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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第2期-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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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演唱。曲子里不停地用“哎呀”做发语词与感叹词,这像是北方的梅花大鼓,用“哎哪”起始。桃花调听起来比梅花大鼓还要缠绵悱恻,如泣如诉,等到叶夏莽有了夏莽这个官名以后,在中国坚决地走向了阶级斗争以后,他坚信它是靡靡之音,唱多了听多了都要亡国,就像江青说起苏州评弹似的。 
  叶院士在桃花镇听了由民间文艺抢救组织安排的桃花调演唱,于是越过了叶夏莽,他连接上了叶小毛时代。桃花镇的文化局长告诉他,桃花调已经差不多消失,最近旅游事业突然兴旺,使各种已经消失的东西还魂复生。桃花调依然悲悲切切,获得了苟延残喘的契机。 
  他仿佛看见了住正房的军官的那位姨太太。假设是姨太太吧,也许连姨太太的名分也没有。姨太太就叫桃花,他听军官这样叫过她。她的声音有一点特别,她的声音太“糯”了,柔软,粘连,甘甜,细粉……其实换一种说法就是嗲贱。尤其是苦情,她的声音好苦。就连她咳嗽一声,你都会觉得她已经嚎枯了嗓子,她的咳嗽是为了得到普天下男人的惜怜。 
   
  哎呀,断肠人……红楼紫陌…… 
  凄风苦雨…… 
  哎呀,冰轮乍现……万种闲 
  愁……落花委尘埃……椽烛垂泪清宵 
  长…… 
  哎呀,世间只有情难诉……疏剌 
  剌林梢落叶风,静悄悄门掩清秋 
  夜…… 
   
