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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叟曝言-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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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莲姊妹着忙,想要周旋。奚囊下马,拉起容儿道:“好兄弟,你也快活够了,该吃这一吓!”看着赛观音道:“这女强盗,料爷也不留他,不如杀了罢。”翠莲道:“这位爷说是文爷赏他做妻子的。”奚囊大笑,把手在容儿鼻梁上直捋至嘴边,说道:“可不害羞!爷许你什么,好扯谎的猴子!我说你小鬼头儿真个春心动也!”说罢,掣刀便砍。容儿扳住奚囊臂膊,哀告道:“好哥哥,看兄弟面上,饶了他!等兄弟求一求爷,爷不肯,凭你杀罢了!”碧莲姊妹方知是假,腾身上马,如飞的去了。
奚囊把赛观音反缚两手,喝道:“饶你一刀,快起来,跟着汉子走罢。好涎脸的孩子,看你戴甚鬼脸去求爷!”恰好骡夫拉着骡子,掂过大道,奚囊上马喝声:“都随我来!”容儿死力推扶赛观音上马,自己复爬上原骡,跟着奚囊赶过两层岗子,遇着喽来接,同进庄门。正值素臣坐在堂东,看奚奇勘问众盗口供。原来素臣听闻喊杀之声,奔至庄前,恰值奚奇等全伙杀出,与卫高功等死战。远远望见素臣模样,个个喜得涕泪俱出,都道:“核桃之灵,验矣!”喜极心开,勇力顿长,连头目喽,都精神百倍,个个像发威之虎,猛不可当。素臣神勇,从外夹功,真如砍瓜切菜,杀得尸横遍地,血流成溪。卫高功、褚积、胡群,俱被素臣杀死。奚奇等射杀相空,生擒褚宗、色空。吴天、玉观音绕溪而逃,马成龙兄弟在前截杀,碧莲姊妹在后夹攻,吴天拼命死斗,与玉观音冲出围去。又被碧莲飞剑,将吴天头皮削去一块,翠莲飞剑,将玉观音一顶雉尾紫金冠,连头发剁去半截,直追出第二重岗子外去。马成龙弟兄便同奚奇等,围着素臣,环拜于地道:“恩爷若迟了半日,山庄便成齑粉矣!恩爷面色变紫,近看反不甚清,远远望见那身量勇力,便知必是恩爷,五行有救了!”素臣吩咐奚奇:“且先料理正事。”叫奚囊去唤容儿,拉把交椅,坐在堂东。奚奇不敢就坐,站在虎位前勘问。当勘得蟠龙寨中,共是两员主将:吴天、卫高功;八员头领:色空、相空、玉观音、赛观音、胡群、胡党、褚积、褚宗;二十员头目,二百名喽。卫高功系靳仁心腹,伪扎除授左府都督佥书;胡群、胡党、褚积、褚宗,俱系靳仁门下闲汉,伪扎除授游击将军职衔;吴天扎授推诚翊运峨嵋真人;玉观音授峨嵋左母元君;赛观音授峨嵋右母元君;色空、相空尚无封号。除原存看寨头领胡党并头目二名,喽十二名外,实在逃脱者,止有吴天、玉观音及喽十八名,其余非死即降。奚奇勘明贼数,正待发放,素臣忙唤至东边,密嘱道:“吴天此败,锐气大丧,余孽无几,必不能乘我不备,袭我不虞。但斩草者除根,纵虎者贻患。当及其喘息未定,遣将袭之,粮草军实,营棚火器,皆我有矣!彼即幸而脱去,巢穴已空,整顿不易;若不急剿,则救兵一至,仍一敌国矣!”奚奇恍然大悟,即刻传令,派马成龙、马成虎、元彪、宦应龙,领十名头目,一百名喽,饱餐一顿,衔枚摘铃,限三更时分,杀入蟠龙寨中,剿灭余寇,扫荡贼营,回来缴令。马成龙等,得令自去。奚囊已带容儿等进来,赛观音跪在地下,磕头如捣。容儿碍着人多,开口不得。转是奚囊代禀道:“容儿要求爷开恩,饶这女强盗一死,赏给他做妻子哩!”素臣笑道:“你小小年纪怕没有妻子,怎要这强盗婆起来?这样人,怎留在身边长久过得日子?往后懊悔嫌迟了!”容儿连连磕头。素臣大笑:“好痴小厮!少磕些头。那响声多分擦破了皮了!”因叫赛观音抬起头来,仔细一看。但见:
愁痕满眉,泪痕满眼;雨打鲜花,风欺乳燕;
三分杀气,七分慈善;七分正气,三分媚软。
素臣暗忖:还是中人之资,兼有贵相,与容儿正是一对;亦且尽有用处。喝令容儿解缚,带过一边。容儿急解其缚,同着叩谢起来。碧莲、翠莲忙搀扶进内,向他陪话去了。奚奇吩咐,将色空、褚宗二人,绑出斩首;其余头目喽,愿降者收入队伍,不愿者释放回家。左右头目将二人绑起,飕的一声,掣出腰刀。素臣忽然触起念头,喝道:“把色空杀了;且留下褚宗,带到后边,我要问话。”
