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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第2期-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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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进组织的耳朵。组织的耳朵像洞孔一样无处不在,组织的眼睛如同树叶,可以透过玻璃看见每一个家庭。家庭如果没有屏障,女人靠什么生存? 
  无论父亲还是母亲,都生活在阴影中,每一次急促的敲门声,都会让他们想到爷爷和外公的幽灵,心因而跟着急促地跳动。那些早逝的父辈已经不能庇护他们了,不但不能庇护,反而会带来灾难,谁让他们在一个政权取代另一个政权之际,拥有学问、地位或财富呢?有谁能解释拥有学问、地位或财富,也会成为罪过?成为被伤害的理由?甚至祸及数代人? 
  也许有人会说,比起某人投湖,某人悬梁,失明膑足的某人被揪打于床前,你家算好的喽,你家的那点遭遇算得了什么?这种时代哪家没有一点磨难,没有一点委屈?你得承认说这种话的人具有全局观念,具有领袖素质,显然是大政治家的合适人选,眼睛里永远只有历史的车轱辘,从不在意被车轱辘碾死的蚂蚁。也许一个家庭的苦难只是几只蚂蚁的苦难,只是时代苦海里的一滴,但就这一滴,已足够将一个人淹死,或者腌制成历史的标本。母亲就是一个标本。 
  不知道有没有人观察过动物园里的熊?熊刚被关进笼子里是很狂躁的,会沿着铁栏不停地来回走动,似乎有着走完二万五千里的坚强决心。可是后来绝望了,不走了,在饲养员的威逼利诱下变得温顺,因为只有温顺才能吃到小鱼。再后来不仅温顺,而且学会了善解人意,懂得跟人合作表演走平衡木,踩跷跷板,这样可以吃到更多的小鱼。于是有一天这头熊出现在了马戏团的舞台上。 
  是的,它不再想逃跑,眼睛也不再露出凶光,它的大脑里已经没有原野,只有小鱼,因为它已经不是原来那头熊了,而是一头患了抑郁症的熊。可是在人的眼里,它变乖了,变成了一头好熊,应该得到更多的小鱼,所有的小朋友都愿意喂它吃小鱼,甚至亲它的嘴,摸它的毛。 
  思想的命运跟马戏团里的熊非常相似。你会发现总有一只无形的手想捉住你。要是你不幸真的被捉住了,就会进入上面的那个循环过程,由狂躁到不安,由绝望到乞怜,最后被彻底驯服,流着口涎出现在世人面前,这时代表组织的那个阴沉男人,就会露出笑脸,夸奖你终于成为一个好同志。面对组织这道长城,这堵大墙,二十世纪的许多中国人,都变成了马戏团里的宠物。 
  母亲也是这样,所不同的是,她比别人更痛苦,因而表现得更独特。为了吃到小鱼,别的熊驯服了,或者装出驯服的样子,把野性深藏在心底,只待有朝一日大墙坍落,再欢呼着奔向无边的旷野。她却不是这样。沿着墙根走久了,她的大脑深处发生了质变。她把父亲的死归结于几个卑劣小人策划的报复阴谋,好像人生确实 
如戏剧,在舞台上四处走动的只有身边几个人,至于阳光大地,山川原野,都只是虚拟的舞台背景。 
  她相信世上总是有坏人,总有人想害死别人,想害死她,三个人当中,必定有一个人袖筒里藏着剪刀。假设孪生的姐姐依然活着,她或许不会这样?这是一个谜。不会有谁解开这个谜了,姐姐死了,妹妹虽然活着,但灵魂已经有别于旁人。她生命的另一半远在彼岸,无时不在呼唤着她,揪扯着她,似乎希望归来,又似乎希望她去,所有孪生的欢乐都已被灵魂的分裂所替代。 
  从此花朵不再是花朵,姐姐死后,母亲成为一位彻底的超验主义者,会在黄昏或者午夜听见姐姐从彼岸传来的呼救声。她因为无法营救姐姐而痛不欲生,同时相信无形的凶手像暮色中的印第安人那样,正从四面八方向她袭来,在取走姐姐的灵魂后,还要来取走她的。 
  阴谋 苏 
  在经历了几次失败的夫妻生活后,她锐利的目光忽然开始切割丈夫。丈夫正在“五七干校”学习,所谓干校,组织解释说是干部的学校,学员们都明白其实是干活的学校,而且是干苦活的学校。丈夫每个周末回家一次,讲述自己在干校的各种见闻。她对他的叙述非常在意,可是在意的不是他喂猪食时,如何缺乏养猪的经验,一走进猪圈便被饿猪拱个四脚朝天,猪食溅满一身,连自己都差点成了猪食。 
  一个人自己都半饥半饱,如何拎得稳沉重的饲料桶,又如何经得住四五头陆川猪的同时冲撞?父亲叙述这类事情时,表情很开朗,不时发出自嘲的笑声。你也跟着笑。那时你还太小,以为笑就是笑,不明白笑除了可以表达高兴,还可以表达其他感情,更不明白笑声中的自嘲。如今回想那些往事,你不再想笑了。想到一个四十多岁的瘦削男人,捧着一个拳头大的小西瓜,走十几里土路回家给儿子吃,你能笑出来吗? 
