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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史演义 杜纲-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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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元二十一年,长星昼见。群臣进奏,劝帝修德禳灾。帝正在华林国饮酒,见奏,起立离座,举杯向天祝曰:「长星,我劝汝一杯酒,自古岂有万年天子乎?」左右皆窃笑。
  却说酒色二字,从来相连。帝则唯酒是耽,而於色欲甚淡凡嫔御承幸者,一不快意,即贬入冷宫,或赐之死,宫中谓之薄情天子。独张贵妃侍帝有年,宠爱无间,然貌慈心狠,妒而且淫。自承宠之后,即不容帝有他幸。枕席之私,流连彻夜,犹为未足。故虽独沾恩宠,尚未满意。及帝末年,嗜酒益甚,几乎昼夜不醒。才一就枕,便昏昏睡去,任你撩云拨雨,漠若不知。弄得张妃欲念弥为炽,终夜煎熬,积想生恨。以故愁眉常锁,对镜不乐。有宫婢彩云者,善伺主意,私谓妃曰:「帝与娘娘夜夜同衾,有何不足,而郁郁若此?」妃歎曰:「如此良宵,身与木偶同卧,尚有生人之趣否?教人怀抱怎开?」彩云笑曰:「此非帝误娘娘,乃是酒误帝耳。」妃为之失笑。
  一夕帝宴於后官,张妃陪饮。饮至半酣,帝忽问张曰:「卿年几何?」妃曰:「三十。」帝曰:「以汝年,亦当废矣。吾意更属少者,明日贬汝於冷宫何如?」帝本戏言,而张妃积怨已久,忽闻是言,信以为实,益增恼怒,顿起不良之意,强作欢容,手持大杯敬帝。帝本好饮,且不知是计,接来一饮而尽。饮已无数,犹频频相劝。及帝大醉,不省人事,张妃乃命宫人扶入,寝於清暑殿内。余宴分赐内侍,命各去畅饮,不必再来伺候。内侍退讫,独存心腹宫婢数人,泣谓之曰:「汝等闻帝饮酒时言乎?帝欲杀我,汝等明日皆赐死矣。」宫女亦泣妃曰:「汝欲免死,今夜助我举一大事,不但可免大难,且有金帛给汝。否则唯有死耳。」宫人皆曰:「唯命。」乃走至帝所,见帝仰面而卧,烂醉若死。妃令宫女以被蒙帝面,身坐其上,按住四角,使不得展动。良久起视,则帝已闷绝而死矣。
  妃见帝死,召内传至前,悉以金帛赂之,嘱其传报外延,但言帝醉后,遇大魇暴崩。外延一闻帝殂,飞报道子。道子闻之,又惊又喜:惊者,惊帝无故暴崩;喜者,喜帝崩之后,则大权独归於己。急召国宝谋之。国宝曰:「臣请人作遗诏要紧」遂飞骑入朝。时已半夜,禁门尚闭,国宝扣呼求人。黄门郎王爽,厉声拒之曰:「大行宴驾,皇太子未来,敢入者斩!」国宝失色而退。黎明,百官齐集,共诣道子,请立新君。道子意欲自立,而难於启口,使国宝示意群臣。车胤附道子耳语曰「王恭、殷仲堪各拥强兵於外,相王挟天子以令之,谁敢不服?倘若自为,彼兴问罪之师,长驱至京,相王何以御之?」道子悟。辛酉,率百官奉太子即帝位,是为安帝。当是时,执政者一昏聩之人,登极者又一愚幼之主,群臣依违从事,唯务苟安。
  帝崩之由,皆置不问。张妃始犹疑虑,恐怕廷臣究问情由,大祸立至。及梓宫既殓,外延无人问及,私心暗喜。可怜,一代帝王死於数女子之手,把一亲弑逆的人,竟轻轻放过。识者,有以知晋祚之不长矣。
  却说王恭闻帝宴驾,星夜起身到京,举哀毕,仰宫殿歎曰:「佞人得志,国事日非,榱栋惟新,便有黍离之歎,奈何?」故每见道子、国宝,辄厉声色。二人积不能平,遂有相图之意。
  国宝说道子曰:「王恭意气凌人,不如乘其入朝,伏兵杀之,以绝后患。」道子胆怯不敢动,或亦劝恭以先诛国宝,可免后忧。恭不能决,谋之王珣。珣曰:「国宝罪逆未彰,今遽诛之,必大失朝野之望。况身拥强兵,发於辇毂之下,谁谓非逆?我意俟其恶布天下,然后顺众心除之,亦无忧也。」恭乃止。冬月甲申,葬孝武帝於隆平陵。恭亦还镇去了。自是道子益无忌惮,日夜沉湎,杯不离手。除二三谐臣媚子外,宾客罕见其面。
