口不提官阀,总缘平时沐浴观感,无非重天伦、轻势位、笃至性、广仁术,之善政善教,恻隐既切羞恶复深。一提官阀,便得罪父母,辱没家声,故直至泾王认出,方始求推薄面,且宁碎骨于王前不敢重祖母父兄之怒。孟子曰:“所恶有甚于死者,此也!”写素臣家教之严之善至此,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文骕被擒必用小公主红棉套索,随手涉趣之笔。
一提素臣,而王妃、泾王、太妃即无不百怨皆空者,德之感人如是。古人有黄河如带,泰山如砺之誓,惟素臣足以当之。

第一百四十三回 百世推恩侯伯子男递衍 干秋异数君臣后妾同筵

小公主闻知,慌忙解救,幸未绝气。王妃姑嫂,不消说,赶来劝解,连太妃都进房譬说。郡主只是哭泣。太妃抱在怀中,一面替他拭泪,一面将素臣功德,及有患于先帝,有思于己,有患于玉麟一门,文驸马不知误犯处,再三开导。忽报王爷进来,王爷进房,便令王妃、大、小公主避入后房。随后,文骕肉袒负荆,进房跪在太妃前面,太妃吃惊欲起,郡主含泪欲避,泾王阻止道:“文驸马闻孙女短见,说虽已救转,此恨未消,恐有后虑。情愿肉袒负荆,长跪受责,以赎前罪,以平孙女之气。太妃老年,文驸马既系臣子,又属孙行,但请安坐,勿放孙女迁避,以伸驸马之说,以全婚姻之好。”太妃如言安坐,将两腿夹住郡主,犹如两条铁片,紧紧夹合,作想展动分毫。羞得郡主嫩脸泛出桃花,无地自容。
文骕道:“卑人干犯郡主,罪无可恕,情有可原。卑人若知是郡主而敢于非礼,则其罪孽赎矣!彼时郡主戎装,未有贵介之饰;卑人仓卒,实有性命之忧。一时情急,遂致冒犯!若卑人知是郡主,郡主亦知是卑人,则两避之不暇,不特卑人不敢以手足相加;即郡主亦岂忍以钢刀见示?若不见原不知误犯苦情,则王妃、公主之围杀文骕,俱可责言;而小公主之套索擒拿,更属无情之极致矣!迨后业知郡主而仍复提夹搿抱,则先虑为炮箭所伤;后恐为刀斧所杀。性命关头,实不暇为郡主计。只此一念贪生怕死,是卑人实犯之罪!然亦不知为叔岳之女,白老伯之外孙女也。设使郡主易地处此,将引颈受戮耶?抑尚求生路耶?卑人自问,以天子之好,宰相之子,不争虎而仅索原箭,有何大恶?而死囚、强盗,毒口交加,如刀枪箭矢,凶手并举。然并不稍存芥蒂者,以其失于不知也。同一不知,在卑人则是无忿怼,在郡主则视若寇仇;恐亦非已所不欲,勿施于人恕道也!男儿膝下有黄金,卑人岂肯屈辱至此?一念郡主受耻,非此无以平郡主之气;一念家传仁厚,即一草一木,不忍毁伤,何况人命?故被女兵围杀,但只架隔,不敢行凶。恐虽得脱身,而致有伤损也。惟望郡主大发慈心,将背负荆条,挞之流血,以全郡主、卑人两条性命,则感且不朽!”
郡主初时虽不思报复,而怨忿填胸;今见文骕分说明白,长跪请刑,把一腔怒气,俱送入爪哇国去了。只得开口道:“驸马既如此说,便把前事一笔勾销,责打之说,再不须提,快请出房便了。”文骕道:“郡主若不赐责,卑人断不放心!”郡主沉吟道:“打是断断不敢!驸马请起,求赋一诗以见意罢了!”王爷便把文骕拉起,替他拔去荆条,穿好衣服,取过笔砚,令郡主出题。郡主指着画上两只鹌鹑,文骕道:“郡主犹以卑人为好勇斗狠之徒耶?”因据案疾书道:
毋健喙,喙承悔;
毋逞距,距招侮;
斗宁胜,斗幸胜,致釁何以平情?
日思其名姓,在鹌知安;因鹑而醇,双栖不惊,
泊然无争,以恬吾生。
郡主看毕,见识破命题隐衷,兼以双栖无争,暗寓婚姻,并和妻妾和美之意;诗复一句一转,一转一奥,如古刀剑诸铭.暗暗称叹、但何肯自屈若此?得毋狂荡好色者邪?因与太妃耳语,即以文骕所言男儿膝下有黄金命题。文骕微笑,一挥而就:
男儿膝下有黄金,细粉投繯耻抱衾,
折槛肯垂强令项,读书曾薄长卿琴。
艺生并育乾坤量,保赤如伤父母心;
家教森严甘自屈,非关情浅与情深。
郡主反复玩味,肃然起敬。将两诗送与泾王,道:“父王快请驸马出外,女儿执硜硜之见,致辱君子,当于公主前百拜谢罪。此后再不敢萌轻生之见矣!” 泾王大喜,将诗看了两遍,点首称赞,交宫女送入后房,自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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