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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2005年第2期-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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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拉着阿彩也要走。跑堂的伙计追过来提醒,三斤汤包的钱还没有付。
    看看二老板还在前面,阿彩严厉地叫起来:“给我回来!”
    二老板根本不回头:“莫恶心我,让我连明日早上的热干面都吃不成。”
    “我把话说在这里,只要付了这汤包钱,这事就不记在你账上。
    不付这笔钱,这笔钱就要记在你的生死簿上。“
    阿彩将话说得特别凶狠。二老板终于回头看了一眼:“老子不怕死,只怕喝癞
痢汤。”
    望着扬长而去的二老板,阿彩从董重里的荷包里掏出一把钱,数也不数便扔给
了跑堂的伙计:“捎个话给二老板,不管等多久,我也要收这个账。”
    恼羞成怒的阿彩从老四季美汤包店回来,拿上工具就往地洞里跳,从头到尾不
让替换一下。怄了一肚子气的阿彩只顾拼命往外挖土,董重里当然不敢大意,一包
接一包地撒进下水道里,然后用自来水冲走。一座可以藏住一个人的地洞挖成了,
阿彩累得什么也想不了,洗一洗后倒头就睡。
    过了一夜,阿彩的心情还是不好。起床后瞅着放在一旁的假发,突然发起脾气
来,要董重里到外面去。董重里也不多说,拿上一只大碗出门买了些热于面回来。
这下子阿彩更生气了,明明听见二老板用早上吃不成热干面的话伤过她,还要买回
来当早饭吃。
    岂不是故意往她的伤口上撒辣椒粉。
    “我的确是故意去买热干面的,但不是伤你而是要帮你。我吃过上海人最爱的
阳春面,也吃过四川人最爱的担担面,武汉的热干面呀,正好取二者之长,补二者
之短。在你的性子里,一会儿是阳春面,一会儿是担担面,这样不好。麦香,杨桃,
紫玉,她们就像热于面,闻着香,吃着也香,看上去不复杂,做起来也不复杂。你
不是说过,既然住是一间屋,睡是一张床,相互间总得有所了解吗?就我的了解来
看,你却不是这样,说不好听一点,每日里要变出早中晚三种脸色。”
    阿彩被这话说苕了,拿过大碗,将那热干面吃了一半。董重里也同样不声不响
地将剩下来的热干面一扫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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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天门口
                                  下卷
                            第十一章  恩  雅
                                  一O五
    一觉醒来,董重里发觉自己的一条腿不知何时竟然塞在一个女人的两腿之间,
他将那条腿抽回来的动静不算小,女人却没有醒。董重里努力将圆婊子的概念从根
深蒂固的记忆中除去,反复提醒自己,自己所娶的这个女人名叫圆表妹。放在条桌
上的梓油灯还在亮着,有光线从门缝和墙缝里透进来,却不是阳光。外面有人敲门,
不轻不重地响了三声。从前叫圆婊子现在不得不叫圆表妹的女人眼皮动了几下,像
是要醒过来。等了一会儿却没有其他动静。董重里懒得问谁在敲门。他以为这是上
午,随着满腹饥肠翻腾不息,他怀疑自己判断有误。昼伏夜出打过几年游击战,从
天黑到天亮或者从天亮到天黑,能吃一顿饭就算运气好,三天三夜粒米未进也不能
说运气差,经过这样的考验,绝不该一顿早饭没吃就饿成这种样子。圆表妹的睡相
像只猫,假如不知底细,这番模样足以让男人生出怜香惜玉之情。看上去睡得很深
的圆表妹突然一撩被子,光着身子爬起来,坐在床边的马桶上哗哗啦啦地排泄一通,
又用与猫一样的姿势继续睡下去。就在这种俗话所说只有一泡尿长的时间里,圆表
妹那高高耸起的胸脯让董重里看出久违的熟悉。
    天下有模样相像的女人,却没有完全相像的乳房。年轻的时候,教他说书的师
