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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叟曝言-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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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刀,立地成佛;如医人治病,以药物拔去病根,必以饮食培其元气,必俟元气充足始无反复。圣经贤传,乃培元气之饮食也;望太后日取诵读,绎体味,邪说自不能入矣!”太后急令东宫扶起素臣,说道:“老身当拜谢先生,怎反劳先生过礼?先生真良医也!既以痛切之论,拔去老身病根;复欲以圣经贤传,培补老身元气;老身虽不敏,请事斯语矣!太平之日,东宫师事先生,老身师事太夫人,常闻正论,不起邪思,老身之愿足矣!”东宫见众宫人俱已和活,外面内侍,想在酸麻最急之时,因复求素臣出现。素臣因同文恩出去,果然个个站得腿酸脚软,如开桎梏,欢声若雷。素臣便去候问覃吉,欲与攀话,以便内侍们驰放筋骸,流通气血。覃吉道:“前年文爷进宫,吉因老病,不能叩见。在东宫前奏对之语,怀恩曾向吉备细说知,文爷乃古今第一儒者,程、朱之外,不足道也!东宫贤达,文爷须扶助他为尧、舜,三代以后贤君,无一可学者。以文爷之本领,不止为一代兴治术,当为万世开太平,须把老、佛之教除去,方不负天生文爷之意;一时之良相、良将,非吉之所望于文爷也!”素臣感激太息良久,道:“老太监之言,文白谨铭于心!”因把太后感悟之事述知。覃吉大喜道:“覃吉进谏者久矣,未蒙太后采纳;文爷一席之谈,即便感悔,虽圣人之神化,不过如此,铲除二氏不难矣!韩文公所说:‘人其人,火其书,庐其居。’此三事易为。所难者在明先王之道以教之。先王之道,有一毫不明,则二氏之根,有一毫未拔,根不拔尽,终必复发,愿文爷垂察焉!”素臣道:“此即白与太后所言培元气者是也,敢不承教!”
素臣回房,一路想着覃吉之言,津津有味。慨然道:“学士大夫中,知此意者鲜,发此论者寡矣;乃于宦寺中得之,人顾可以类拘乎?当以师友之间处此人耳!”一头想着,一脚跨进房来,只听轰雷一声,震得地板怪响。定睛看时,妇女们滚跌满地,阿唷之声不绝,问其缘故。赛奴道:“爷进去了,众人立得腿酸,大家商量,变换活动,先是一人肩上背负一个,空出地方,轮流坐卧;后是顽皮的人,做起三人骑马,七人骑牛的把戏;方才正做了几十个人的一条大牛,忽见老爷进房,心慌势散,便直倒下来,滚跌满地。”素臣大笑,仍去伏桌而睡。到得五更,太后房中无数鬼怪出见,有男首女身的,有男身女首的,有一身两首的,有两身一首的,有眼里伸出手来的,有脐里钻出头来的,有提着头颅、颈中溅血的,有破开胸腹、肚内喷红血的,有肌肉腐烂、蛆虫钻搅的,有疮毒臭败、脓血淋漓的;有挺起阳物如骡驴的,有捩阴户如牛马牝的。狰狞者,口如血盆,牙若锯齿;丑恶者,面如蓝靛,发若朱砂;尸闪者,闭眼落眉,死临侵地;煞急者,披麻拖舌,怨气冲天。说不尽万般怪状,千种奇形。或从房顶蹿下,或从窗户跳进,或从地底钻出,吓得众宫人魂不附体。发喊奔跑。那些鬼怪,各逞凶威,有的用手来拿,有的用脚来踹,有的用口来吞,有的用绳来捆,有的撕衣扯裤,有的揪鬓毛,有的扳着头便啃,有的提起脚便撕,众宫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太子见太后端坐,神色不乱,无一鬼怪上前侵犯,知是昨晚悔悟之故。便替出真妃,令其救护。真妃拔出双刀,望着鬼怪没命乱斫,砍头头落,砍足足卸,拦腰斫去,便成两段,当头劈下,便是两片身尸平倒,鲜血乱喷。宫中人有武艺胆量大些的,见真妃得势,便也抡刀仗剑,拼命砍斫,头足纷纷滚落,腰身两两分开。太子大喜,吩咐宫人并力,如得杀退妖邪,个个重赏。那知就这一声令旨,落下的头,个个跳起,卸下的足,只只飞起,向宫人头脸一齐咬打,咬着的耳破鼻伤,打着的骨疼肉痛。那没头没足的身尸,仍是捉拿跳跃,矫捷异常。连腰斫断的,便作两段矮鬼,当头劈破的,便分作两爿瘦鬼。