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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马-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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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宏庆要紧从账台旁站起来,走出店门.来到雷得胜马前,抬头一望,还好,这个老爷认得的,是抚台衙门里的雷老爷。面孔上赶快堆起笑:“老爷。”“你是店主吗?”“是啊!小人是旅泰客栈店主。”“问你,你这客寓里面有两位老爷住着吗?” 

“嗨!回禀老爷,我这爿栈房实在小不过,进出没有老爷。嗨嗨,要末灶下间里常年驻扎一位灶家老爷。”“混蛋!问你,陈老爷,张老爷有吗?一个叫陈金威,一个叫张文祥。”“陛!原来你问陈客人搭张客人,正是小店里的住客。这两个人不要说你雷老爷好问,就是瘪三亦好问的。”“混蛋,休得罗嗦。问你,他们两人现在可在店内?”“回禀雷老爷,这个我倒勿大晓得!”“你怎么会不知道?”“阿咦!我做老板,坐账台管账,倘使再要管客人的进出。我吃了人参也来不及。你老爷有啥贵干,还是请下了马再说吧。”“好!”雷得胜丢鞭子下马。 

赵老板领着雷得胜到店堂里,招呼坐定,送上一盏茶。赵宏庆在边上一站。雷得胜喝上—口热茶,说道:“店主,想陈金威、张文祥两位老爷今天上午到辕门拜望大帅……”话来说完,赵宏庆要紧接嘴:“嗨——是的,是的。这桩事体我晓得的,两张帖子还是我亲手写的。”“嘱!当时大帅因为公事忙。没有见……”“喔!怪勿得他们回来时,两只面孔勿大活络,看上去有点气。”“现在我们犬帅吃好了晚饭,在签押房里惦念他们,特地叫我前来相请,有大帅的请帖在此,要他们马上就去。”雷得胜说完,把请帖传到赵宏庆手里。 

来得正好!为啥?这张帖子不能去给老板看的呀!你们东家马新贻表面是请,实际是骗,这张帖子被老板一看,嗨!这里面有点“花头经”呢!现在我勿讲,诸位听下去自已会晓得的。 

赵宏庆接过请帖,看了一看:“啊!是的、是的。这是大人的请帖,老爷,你放好。”雷得胜把请帖往身上一放,“店主!”“老爷。”“你去看看,陈老爷、张老爷可在楼上?”“噢,我来问问看啊!”老板奔到扶梯边,提高喉咙:“阿二!”“啥事体?”“陈客人、张客人阿在楼上?”“在楼上。”“噢!”老板回过来,“老爷,陈客人、张客人都在楼上,老爷阿要上去?”“不!对他们讲一讲,请他们马上下来。”老板拨转身体,上扶梯,到楼上九号房间门边,拉直喉咙:“陈客人、张客人……!” 

陈金威还勿困着,早巳听到,“是店主吗?”“嗳,是我。抚台衙门雷老爷带弟兄,提了抚台大人的膨灯,说大人请你们两位,这张请帖我也看见了。现在雷老爷就在下面等,陈客人、张客人,你们马上下来啊!”“好!我们马上下来。”“那末我在楼下等啦!” 

这个时候,陈金威心里开心啊,想想兄弟张文祥,对马家贤弟横也疑心,竖也疑心。现在怎样?到底自家弟兄,连一夜天也熬勿过哉,特地派了雷老爷,带了弟兄,拿了请帖专程来请了。难怪他啊,白天实在忙,不见我们有道理,偏偏兄弟张文祥疑心病重,差一点一场天大的误会。现在马家贤弟在签押房里,等人心焦,赶快让我们去,不仅弟兄欢聚,而且夫妻重逢。想到这里,陈金威真是象只敲开了的木鱼,嘴都台不拢,笑得甜啊!马上从床上起来,上下身整顿舒齐,拿帐帘在帐钩上一勾,然后转过身来,往张文祥床横头走过去,心里想:唉,老弟一天奔波,睡得熟透,这样大的声音还不醒,让我赶快叫他起来。要紧走过来,两只手抓住帐门,咣!揭开一看,“啊!”吓得一跳。阿是张文祥这个人不在床上,已经出去了?不,张文祥在床上。那末陈金威为什么这样吓呢?勿防备张文祥坐好在床当中,面孔铁板,两只手抱牢自家两只脚馒头,眼乌珠瞪出,猛然一看,怎么不吓? 