傅就指明过这一点。一个说书人要看女人的这一带真是太容易了。一到夏天,不管
是在神农架,还是在大别山,女人们就会到没人的河里脱光上身放肆地洗浴,说没
人其实只是她们没看见或者装作没看见,即使是在冬天,只要有说书人住在家里,
女人总会找借口烧上一大盆洗澡水,房门也会在刻意的疏忽中忘了,插上门闩。用
不着任何借口,要想进那扇门只需用手一推,如果还有更进一步的念头,那就要随
手将门掩好。这种时刻的女人是属于说书人的,与丈夫孩子了无关系。与阿彩假扮
夫妻暂时住在咸安坊时,阿彩洗澡时也曾将房门留下半掌宽的一道缝。杨桃流产的
那一次,董重里甚至还看过雪柠的。那天夜里杨桃忽然叫肚子疼,董重里慌慌张张
跑去找梅外婆,说是敲门其实是推门,雪柠正敞开胸脯,梅外婆的手在那一带轻揉
慢抚,说里面有个指尖大小的硬结,要是结婚生孩子了还没好,可就要当心。他想
起一句早就明白却一直不好意思对别人说的话:天下只有长得难看的脸,没有不好
看的乳房。
    窗外有笑雀儿在一声声地叫着。刚刚平息下来的那场激战将笑雀儿赶出了深山,
寄居在相对安静的天门口四周。隔着四面墙、一方瓦和大小不等的门窗,笑雀儿在
不停地飞来飞去,一边飞一边笑,偶尔停下来站在树枝上,反而一声不响。不比那
天黑之前叫得最响的麻雀,从早到晚,笑雀儿叫得没有任何区别。行走在山里经常
能听见的女人唤丈夫回家吃饭的声音仿佛也不存在了。董重里正在苦苦分辨时问中
的上午与下午,有人在外面小声说话:“到底是当婊子的,大白天也睡得这样好,
一觉起来天就要黑了。”听到这话,仿佛在梦中的圆表妹翻身爬起来,像蜕变的蚕
儿一样从被窝里一点点地探出白嫩的身子,再将衣服一件件地穿上,霍地拉开门闩。
门外的常天亮没料到圆表妹如此灵醒,红着脸说:“段镇长上午就让人做了一桌好
菜,送过来时,你们却睡个不醒。眼看天要黑了,段镇长让我先过来看看。”圆表
妹大大方方地说,用不着兴师动众地送来送去,自己跟着常天亮过去拿就是。圆表
妹出去了,董重里躺在被子里一点起床的意思都没有。没过多久圆表妹就回来了,
双手不闲,掇的提的都是好饭好菜。天色说黑就黑,灯光下的圆表妹往脸上搽了一
层薄薄的胭脂和香粉,眉毛也用炭黑若隐若现地勾勒了一下。
    “董先生,还不动心吗?”圆表妹背对着灯的样子更加妩媚,她将衣服全脱了,
贴着董重里的后背钻进被窝里:“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我出人,你出力,我们来
做点夫妻间的好事吧!”
    做妻子的女人,床上床下从来都是主次分明。圆表妹不是,一上来她就先用那
会发光的眼睛从头到脚看了董重里一遍,然后掉转头来从脚到头又看一遍,那解开
的长发随着目光,春风细雨般洒在无遮无挡的肌肤上,飘扬一阵,吹拂一阵,还没
开始便如同醉生梦死。接下来才轮到两只手,白嫩秀丽的一对相生相伴的鱼儿,将
董重里的两腿当成了河流,在两河的每一个去处徘徊和盘旋够了,才酣畅地游向大
江一样的腰身。圆表妹的手不是跳龙门的鲤鱼,是在枯干的沙滩上也能轻盈游走的
白鳗。白鳗一样的手柔似杨花柳絮,没到目的地的时候它推波助澜,一旦到了,它
就停下来不再走了。男人的嘴唇是海洋,一呼一吸激起阵阵风暴,颤巍巍的嘴角边
摸得着浪涛的颤音。女人的嘴唇成不了海洋,否则她们就没有必要让自己的嘴唇坠
人男人的嘴唇。圆表妹也不例外,十个手指轮番爬上董重里那失去话语的嘴唇,且
歌且舞,亦摇亦摆。拇指向前打打压压,仿佛打情骂俏。小指落后,充满柔情蜜意。
另外三个长短不同的手指,普普通通的样子自然地流露着贤惠。经过这些手指,女
人味沁入男人心脾。圆表妹被眼前浑圆的嘴唇迷住了,她将自己的嘴唇贴上去,婴
儿般唆起来,随着弥漫而来的滋润,细细的舌尖脱颖而出,沿着手指们带领的线路
循序渐退,风情万种地绕过脚跟来到脚趾。董重里突然变了个人,猛一翻身抬起脚
来摆出一副用力蹬出去的样子,阻止了圆表妹的舌尖与某个脚趾接触的企图。使出
这个夜晚的最后一招后,圆表妹万般无奈地说董重里是木头做的石头雕的泥巴捏的,
睡在他身边总觉得半边床是冷的,就算她命大福大冻不死,时间长了也会经血不调,
气脉郁积。
    嫁给了董重里的圆表妹返璞归真,像良家女子一样喜欢起正人君子来。董重里
即将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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