  一日有客进谒,道子以其求见数次,不得已见之。其人姓桓,名玄,字敬道,温之庶子也。其母马氏,常与同辈夜坐月下,见一流星,坠铜盆水中,光如二寸火珠,炯然明朗。同辈竟以瓢接取,皆不能得,马氏取而吞之,遂有感怀孕。及产时,有光照室,人以为瑞,故小名灵宝。你母每抱诣温所,必易人而后至,皆云体重於常儿数倍,温甚爱而异之。临终,命以为嗣,袭爵南郡公。及长,形貌瑰奇,风神秀朗,博综艺术,兼善属文,每以雄豪自处,负其才地,谓直立朝居要。而朝廷以其父温得罪先朝,疑而不用。年二十三,始拜太子洗马。后出补义兴太守,郁郁不得志,尝登高望震泽,歎曰:「父为九州伯,儿为五湖长,恋此何为?」遂弃官归国,上疏自讼曰:「先臣勤王之勋,朝廷遗之,臣不复计。至於先帝龙飞,陛下继明,请问率先奉上者,谁之功耶?」疏寝不报。今见孝武已崩,道子当国,望其引用,故来进谒。哪知桓玄来见时,道子已在醉乡,蓬首闭目,昏昏若睡。玄至堂阶,众宾起接,道子安坐如故。左右报曰:「桓南郡来。」道子张目谓人曰:「桓温晚途欲作贼,其子若何?」玄伏地流汗,不得起。长史谢重举笏对曰:「故宣武公,黜昏立明,功高伊、霍,纷纭之言,宜不足信。」道子国视重曰:「侬知侬知。」因举酒嘱玄曰:「且饮此。」玄乃得起,由是切齿於道子,不发一言而退。
  归至家,独坐堂中,怒气不息。其兄桓伟见之,曰:「弟有何事而含怒若此?」玄曰:「吾父勋业盖世,子孙失势,为庸奴所侮。」因备述道子语,曰:「吾恨不手刃之也!」伟曰「朝政日紊,晋室将败,时事可知。吾桓氏世临荆州,先宣武遗爱在彼,士民悦服,荆、益名流,皆吾家门生故吏,策而使之,孰不心怀报效?况仲堪初临荆州,资望犹浅,今往归之,彼必重用。借其势力,结纳群才,庶可得志。毋庸留此,徒受人辱也!」玄恍然大悟,乃尽室以行,往投仲堪。
  先是仲堪到官以来,好行小惠,政事繁琐,荆人不附。又与朝廷不睦,恐为国宝等所图,正愁孤立,一闻玄至,知其素有豪气,为荆人畏服,不胜大喜,忙即接见,邀入密室细语。谓玄曰:「君从京师来,必知朝廷虚实,近日人情若何?」玄曰:「大臣昏迷,群小用事,朝政颠倒,日甚一日,是以脱身西归,委诚足下。且更有一说,君及王恭,与道子、国宝,素为仇敌,唯患相毙之不速。今道子既执大权,与国宝相为表里其所黜夺,莫敢不从。孝伯居元旧之地,尚未敢害。君为先帝识拔,超居大任,人情不附,彼若假托帝诏,征君为中书令,君将何以辞之?如是,则荆州失而君危矣!」仲堪曰:「吾正忧之,计将安出?」玄曰:「孝伯疾恶深至,切齿诸奸,君直潜与之约,兴晋阳之甲,以除君侧之恶,东西齐举,玄虽不肖,愿帅荆、楚豪傑荷戈先驱,此桓、文之勋也,君岂可坐而失之?」仲堪然其计,即与共谋军事。
  却说王恭自还镇后,深恶国宝所为,正欲举兵诛之。一日致书於仲堪回:「国宝等乱政益甚,终为国祸,愿与君并力除之。」仲堪得书以示桓玄,玄曰:「恭有是心,正君之大幸也!乌可不从?」於是仲堪复书王恭,殷、王遂深相结,连名抗表,罪状国宝,举二州之兵,同时向阙。国宝闻王、殷兵起,恇惧不知所为,命其弟王绪,率数百人,戍竹里以伺动静。夜遇风雨,人各散归。道子召国宝谋之,国宝茫无以对,但云内外已经戒严。国宝退,王珣、车胤人见,道子向二人问计,珣曰:「王、殷与相王,素无深怨,所竟不过势利之间耳。」道子曰:「得无曹爽我乎?」珣曰:「是何言与,大王宁有爽之罪,孝伯岂宣帝之俦耶?」道子曰:「国宝兄弟,劝吾挟天子以征讨,卿等以为然否?」车胤曰:「昔桓宣武伐寿阳,弥时乃克。今朝廷遣兵,恭必拒守。若京口未拔,而上流奄至,不识何以待之?」道子曰:「然则若何而可?」二人曰:「今有一计,恐相王未必能行,若能行之,兵可立退。」道子急问何计,二人曰:「王恭、殷伸堪所欲讨者国宝耳,於相王无与也。若正国宝之罪,诛之以谢二藩,则二藩有不稽首归顺者哉?」道於默然良久,曰:「苟得无事,吾何惜一国宝。」遂命骠骑将军谯王尚之收国宝,付廷尉,赐死。并斩其弟王绪。遣使诣恭,深谢愆失,恭遂罢兵还镇,仲堪亦还荆州。
  桓玄又谓仲堪曰:「今虽罢兵,干戈正未戢也。荆州兵旅尚弱,玄请为君集众以自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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