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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与文论-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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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默默承受了。她知道人已经到了中年,再不试一下就来不及了。我因此而感谢着她。

    你现在是独自一人了。那位小提琴手使你失望了。但他的确是个天才,我这么想。

    保重自己吧,柏慧。

    不要忘记春天,那个丁香花一齐开放的春天……

    这个夜晚大海的潮声可真大。我们的葡萄园离海岸只有两公里远。睡得太晚了,半夜又
被潮声弄醒,就索性起来做点别的。

    一连几天涂抹,转眼写满了又一个本子。我记下的都是自己隐秘的声音,我把只有自己
才能够识别和捕捉的声息尽收其中。你过去曾嘲笑我一心想成个“行吟诗人”——那时我大
言不惭地领受了这个称号,骄傲着它所赋予的一切意义;而今我有点胆怯了。我懂得那顶桂
冠可不能随便往头上戴。我只配称作歌手——更多的时候是一个自言自语的“歌手”,一个
倾诉不停、用歌声迎送时光的人,一个足踏大地的流浪者,这样总可以了吧?

    你、还有很多朋友,常常埋怨我背叛了自己的专业,背叛了地质学。我只有在埋怨中不
吭一声。不是我同意了这些指摘,而是我在它所包含的那份沉重面前只能缄默。

    大概他们没有想到“背叛”这个词儿有多么重的分量。你的小嘴儿一动一动也吐出了这
个词儿,挺刺人的。可能你不知道,我一生都在警惕着背叛——我看到、我经受的背叛太多
了。生活有时简直是由背叛织成的!我在长夜独守的时刻,在轻声吟哦的时刻,心中常常涌
动着那么多的憎恨与温情,泛起着无法推开的自谴……好了,这样会越说越远的。让我谈点
别的吧。

    今天我在剪葡萄藤蔓时,看到一串串米粒似的小花束,一下就想到了丁香花绽开之前的
形象。我坐在树荫下好久。一个满脸胡茬的人有多少机会享受这种由痛楚和怀念、温柔和决
绝组合而成的幸福时光?只有你才能体会我那一刻的心情。

    我怎么会忘记那所地质学院?它出现在我生命的转折点上,而且我一辈子也不会有那样
奇特的遭遇了。回顾这些的时候,我对你的怀念和感谢超过了一切,再也没有了当年的冲动
和激愤。我甚至在设法原谅你的父亲,试了试,很难。他当时差点儿废了我的学籍,一家伙
把我赶回那片大山。

    你的父亲比所有的父亲都要严厉,虽然他后来穿上了背带裤子,越来越像个学者了。

    你对他还像过去那样害怕和畏惧吗?你现在离开了他,搬到别处住,这未必是件坏事。
可是你将来还应该回到他的身边,他以后大概需要别人的照顾。过去我把他当成了那一类
人:骄横了一辈子,一辈子都要骑在别人头上。现在看他也很可怜。

    一个人长大了一点很重要,这样他才会冷静一些,好好地瞧瞧自己,也瞧瞧以前的敌
人。

    我梦中老出现一个叼着黑色大烟斗的人,他笑眯眯地叉开腿站在前方。因为他挡在那
儿,我就不由得要一次次悄悄地退回……这条路就通向我的地质学。我曾那么热爱自己的专
业!柏慧,你知道,你的叼着大黑烟斗的父亲阻挡了我,伤害了我。我是在他的面前退却
的。

    毕业了——总算熬到了毕业,让人松了口气。我有幸被分在那个著名的○三所里,巍峨
森严的一座大楼让我屏住了呼吸……可是命中注定似的,在这儿我又遇到了一位跟柏老差不
多的人。我怕极了。我竭尽全力躲着他、他们。可这是躲不开的。我最终还是在心里做了个
痛苦的决定,干脆放弃地质学吧。

    就这样我来到了一个杂志社。

    结果你知道,这同样是一次很不成功的逃亡,我后来还是不得不狼狈地离开。恰好这时
赶上了辞职风,我就辞掉了公职——背上背囊,沿着黄河向东,再从黄河入海口继续走下
去……我翻过了那片从童年起就让我入迷的大山,一直走到了我的出生地:登州海角。

    在一片葡萄园里,我把背囊卸了下来。

    这之前我总是寻找着区别——区别于那座地质学院、那座城市的地方……没有区别。到
处都一样。

    只有在这片原野上,我的双眼突然一亮。我又看到了辽阔的海滩,大海,稀稀疏疏的人
流。这儿再也没有那么多灰色的楼房,到处都绿蓬蓬的,一片生机。这就是我母亲般的原
野……

