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八八书城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散文与文论-第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上。这是一条多么大的河啊,可惜已经大部干涸了。在水旺季节,我曾到那条河去看过,水
仍然装不满河道……那天他沿着一条干河走了,拄着拐杖,走开老远还回头看我。

    我知道这是一个好人。

    我一辈子也没法忘记那个人和那所学校。当然,在那个告别的早晨我就知道还会去找他
的,但不知为什么迟迟没有动身。

    那时我把更多的时间用来怀念母亲和小茅屋了。我在一种惨厉的鸟鸣中、在突然坍塌的
土崖前,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到那儿——母亲生病了吗?小茅屋里又有了新的不幸吗?我听说
如果至亲有了大事情,远方的儿子必会感到什么,必会有预兆的……我不敢回到那儿去,因
为母亲不让我回去,她不仅如此,而且让我永远也不要提起我在平原上有个父亲。

    我想在怀念平原时排除父亲的影子,总也没有成功。他会跟我一生,缠我一生。我的全
部不幸都将是因为有过那样一个父亲,这在后来终于——得到了证实。

    我因为有这样一个父亲而历尽艰辛,而且苦难好像才刚刚开始。他毁坏了我少年的欢
娱、青年的爱情、中年的安定,或许还有老年的清福……奇怪的是我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越发
思想他感念他,这已经是无法回避无法改变的了。

    柏慧,这一点你是知道的。最早倾听我父亲的故事的人就是你。而我因为违背了妈妈的
叮咛,报应再大也该认下。只是……

    我继续在山雨或大雪蒙住的山间奔走。你见过那些可怕的流浪儿了吧?我那时几乎没有
一件像样的衣服,手脚全是泥巴、伤口,头发上沾满了屑末、草籽。我在村边草垛子里捱过
冬夜,弄出的声音惊动了街头的狗,它们一夜不安地嚎叫。它们不理解一个孤单的野人,它
们那时并不认识我。

    可是我从小就发现了自己有一个特殊的、引以自豪的能力。即我有贴近动物、与它们互
通心情的本领和特长。所以当我发现一只与我为敌的狗或猫、野鸟之类,就常常感到一种莫
名的、巨大的懊丧。我在别人面前总是掩藏了这懊丧。

    我懂得极多的动物——它们的习性、语言、奥秘、隐忧……我发现我的手一挨到它们的
躯体,它们就欢天喜地。我在任何时候——直到有了长长的复杂经历的今天,都自认为与它
们有共同的利益和深深的默契。我想这可不是一个误解。

    我曾多次领悟了一个动物的自尊——我知道所有四蹄动物的共同忌讳:它们的全部自尊
差不多都在胡须上。如果不是与之相处长久,随便捋动它们的胡须是会引起暴怒的……而在
它们的脊背上放一只手掌,却立刻会博得一份信任。它们这时就滋生出好感,回头亲切地看
你一眼……

    那时我蜷在草垛深处,面临着一群狗的狂吠围攻,觉得这个世界的全部都在拒绝我、嫌
弃我,我真的没有出路。

    如果钻出草垛就会冻个半死。如果天亮了还不赶紧伸手讨要就会饿昏,因为我已经空腹
好久了。这样的夜晚我想得太多,思念多少也可以用来抵挡饥饿。当然是想妈妈、想故去的
外祖母、老爷爷,还有紧随身后的大青。我在那些未曾谋面的人身上也花费了不少心思,比
如外祖父、爷爷、奶奶,给父亲巨大帮助的叔伯爷爷……我每次都故意将思绪在父亲面前停
止。

    尔后就是想“义父”了。我如果当初老老实实跟上中年男子去认下他,这时就容易多
了,起码也有个安身之处。我太拗了,又太自尊。这自尊是小茅屋给我的,它大概要跟随我
一生。

    这个大雪天的早晨我顶着一头草屑去敲门。善良又贫穷的山民给我瓜干和糠饼。这也是
他们一家的食物。他们并不太多地追问我是谁、来自哪里等等,因为像我一样的流浪儿大山
里多极了。我吃过他们的东西就为他们做活:跟上男人到地里刨土、砌石堰,一天下来手就
冻伤了。

    那个冬天我的手冻破了,只要一活动手指就流血。

    春天,由一户人家的介绍,我又找到了一个干活吃饭的地方:采石场。它是一个三十户
人家的小村开办的,其实就是一个大石坑。先在山坡上用炸药炸开一个大缺口,然后就用凿
子钎子撬开一条条青石,卖到山外去。这儿的活计苦极了,还常常要伤人。我一开始被指派
扶钎,担心那高高飞扬的大锤如果稍微一偏,我的手、一截腕子也就完了。还好,那锤子每
一次都落在钎上。