头目疾忙收刀,把褚宗放绑,带至听涛楼下。素臣令头目回避,问褚宗道;“我问你一事,若说得明白,饶你一死!你在靳仁门下,知道前年九月中,连兵部墙门内张皮匠家,有两个女子,……”褚宗不待素臣说完,忙答道:“小的知道这两个女子,只求爷爷开恩。”
素臣道:“这两个女子,被靳仁抢去,一个投河,一个现在何处?若有半句虚言,终须吃这一刀!”说罢,掣出宝刀,目而视。褚宗战兢兢的道:“小的实说,小的不敢扯一个字的谎,这个女子,叫做刘璇姑,是张皮匠……”素臣喝道:“不必说这闲话,你只讲他现在何处,死活存亡便了。”褚宗便道:“不曾死,现在东宫爷处。”
素臣一闻此言,心头放下一块大石,定心细问道:“你且把刘璇姑被抢后情节,慢慢的备细说来。”褚宗定心细述道:“这是府中一个军师单大哥单谋的计策,叫人去连府后门柴仓上放火,趁着闹,用假票假差,把璇姑和他一个嫂子,骗抢下船。他嫂子先跳了河,这璇姑便跳不成,藏在东庄,誓死不从。公子几番要苦毒他,又爱他相貌,怕着损伤;去引诱他,又引诱不动。只得央求一个人去做说客,谁知这人反被他说动,双双的跳出圈子去了。”素臣急问:“这人是谁?怎样跳出圈去?”褚宗道:“公子一个奶娘,姓真,真奶娘的女儿鸾音,年纪虽小,灵变异常,见多识广,口舌利便,公子和夫人都欢喜信服他。公子要等他年纪大些,收他做位二夫人,说他的命是大贵之格,比夫人还胜几分;因此才叫这鸾音去劝化那璇姑。那知一见璇姑,就如见了亲人一般。这是看庄的古大娘说的,两个人你怜我爱,好不亲热,一日直讲到晚,想就定了计了。这鸾音一回去,必是说动夫人,此日一早,夫人领了一队女兵到庄,将璇姑提入府中,锁在内房,不容公子一面。公子求张良,拜韩信,买嘱夫人亲信之人去劝夫人,总不肯依,连法华庵的尼姑,都说不下来。直至十一月中,丹房里一个道士,拐着一条手帕,叫小的哥子褚积,装做一个什么景日京,去骗夫人,说是他丈夫在南京操江衙门告准,在外要人,拿着他的信物为凭;若不放他出去,上本题参起来,就是祸事。夫人把那帕子给刘璇姑认明,是他丈夫的帕子;夫人信了,要打发他出官。转是璇姑不信,说:‘你家这样势力,啥仔操江察院,平空敢来要人?我在连家出来,便要人,也该向连家去要,怎不提连家一字?没见连家一人?丈夫既告了状,跟着文书提人,就该亲来,怎又托甚景日京?况且告状提人,也用不着帕子。必是丈夫因到此访寻,或托景日京访寻,无意中失去帕子,被公子拾着,来哄骗夫人。这景日京是通家往来,日常见惯的;夫人不信,只请这景日京进来一认,便明白了!’夫人真个依他说话,要景日京进去厮认,公子没法,只得推调说:‘景日京等得不耐烦,发了许多话,愤愤的去了。’夫人大怒,合公子大闹一场。以后越防闲得紧了。公子也就灰了心了。不知几时,耸动夫人,差心腹进京献策,老太监大喜,坐名下来,要鸾音、璇姑两个,进与东宫。公子不敢违拗,夫人亲送下船。去年五月里起身,到了扬州,会齐了苏、扬两处采买的美人,六月动身,八月初头,双双的送入东宫去了。”素臣听了这一席话,真是愁如冰释,笑逐颜开,唤进头目来,吩咐解去其缚,赏一顿酒饭,放他逃生。褚宗叩谢而去。奚奇发放已毕,摆上酒筵,殷勤相劝。素臣席间备述别后之事,无不咋舌惊叹,罗拜于地道:“恩爷为国除奸,为民除害,真社稷苍生之福也!”
素臣询问征苗之事,奚奇太息道:“天下事不可为矣!自蒙恩爷提拔,众兄弟感激图报,愿拼身舍命,扫荡贼人,叵耐监军冒神功与林爷作对,出疏参劾,削职回家。众兄弟斩将搴旗许多功绩,都冒在他名下,把他一营的将弁,都从优升叙。将叶兄弟叙了一个外卫镇抚,众兄弟俱署所百户事,众兄弟不服,俱弃职而归,只在早晚可到。惟有解家两兄弟,留在那边,说是林爷叫他去赴任的。现在奏过荡平,贼首潜藏深峒,将来正有变头,看这阉狗,可享得成富贵哩!”素臣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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