  只是在这一次,在七十多年以后,他通过“抢救民间遗产”用的幻灯片看到了这些文绉绉的词句。这简直是发了疯,在偏僻的小地方,这么土的调调儿,却要唱古曲原文。也许当年的元曲,当年的马致远、关汉卿和王实甫的角色正如后来的流行歌曲歌词作者陈蝶衣、田汉、罗大佑与高晓松,而当日的《西厢记》与《牡丹亭》在人们的心目中正如今日的为数不多的上品电视连续剧。桃花调是一种艺术,一种曲调和唱词的盛衰消长、冷落灭亡、回光返照的见证。现在的口味都变得落花流水、大江西去了。现在的口味不但不接受昆曲、南音、古琴《高山》与《流水》,而且也不接受大鼓、评弹、广东音乐《雨打芭蕉》与《小桃红》。现在最受观众喜爱的是电视小品,最喜爱的演员是赵本山、赵丽蓉、范伟和宋丹丹、高秀敏。桃花调无法再流传下去了,您哪。 
  而等他在晚宴后坐在一辆崭新的帕萨特行进在大雾中的时候,他琢磨着这些文词与当年桃花苦苦地哼唱着的曲调,他慢慢地将一些旋律与文词对上了榫。弄不好,他可能是欣赏这些酸溜溜的文词的最后一代人了。 
  我的悲哀在于作为一个医生,一个工程院院士,我的杂七杂八的记忆力太强。我的情感也太多,超标。好像是毛主席说过,不需要那么多感情。这影响了我的专注,从而影响了我的事业、学科建设、成就贡献直到“政治觉悟”。如果我心无旁骛,我也许早就获得了中华医学大奖和诺贝尔医学奖……或者,我早就当了什么什么级的“首长”。 
  但是从碧云的观点,我的情感太少,情商太低。吁! 
  这一切都又有什么意义?正如同一位刚刚过完八十大寿的脘土所说:我现在是,谦虚也不能再进步了,而骄傲,也不怕落后了。用同样的格式造一个新句,就是无情也不会惹恼什么女子,多情也不会打动任何芳心了。 
  桃花镇的主人一再挽留叶院士在镇里过夜,从这天的黄昏始,到处是浓浓的烟雾,少量的几只路灯灯泡摇曳着香烟头似伪红光。说是这里秋冬之交雾大,估计高速公路已经封闭,电视里说,华北、辽宁、河南、山东和湖北、江苏部分地区都已经沉浸在大雾里,大雾会延续若干天。叶院士坚持当晚一定要走,他只有一天的,时间了,他要与自己的城市、祖国告别,他要与自己的儿童、少年、青年和老年时代告别。当然也包括壮年时期,虽然壮年时期是在另外的遥远的地方。锻炼,改造,拚命,然后是一场梦,是各种笑骂轻薄,大言不惭。他终于得到了肯定,越肯定他就越惭愧。再回来,也许要借助一个平静的精美的骨灰罐。加拿大大致没有那种景泰蓝罐,他给碧云用的。他的不幸在于他还有一个宝贝女儿,女儿在多伦多,女儿非得叫他去。而老人更应该选择的恐怕还是孤独。 
  再说他一辈子拗脾气,轻易不愿意因外力而改变自己的安排打算。既然明天是同样的雾,他留宿桃花镇还有什么意义? 
  越靠近高速公路雾就越大,连香烟头似的路灯泡也看不见了。叶院士从来没有见过,他的感觉像是战争中敌方向我方发射了几千几万发烟幕弹,一团团烟雾向我方扑来,连结,撞击,融合,破裂,拉伸,歪扭,爆炸……最后变成了整体的棉花一样更是海一样的屏障。又像是视觉障碍,衰老和病变把一团团的白雾打向他的双眼,双眼因而陷入雪白,变成一团漆黑。汽车如同漂泊在灰黑的泛滥着的洪水里的一只船,小小泰坦尼克。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偶尔的强灯光照耀下可以看得见一小块灰蒙蒙的雾气,像是已经封闭了的眼帘不知怎么的又睁开了一道细缝,等着你的汽车向它撞去。我……叶院土的嗓子嵫呀了一声。您……汽车司机的嗓子嗡隆了一声。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半路上又被自己咽了回去。可能他们两人都已经后悔,这样的雾天是无法行车的,因为你看不见路,看不见前后左右。 
  但是你们这不过刚刚开始,还没有开始。既不能上高速公路,也不能上老路上便道上辅路。没有开始便改变方向是可笑的,还有可耻。你也已经无法回头,前后左右已经全都是车辆,同样惊慌严肃,同样被大自然收入罗网,收入陷阱,收入于雾的全面控制之下。不管你是宝马,你是奔驰,林肯还是奥迪,哪怕你带着摩托开道警卫车辆,再无别的办法,没有任何特权。只能试探,紧跟又紧防,慢慢往前蹭。往左一点点,赶忙又往右一厘厘,你不能前进,你不能不前进,你绝对不能跑也不能停,不能溜走也不能回头。你害怕追尾,你害怕被迫尾,你害怕刮蹭,更害怕驶出公路掉在沟谷里。 
  因为你看不见道边,看不见里程碑,看不见排水沟,看不见任何红线、黄线、白线和交通标志牌。不知不觉,无心无意,你已经把自己交给车流,不怎么流的车流,交给了雾,交给了命,交给了路。你已经无法摆脱,无法选择,无法懊悔,无法潇洒,无法强行,也无法再聪明一次或者执著一次。即使你与汽车司机都是懦夫,你也只能沉着地,专注地,英勇无畏地走下去,继续走下去,似乎是永远走下去。 
  当然,显然,高速公路早已封闭。你的车开始在老路上行驶,大半是老路上吧,大雾中,又哪里有什么老路与新路的区别,乃至路与非路的差异?已身何处?司机也说不准。如果失去了一切参照物,哪里又能是哪里,或者不是哪里? 
  十米了,又两米,二十米了,最多是走了二十五米,前面的车的尾灯和刹车灯同时亮起。在这种大雾弥天的情形下,前车的尾灯就是你的上帝,就是指路的北斗,就是唯一的不容怀疑的方向,就是除了你和你的车以外的世界的唯一的存在。前车的尾灯也就是你的界限,你的边缘,你的威严的律条,你的结束。现在,车停下来了。为什么停呢?没有人知道。 
  司机轻声说:“要干……”北方的说法,好比英语说well done,做好了,做熟了,天做,雾做,冬做。司机打开车内的灯,显得车外更是黑暗加上了黑暗。司机摸摸索索了一阵子,找出一盒磁带。他一声不吭,打开音响,放进磁带,发出吱吱哑哑的声音,他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新录的……”他猛然开动了车,他慌了神,就在他使用音响的一刹那,前面的车的尾灯不见了:它拐了弯了?它加了速?是雾更浓密了?雾像墙一样,他们只有硬往墙上撞。 
   
  哎呀,哎……呀……哎呀…… 
   
  同时传出了桃花调的演唱。呲呲啦啦,沙沙哑哑。 
   
  哎呀,娇莺欲语, 
  眼见春如许…… 
   
  找到了前车的尾灯了,乌拉,喂哇!前者是斯拉夫人,后者是拉丁人的欢呼。 
   
  是杜丽娘,来到这大雾里,这车里,这院士的身边来。声音不好,像佳人犹抱琵琶半遮面,更加娇滴滴,而现在已经不是娇滴滴的时代,现在要的是辣妹猛男,要的是挺胸昂首,大劈叉,长胳臂长腿,野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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