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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2005年第2期-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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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一齐松了口气。自卫队的人也觉得不必奇怪,一样的劳作,一样的春天,难
道就不能做个相同的梦!天上起了阴云,早上就该出来的太阳,直到中午才露了
一下脸。
    就在这时,马鹞子的脸色变了。有人看见杭家废墟上插着一大把烧剩的香头。
被炮火烧焦的屋梁上,有一行刀刻的字:天杀马鹞子!
    马鹞子看到这些时,段三国就在他的身后:“只顾插秧,忘了记日子,杭大
爹满七七了!”
    马鹞子拔出手枪,将五个字打得满地乱飞。
    听到枪声,正在用麦秆编着辫子的线线,从墙角那边探过头来:“独立大队
的人又没来,你打什么枪,返青的秧苗会被你吓得不长了!”
    三根细麦秆在线线手里舞成了一团花,怒气冲冲的马鹞子忽然温软下来,他
将线线的手看了很久。线线不看他,也不看细麦秆,址到某根细麦秆快编完了,
她才睃上一眼,从挽在手臂上的布袋里抽出一根细麦秆添上去。三根细麦秆轮换
着编出来的辫子只能做女人戴的草帽。给男人编草帽,最少要五根细麦秆。马鹞
子看出了神,像是从没见过瘦得如此好看的女人。他要线线给自己编一顶用五根
细麦秆编成的草帽。
    马鹞子再次情不自禁地夸奖线线,长得就像返青的秧苗。
    黄昏来临后,整天都是阴沉沉的天空充满彩霞。割完麦子插完秧,闲下来,
天门口的女人自然而然就会开始编草帽。家家户户都有三五根细麦秆舞来舞去的
窸窣声。独立大队杀一次,自卫队又杀一次,少了一百多人的天门口显得格外安
静。夜幕越来越深,住在下街口的人能听见段家姐妹俩在那里数数。线线每数一
个数,就参说这个人是独立大队杀的,轮到丝丝时,每数一个数就会说这个人是
自卫队杀的。她们是在数天上的流星一月亮还没出来,天上的流星很多。刚刚数
到一百一十,段三国就不让她们数了。再数下去,万一天门口再死人,大家肯定
会怪罪她们。
    段三国提着铜锣出门时,妻子又劝他,就按马鹞子说的,找个保丁专门打更。
段三国嫌她多嘴,先前的马镇长为什么会遭杀身之祸,就是因为有自己替他打更,
符合了傅朗西他们宣传的所谓剥削人压迫人的条件。
    段三国的锣声一响,天上就开始往下掉露水。
    返青的秧苗非常焦渴,忙碌了一天歇下来饮水的水牛,也没有它们厉害。水
牛只能将一座水塘、一条小溪喝得呼呼响,秧苗渴了,每喝一口都会吸走人的一
丝心血。天亮后,木梓树上长长的花穗长得更长了,尽管它们一天比一天开得茂
密,却没有蜂蝶飞来舞去,从早到晚,只有一团团的蠓子在上下盘旋。秧田里的
水还在闪烁着,一片片交错向上生长的秧叶总在摇着身子,像人一样躲着那些铺
天盖地的蠓子。到了炎热的正午,漫天而去的蠓子是从焦渴的嗓门中冒出来的一
股青烟。夜里降下的露珠早已不知滚到哪里去了,从木梓树最高的枝权到紧贴水
面的秧蔸子,全是毫无阻拦的蠓子肆意张扬的地方。秧田里水的气味、泥的气味
都被淹没了,从潮湿的西河里吹上来的空气都变得毛茸茸的,干涩的蠓子气味无
所不在。段三国的妻子正在给秧苗薅草,不停地用手拍打着自己的脸,每次拍打
完了,还要摊开巴掌给女儿们看。丝丝和线线的脸上也有蠓子。就像所有没有出
嫁的少女,她们不会因为蠓子而打自己的脸。只有出汗了,丝丝和线线才会将手
伸到自己脸上去,轻轻揩下来的汗珠里泡着几只已经淹死的蠓子。男人们不插秧
的理由是自己腰太硬,弯不下去。男人们不肯干薅田的活也是有理由的。男人的
脚像斧头,砍树都行。不比女人,温软的脚掌,在秧蔸上蹭一下,秧苗就会变个
模样。天门口的女人多年前就不缠脚了,她们用下田薅秧,换得这项肉体的自由。
没有出嫁的少女,脚底有股香气,薅到哪里,哪里的秧苗就会疯长,满满一田水,
只够它们喝两三天。在早上,也可能是在黄昏,田畈上静静的,连风都没有一丝,
烟雾一样的蠓子突然往起蹿,蹿得高的时候,甚至会超过最高的木梓树顶。那是
秧苗在拔节。有露水的夜里,细心的女人也能听见这声音。它和露水的声音差不
多大小,露水的声音向下坠,秧苗拔节时的声音则是朝上飘。那些一到夜里就将
耳朵贴在地上睡觉的狗,时常被秧田里的声音惊得伸长脖子。
    春夏之交,什么都在长。丝丝和线线这样含苞待放的少女,听到的声音更多。
哪是风声,哪是人声,哪是梦呓,哪是亲呢。却不敢听得太细。恍惚之际,她们
会翻身掀掉压得自己吐不过气来的薄被子,迎着轻柔的月光,将那刚刚发育好的
身体紧紧顶在窗台上,喃喃地冲着水色越来越少的田畈说:烦死人,真是烦死人!