    落脚之后,第一个念头就是把家搬过来,但我失败了。梅子舍不得,因为她出生在那座
城市,她与我不同。而我就出生在这片原野上的海滨小城,出生在登州海角,我与她从一开
始就是不同的。

    于是我一个人,赢得了静思的机会。

    人哪,人的一生总是苦于没有这样的机会。

    你是否走入了自己的静思?让一片喧嚣从耳畔退开,一个人安静下来,度过一天又一
天、一夜又一夜?你的居所附近没有大海,于是你听到的不是海潮,而是如海潮般细琐无边
的市声……

    这片葡萄园啊,它是我的什么?它让我如此心甘情愿地操劳,让我绞尽脑汁。不用说,
几年来我都在当它的忠实仆人,照料它,安慰它,有时像哄一个孩子。它越来越娇气,动不
动就生病。我在这年夏天几次累倒,那些好帮手也给弄得精疲力竭。不过我们都没有一点怨
言。

    你该熟悉一下拐子四哥夫妇了,还有小姑娘鼓额。四哥是很早以前从一座兵工厂回来
的,六十多岁了。他的左腿因公受伤,我从认识他的那天起,就看到他走路一拐一拐。我从
小就记住了海滩上这个一拐一拐的身影,并亲近着他。这一回他与我一起侍弄这片园子真是
再好也没有了。他的老婆叫响铃,胖胖的,小他二十岁,一天到晚只知道笑,几乎不懂得忧
愁。他们夫妇没有儿女,待我像亲人一样。我在这儿真的感受到家庭的幸福——我想起了早
已去世的亲人,我的父亲、母亲,还有外祖母……很难说不是他们在冥冥中把我召唤到这
里。我呆在这片原野上,觉得心和身都离他们近了。

    鼓额是四哥从远处的村子里雇来的民工。她刚来时只有十七岁,可看上去连十五岁也不
到,瘦瘦的,只突出了那个鼓鼓的额头和一对又黑又大的眼睛。她显然没有发育好。我去过
她的家,真是穷得令人难以想象。这只是平原上的普通人家。

    我有时必须把全部精力都贡献给这片园子。你如果亲眼看到我的这些朋友是怎么对待它
的,就会像我一样去做。他们从来都把它看成是自己的——连小鼓额也不例外。这个长了黑
红色皮肤的小姑娘内向极了,有时一天不说一句话。她只在默默地做活。不过她的那双眼睛
可以表达一切。太阳下她都不戴一顶草帽,整个夏天都是这样。这会儿她给烤成了一块小红
薯。

    这儿还有四哥带来的一只护园狗,叫斑虎。它栗色皮毛,灰蓝色的眼睛,长了长长的金
色眼睫毛。谁都不会怀疑它的聪慧;它只是操着特殊的语言而已。我有时长时间地注视它,
看着它善良而纯洁的面容,忍不住一阵阵羞愧。

    真的,从品质上而言,我们许多许多人都不如一条狗。它那么憨厚,忠诚,当然也很勇
敢。它们身上只是缺少某种东西,比如自信和独立性——这很致命。这种缺失使它们处于人
类的永远奴役之下。

    我们最焦急的就是葡萄的销路。现在就到了关键时刻,不然秋天就要哭鼻子了。我们特
别倚仗东部小城的葡萄酒厂。

    你现在愉快些了吧?多么想念你。

    我常常记起你不愉快时的样子——不要不愉快,因为忧愁从来没有用处。

    你大概常常见到那位大胡子老师吧?你知道在校时我们关系非常密切,无话不谈。在我
当年最苦恼的时候,就是他好好安慰了我。我们十年里都保持着联系。他现在把信寄到了葡
萄园,还许诺有机会来这儿看看。真想念他!我平时只称他为“老胡师”。

    老胡师有些地方像你,对我离开那个著名的○三所深表遗憾。他在那儿有个同学,还有
两个学生,并且关系不坏。他们常因业务关系到学院去,讲了很多所里的事情,多少给他造
成了误解。他听得多了,并不认为讲那些话的人品行不端,反而真的一度对我有些生气。

    我们那一段来往信件都是唇枪舌剑。因为我被看成了一个不够安分守己的人;不仅如
此,而且还有些骄傲、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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