    采石场上都是男人,他们乐呵呵的,只要没有伤着,个个都有说有笑。我从他们那儿听
来那么多故事,有的故事至今难忘。故事被讲得逼真,什么山鬼海怪,我一个人夜间老要惊
吓而醒。我那时睡在牲口棚里,喂牲口的是个老头,他只在半夜添草料时才过来转一趟。夜
里牲口切切的咀嚼声多么安慰人哪。我感激那些俊美的大马、忠厚的黄牛。有时月亮太亮
了,我睡不着,一睁眼竟看到它们正停止了咀嚼,在凝视我!我忍不住走到它们跟前,两手
拄着膝盖对视一会儿。

    它们这才羞涩地转脸看看同伴,说:“佛!”

    牲口棚是小出村至为奇特的地方。我渐渐发现:不仅是我这样的人,还有一些半夜出来
遛达的猫、狗,其他的动物,都说不定要进来一两趟。它们嗅着屋角的土,仰脖儿望望,然
后再若无其事地走开。有时它们轻松地、颠颠地穿门而过,只是为了让牛马散发出的气息弄
出一个喷嚏而已……一天半夜,那个老头刚刚来添过了草,接着就闯进一个头发脏乱的小伙
子。他猫似的眼睛会发光,耳朵比常人大出一倍,似乎一直耷拉着,见了我躺在土炕上才振
挺起来。他坐在旁边,脸埋在手掌中。

    我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他的肩膀一抽一抽,原来在哭。我从微微月色下看出他的肩头尖凸,整个人瘦极了。他
一声不吭,只是厉害地抽搐。我真替他难过,就伸手拍拍他的后背——他仍然低着头,却回
手扯住了我的胳膊。接着他再也没有松开我的手,我都被他拧痛了。

    “你是谁?你怎么了?”

    他“哇哇”哭出了声音,小声嚷叫:“我怎么办哪!我怎么办哪!我啊……”

    他根本不准备回答别人什么,只是抱紧我的一只手哭叫。

    这样哭了一会儿,他突然站起来,擦擦眼睛走了。

    还有一天,我刚入睡,门就被谁推开了。进来的人有五十来岁,是个满脸胡须,用一根
草绳系腰的男人。他盯我一眼,马上转脸去看那些牲口。这样看了一会儿,突然哈哈大笑
了。我料定这是一个疯子。他从牲口槽旁摸到了一根棍子,举起来……我赶紧跳下炕去阻
止。

    他不理睬,就像没有我这个人似的。他只管举着棍子,对那些马和牛一一威吓,训斥
着:“你以为这就没人管你了?”

    “臭美什么?早晚还不得服帖?”“悠着点儿吧,谁的身子也不是铁打的!”“你又不
是看不见,你这个狗东西……立定!”

    他喊着,在槽前高抬腿走了一趟。我重新回到炕上时,他不知怎么又爬到了一匹青马背
上端坐,直直地挺起身子……

    我大约在采石场上干了一个冬春。春天来到了又要消逝。

    山壑里摇动的野花强烈地吸引了我。好像有个声音在喊我快些离开,到远方去——远方
是哪里?不知道,但一个男子汉总要到远方去啊!

    就是从那时候起,我开始丢掉了永远缠上我的那种凄凉伤感。离开那个牲口棚时,最舍
不得的就是那些沉默的伴儿,是一匹匹的大马和一头头老牛。我真的要走了。

    告别了这个小山村,再到哪儿去?

    不知不觉踏上了山脊。站在山巅,看着远处雾气下闪动的那片沟沟岭岭,我猛地想到了
那个身背一个硕大背囊的老师!

    与山地老师的结识以及我们逐渐滋生的深厚友谊,是我一生中最珍贵的纪念之一。他的
学校原来筑在一座高山的半腰上——当年勉强整出一片平场,就盖了一排排房子。这座学校
离四周的村庄都不算近,但却连结了很多村庄。原来这所中学在县城,后来一个命令就迁到
了大山深处。

    我深深喜爱着这个地方。

    这儿到处是密密的黑松,闭上眼睛就可以听到呜呜的松涛声。溪水掩在灌木之中,当听
到潺潺之声时,要趴下来拨开一层层枝桠才看得见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