月光里的露珠滴滴作响,少女们的心事长得更圆了,秧苗借着风势踮起脚后就不
再缩回去。
    这么好的季节,扁担插在地里,也能开出花来。
    有好雨好风,女人的心也在返青。
    秧苗终于封行了。曾经因为收获而裸露的土地,又被深藏起来。天气正在变
热,女人们高高地卷起裤腿,将雪白的半个身子掩进秧田里,任由长满锯齿和绒
毛的叶片磨磨擦擦。薅完这遍秧,女人就只能待在家里等着秋收的到来,哪怕是
最热的日子,哪怕是在家中,也不能在大白天里无所顾忌地露出自己的身子。在
有锯齿和绒毛的秧叶丛中,一群群蛾子在低飞。只要下了田,没有哪个女人的大
腿不被划出纵横交错的伤痕,伤痕上堆着从蛾子翅膀上掉下来的块块粉尘。女人
在前面薅秧,男人背对背地跟在后面,从斜挂在肩上的箩筐里一把把地抓起草木
灰,让它扬扬撤撒地落在秧苗上,既为除虫子,顺便也壮壮秧苗。不管大腿上如
何痒,丝丝和线线都会忍着不伸手去抓,而段三国的妻子早忘了女人的禁忌,在
给自己抓痒时,还大声说着常守义的事:如果常守义没有上山打游击,一定又要
追着屁股说这个是扒灰人,那个也是扒灰人。段三国的妻子以为别人会跟着笑,
等了一阵,周围的人竟然默默无声。
    “只有活得不耐烦的人,才会老想着常守义!”段三国转过身来大声呵斥,
同时抓起一把草木灰扔向妻子。正好是顺风,草木灰飞得很散,一部分落在妻子
身上,其余飘到两个女儿身上。女儿们埋怨段三国,当镇长还不如不当镇长,往
日请不起帮工,还能嘴上说说,今日连说说都不能了。这一次段三国没有用草木
灰,他将一棵稗子连根带泥扯起来,越过女人们的头顶,狠狠扔到田埂上。段三
国不骂别的,只骂她们眼睛不对光,说是薅了三遍,还有稗子人五人六地长在田
里。
    隔着一块田,麦香搭上了话:“早先的人也吃稗子,那时的粮食都在野地里
长着,想吃什么就摘什么。”
    “快莫这样说,碰上爱追根究底的人,问你这样深奥的学问是从哪里听来的,
你就不好回答了。”
    段三国小声劝阻反让麦香的话变得更多:“是傅朗西说的又怎样,我又不是
聋子,听一听还不行吗?”
    “那好,就当我是在追根究底,我问你,天门口上千号人,为何别人都没听
到这话,就只有你听见了?”
    麦香被问住了,从此再没做声。
    段三国也不多说,抓起一把草木灰遮天蔽日地撒在空中。
    这天黄昏,自夏收开始的农活不声不响地做完了。天门口的男人和女人拥进
西河里,痛痛快快洗了个干净。和衣泡在清水中的女人,有的背对上游,捧着凉
爽的流水一把把地浇到头上,有的趴在河里,双手撑在沙子上,就像洗衣服,让
身子随着流水汰来汰去。河里的大小鱼儿都吓跑了,只有那些永远长不大的沙狗
头鱼,还在人前人后嬉闹。沙狗头鱼喜欢往河沙里钻,女人们看见后,将双手插
进河沙里,拖沙带水猛地往岸上扔。扔了十几次,只有一条不到小手指长的沙狗
头鱼被扔上了岸。相隔不远,屁股上没有一丝棉纱的男人洗得更痛快。他们将几
棵已经半枯了的稗子捏成一把,洗去蔸子上的泥巴,用那柔软中夹着粗粝的根须,
细致地擦着自己的身子。高兴时,还会冲着下游叫喊,让女人们也试着用稗子擦
一下自己。不待女人回应,男人就会自说自话:男人那从不受累的肚脐眼也糙得
像是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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