  可是母亲在意的不是这些。她的思维方式是环形的,可以暂时想到别处,但终究还是会回到起点。你可以说这是执著,也可以说是固执,不管用哪个词,说的是同一个意思。她会重复说一句话,想一件事,像祥林嫂那样只记得被狼叼走的孩子,思绪无论飘向何方,最终还是会落到孩子身上。世上到处都是狼,到处都有坏人想谋害她。 
  一个人活在世上,是为了什么?当然不是为了吃,那是动物。人活着就是为了找出那些坏人,先把他们揪出来,再慢慢分析他们使坏的动机,有时候动机甚至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把他们揪出来。只要发现坏人是谁,她的嘴角就会浮现微笑。 
  ’ ’ 
  母亲并不关心父亲身边的猪,她关心的是他身边的女人,一个在他的叙述中偶尔出现过的女人的名字。那个名字一旦出现,就永远烙在了她的脑海中,成为背叛的同义词。从此一个女人的生活,因为另一个女人名字的出现而彻底改变了,或者彻底毁灭了。 
  那个姓苏的女人很漂亮吗?不知道。 
  也喂猪吗?不知道。 
   尽管她什么也不知道,可是她恨她。所有跟那个女人有关的话,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似乎每个字都被嚼过后才吐出来,就仿佛把对方嚼过一遍一样。女人之间的仇恨本来并不难理解,无论是在古代君王的后宫,还是在普通街坊的院落,都可以找到这种仇恨。可是母亲的恨不一样,这也是她与众不同的地方。 
  对于母亲而言,苏是一个幻影,对她并不具有真正的威胁。真正威胁她的,不是那个女人,也不是别的什么人,而是她的丈夫。为什么呢?只因为丈夫距离她最近。丈夫是距离她最近而又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这样的人往往最可怕。 
  死神在带走父亲和姐姐后,开始觊觎她。它无孔不入,无处不在,弥漫在空气中,散布在食品里,尽管她一次次把临人口的食物拿去化验,甚至变换名字拿去化验,找不到任何毒药的痕迹,尽管她严密注意邻居、同事的一举一动,没能将投毒者当场抓获,可是她还是感到头疼,头疼,头疼欲裂,不时用手死死抵住太阳穴,双眼不知因疼痛还是亢奋而向外凸出。投毒犯有可能是谁?只可能是丈夫。 
  据说女人对世界的反抗,也就是对丈夫的反抗,战胜了丈夫,也就等于战胜了世界。从此她开始了对世界也就是对丈夫的不懈的反抗,把一生的精力都投入到这场生死攸关的战斗中,所有能用的武器都用上了,唾沫,咒骂,牙咬,脚踢,甚至扯下丈夫的眼镜扔到窗外,让你举着手电筒,在没膝的草丛里久久寻找。她最喜欢说: 
  你到底想干什么?哼,又失败了 
  吧!想害死我,没那么容易! 
  她诅咒他,直到他死,然后把这句话转送给别人。 
  ■针 
  夏日的午后,阳光烤着群山。母亲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枝叶繁茂的向日葵,陷人沉思。她忽然掉过头,很严肃地对你说: 
  儿子,我想清楚了。你姨妈是被 
  别人害死的。 
  你的心陡然一惊。 
  记得吗,妈妈在姨妈家的桌子上 
  放过一根针?那根针不见了。这说明 
  有人进过姨妈家。姨妈肯定是被别人 
  害死的。 
  你拚命回忆,但心中茫然。 
  是妈妈亲手放的。那根针不见 
  了。 
  你睁大了眼睛。 
  这说明有人进过姨妈家,用那根 
  针刺死了姨妈,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母亲的分析是对的,要是没人进去过,针怎么会不见呢? 
  妈妈打过针。针可以顺着血管进 
  入心脏,一点感觉也没有,人忽然就死 
  了,也不痛苦,好像犯了心脏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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