“兄弟!我被你吓了一大跳,更深人静,你不睡觉,坐在这里干什么,啊?!”嘴里说,顺手就把帐帘往帐钩上一挂:“方才老板的说话你已经听见了,马贤弟特地派了个姓雷的老爷来此相请,我们赶快走吧!”张文祥对陈金威看看,阿哥啊!你这个人一世拎勿清哉,这个时候阿是我们好到抚台衙门去的啊?不能去的。你阿哥实在太老实,今天我只能明明白白告诉你了:“哥哥!”“怎样?”“哥哥,想当年我们离开处州,把妻子、城池全盘委托给他。结果,城池失守,马新贻反而官升浙江巡抚,这说明什么?令天早上我们弟兄上辕投见,他不仅不见,反在两厢布置埋伏,这又是啥个道理?如今更深人静,突然派了老爷,带了弟兄,守在门口,要我们立刻前去,义为什么?既是相请,来者又不上楼见面。照小弟看来,这姓马的决无好意,小弟再次奉劝哥哥,这个时候万万去不得。” 

陈金威心里想:兄弟啊!你阿是有毛病的?这种疙瘩脾气简直勿能淡,疑心病重到这种地步!日里不见要疑心,夜里来请又要疑心,这还象对待向天发誓的结拜弟兄?“兄弟!不要多费猜疑了,走吧!”张文祥纹丝不动:“哥哥,小弟是再三劝你,还是不要去的好。倘使你哥哥一定要去,那术你一人前往就是,恕小弟不陪了。”“这怎么成?到时候马家贤弟问起你来,叫我如何答话?”“你只说我吃过晚饭,出城探望朋友去了,不在客栈之中。”“兄弟!不要多讲了,跟我走吧!”“啊呀!哥哥,如果你不听小弟之言,此去定然是凶多吉少。呜……”说到这里,张文祥眼圈一红,眼泪嗒嗒嗒嗒挂了下来:“如果你哥哥到了抚台衙门之中,万一有三长二短,唉!……”陈金威真正弄勿明白兄弟的心思,赛过在触我的霉头:“好了,不要多说了,走吧!”“啊呀!哥哥,万万去不得啊!你一到衙门之中,就将后悔莫及。你哥哥执意要去,小弟也没有办法,如果有什么三长二短,消息传来……将来由你家兄弟文祥,替你哥哥报仇…雪……恨!” 

陈金威看看兄弟这副样子,弄不明白是啥格路道?怎么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哭得如此伤心,自己心里想想倒也有点汗毛凛凛哉。万一不要马新跆真的假仁假义,到时候真的弄出事来,单身双拳,呼天不应,倒不如听了兄弟之言,不去算了。但是,作兴马家贤弟确实是真心诚意,特地来请,我们不去,今后如何交代?更何况家眷还在他那里,好歹也得有个分晓。陈金威想来想去,决定要去一趟再说。如今更深人静,进入巡抚衙门,从最坏处着想,也顶多扭个“夜闯辕门”的罪名。《水浒传》里林冲误闯白虎堂,坏就坏在他身上带了一把防身腰刀,今天我一样不带,想来也就抓不到什么诬陷把柄。再转念一想,这也是自己疑心,一旦马家贤弟以礼相待,夫妻团圆,数年来天涯飘零,羁旅荒村的生活,也可以从此结束,岂非人生幸事。想到这里,陈金威把手探到腰里,拿根防身小洋炮拔出来,对张文祥面前一递:“兄弟!马家贤弟既然相请,愚兄必须去走一趟,他是他的心意,我是我的情份。假使真如兄弟所说,反正我们大家曾对天盟誓,神明共鉴。这根小洋炮寄存你处。”说完,把小洋炮往张文祥床上一丢,两只手伸到褡裢里,拿点零碎铜馏一塌刮子挖出来:“兄弟,这点钱也都交给你。马家贤弟确有情义,反正我们明天就不愁衣食;如有应验兄弟预言,则贤弟赶快远走他乡,也好派一点用场。”说完,陈金威对张文祥看了一眼,见他不行有话,旋转身来,大步走到房门跟首,门闩启掉,房门拉开。 

张文祥看见阿哥真要出去,两只脚从床上一提,人呼——嗒——冲出来。起只右手。想拿阿哥背心上衣裳抓牢,把他拖进来,但已经来不及了,只看见陈金威噔噔噔噔从楼梯上下去哉。 

张文祥一看,已经无法挽留,把房门一关,回到床面前,要紧换衣裳。换啥个衣裳?夜行衣靠。现在是六月盛暑,你看他身穿玄色生丝夜行衣,二十四档密门纽扣,兜裆叉裤,脚上板尖头跳鞋,头上一条辫子盘盘紧。自家一把匕首,往腰带里插好阿哥这根小洋炮拿过来,拗开来看一看,枪膛里子弹拍足,重新拍上,腰里插好。零散铜钿在包裹里放好,把帐子下一下,一个人坐在床当中,等听消息。 

陈金威此去究竟如何?请听下回。 

第十二回 马巡抚抛赃陷害

却说陈金威从楼上下来,赵宏庆看见,头侧一侧:“雷老爷,陈客人来哉。”雷得胜人立起来,一看,果然就是早上在巡抚衙门门房间里见到过的那一个,要紧踏上几步,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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