愈杀愈多,愈多愈狠,如群蚁打粮,乱蜂攒蕊,遮拦不及,窜避无从。更有千百小龙,张牙舞爪,长者尺余,短者数寸,都钻入裤管入内,去抓那臀上之肉,腿上之皮,最怕是掉转尾靶,捎入臀牝中去,辣痛无比。除了真妃,其余宫人,俱蹲在地上,极声喊叫,手中刀剑,纷纷落地。真妃忽然想起,现在素臣被褥,没有鬼怪上去,忙扯起来,向鬼怪甩去。甩着即灭,甩灭即生,甩过这边,那边如故,甩灭那边,这边又起,用尽气力,解救下来。正在危急这时,素臣闻声赶至,真妃也等不及太子宣召,忙喊:“先生快来一救!”素臣急走入房,一屋鬼怪无踪,宫人们裤管内的小龙,想是逃向东洋大海去了!太子道:“须得先生常在房里方好!但外面那种哭声,如何得分身上救?”真妃道:“如今只有求文先生朱书一法了!宫人身上,若得先生朱书名字,定可解邪。”太子大喜道:“怎寡人竟忘记了!宫人们,快寻笔砚,研起朱来!”众宫人踊跃欢喜,拿过笔砚,将朱研蘸好,素臣提笔,将宫人额上朱书已名。太子道:“鬼怪小龙之恶,惨毒异常;若但额上一书,恐不足镇之!飞娘原说心背俱书先生名字,还求于宫人心口一书;心正则邪不敢邪,望先生勿辞!”素臣道:“男女之嫌,宫闱之地,臣不敢奉命!”太子道:“急难之时,又当行权,且先生何人,何嫌可避?即正妃心额,尚欲求书!孟子云:‘嫂溺不援是豺狼也!’况宫人乎?”宫人已各解开胸前衣服,素臣只得挨头写去。宫人写完,太子并求正妃,素臣伏地,死不敢承。太后道:“先生守礼,亲书或有嫌,请先生蘸饱朱砂,递与东宫代书,则不妨。”素臣遵旨蘸笔,奏道:“前年臣在山东,除灭五通,曾于各妇女胸前书‘邪不胜正’四字;请殿下即书此四字,若欲书臣名,则断断不敢!;太后点头称善。太子接笔于正妃心额两处,各书“邪不胜正”四字。素臣伏地,俟正妃整衣后,方敢抬头而起。太子拱揖致谢道:“非敢久辱先生出跪,因恐不效,欲如先生亲书耳!宫人可捧此笔砚随先生出外,速为一救,那哭喊之声,已到了十分危急处了!”宫人面面厮觑,不敢出房。真妃道:“有了文爷朱书,又随着前去,还有甚邪鬼敢来犯你?”宫人方才放心随去。
听着文恩房里,一片哭喊滚跳之声,素臣忙赶进去,见恶鬼无数,有望屋顶跃去的,有望墙壁窗中钻出的,有望地板下缩去的,千百条小龙,望墙角乱窜,立时尽灭,内侍们方得住滚,文恩方得住跳,个个喘息不休。素臣照样书写,写毕回到自己房中,却见众妇女齐齐站立被褥之上,并无伤损,抱的王子、王女,都把衣襟裹头,问起缘故。阿锦道:“亏是玉奴主意,说爷的被褥既是诸邪悉避,我们只要守定了他,断然没事;因此鬼怪出现,都你搿着我,我搿着你,并做一块,不离被褥,那鬼怪只装得凶势,不敢近前。大家见有效验,便都立定主意,任着鬼怪百般恐吓,总不理他,有害怕的,便闭着眼睛,由他跳舞。后来鬼怪愈多愈恶,又有无数小龙,张牙舞爪,满地蹿跳,却总蹿不上被褥,渐渐的懒散下来,听着爷的脚步口声,便都向屋顶墙壁乱蹿而去了。”素臣想众妇女挤立一单,终非常策,亦不是守着这些女人过日子的事;因亦在各人心额书名,令其出去走动,看是如何?众妇女出房,走不多路,即见过道内许多恶鬼蜂拥而至,地下无数小龙,蹿跳前来,吓得捧笔砚的两个宫人发声喊,转身就跑。被玉奴一把拦住道:“有了爷的朱书,还怕甚么?”那宫人道:“你们守着文爷,没吃过苦,不知道那小龙的利害!钻入裤管,抓得皮肉粉碎,还在其次;只把那尾巴向大小便一捎,那种的辣痛,连尿屎要捎出来哩!”玉奴道:“你即受他这等亏,有了朱书就该报冤!说罢,舞起双刀,直奔上去,鬼怪小龙,果然乱窜而逃。众人胆壮,各持随身兵器,随后喊杀,没兵器的也呐喊助势,把鬼怪小龙,赶逐得五零星散,没命奔跑。太后房里宫人,闻声抖战,直到众妇女进房说知缘故,方才住抖。太后、太子因命在房宫人,各出走动,遇着鬼怪,即便喊赶。刀剑斫着的,便现出真形,都是些竹木纸片扎成,画着诸般颜色的。一经破败,气力愈壮,自此人不怕鬼,鬼反怕人,变做一个羊吞狼虎,鸟攫鹰之局了。
太子见宫中平定,料想须弥山亦是假摄,不能压伏素臣之朱书。
因命正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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