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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我的神-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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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蝉姐不是方阿姨生的,是她小姑生的。不是真小姑,是简先民的相好。后来雨蝉姐知道了这件事,她原谅简先民了,说要回武汉来伺候简先民,伺候方阿姨。”
  乌力天扬知道这个。石头是天生的,比如我;砖头是制造的,比如你。他不知道谁是自己的相好,自己该伺候谁。他觉得自己可恶得很。他只能夹核桃。核桃在核桃夹中转着圈儿走,一夹一颗,一夹一颗,碎得均匀,剥起来很容易。
  那部砖头似的摩托罗拉突然响起,铃声尖锐而固执,把乌力天扬吓了一跳。
  鲁红军总是在他想找乌力天扬时拨通电话,有时候在电话里和乌力天扬说说业务上的事,有时候纯属闲聊。没事儿,扯一会儿淡,他在电话那头说。说业务的时候,鲁红军总是三言两语,说完就挂线,也不问乌力天扬有没有话说。闲聊时就没个钟点了,天上地下,常常弄得乌力天扬得把手头的事情放上半天,或者人在浴室里,通完电话,身上的肥皂已经结了壳,要洗半天才能洗净。
  乌力天扬要找鲁红军的时候,必须通过鲁红军的助手。助手的头衔是董事长助理,鲁红军一大群助理中的一个。这个乌力天扬不奇怪,他奇怪的是,鲁红军干嘛要用简明了做他的助手?
  乌力天扬发现不光是简明了,那些小时候在一起玩的伙伴,不少人成了鲁红军的员工。乌力天扬觉得鲁红军像一个幼儿园的阿姨,有保姆癖。但是鲁红军只带基地的孩子,是基地的保姆,这个和别的保姆不一样。
  本来乌力天扬想和简明了说点儿别的事,比如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他俩比赛抽丝瓜藤的事儿,简明了却和他拉开距离。
  “我警告你,别再给我来女孩子为什么不站着撒尿那一套,一硝二磺三木炭也别来,亲戚的话也别来,总之,玩儿滑头的事对我不起作用。我现在是董事长助理,你也知道,我和董事长是老同学,炒你不行,参你一本还是行的。”简明了警惕地对乌力天扬说。
  没想到符彩儿会背着鲁红军来见他。
  “烟不抽了?”
  “戒了。”
  并不是符彩儿要报复乌力天扬,也不是鲁红军要报复乌力天扬,那是鲁红军编出来的话。没有什么报复,几年前她和乌力天扬分了手,分手时乌力天扬要她去读书,还给她讲了两个故事,她被那两个故事迷住,就去读了书,一读就读成了优秀学生,而且上了瘾。她不再是阿难,而是佛果园悟,知道怎么看脚下了。
  有一次,在一个宴会上,她遇到了衣着光鲜印堂发亮的鲁红军。她早就知道乌力天扬和鲁红军的关系,鲁红军也听说过她和乌力天扬的关系,两人一拍即合。现在想起来,那天在宴会上,他俩谈的都是乌力天扬,要说一拍即合,也是因为乌力天扬,他是他们共同关心的人。
  “是吗?”
  “是的。”
  猫成了现在的符彩儿,不光为鲁红军的“红旗飘飘”撑门面,还成了鲁红军的姘头,为无法抵达性爱尽头的鲁红军吹箫。不过,这好像都不是他该关心的事情。他已经没有战功章了,不能再让如今的符彩儿的乳房上开出一朵骄傲的花来。
  鲁红军又来电话了。符彩儿迅速地看了一眼电话,站起来,整理一下裙子走开了。没事儿,扯一会儿淡。鲁红军在电话那头儿说。“我们谈谈简雨蝉。你该去见见她。你不知道吧,她丈夫和我一样,性无能。那个男人老得像史前动物,他变态地爱她。他知道她在外面有人,又痛苦又兴奋,老拿这事儿问她,要她告诉他,她怎么和人调情,怎么和人上床。”
  “我在和人说话。”
  “我知道,是符彩儿。你们在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真是浪费生命!”
  鲁红军在电话那头儿像个女人似的咯咯笑,电话里一阵嗡嗡作响。乌力天扬没有觉得有什么好笑,把电话移开了点儿。
  “符彩儿离开了?她总是这样。她穿裙子没?她一穿裙子就害人。简雨蝉从来不穿裙子,这让我非常痛心。她把自己的两条好腿给糟蹋了。她故意那么做。真是暴殄天物。有一种人,他就是能让你心疼,让你心疼而又没办法,让你觉得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能的家伙,从此对一切都不再感兴趣。简雨蝉就是这种人。”
  这是一个爱憎分明的城市,城市里的人同样爱憎分明。他们早在一百年前就从洋人那儿学会了抽纸烟、打克郎球、骑自行车、赌马。一座江湖城市,让所有居住在这座城市里的人身上都散发着一股江湖气味。
  “你在打哈欠?狗日的你在打哈欠对不对?你他妈有什么用?有本事你学赤军和红色旅。来点儿革命的。”
  “好吧。”
  “好吧是什么意思?”
  “我发现,你的脖子越来越硬朗。你就当你随时都在勃起好了。”
  鲁红军在电话那头开心地哈哈大笑,笑了一阵子,把电话挂断。
  鲁红军和几个家庭背景显赫的北京人来往密切。他们中间有两个货真价实的家伙,就是那种路子很野但智商很低的狗屎。
  有一个北京人,大家叫他紫砂壶,老爹是中顾委的。他年轻的时候因为老爹的事挨过打、坐过牢、在内蒙古放过马,吃了很多苦,显得很深沉。他同乌力天扬,觉不觉得他像托洛茨基。
  红旗飘飘会所,水陆杂陈,蟹蕈宴,自助式。假模假式的人造瀑布旁,红绸铺蒙住一溜长长的条桌。佐蟹的是女儿红,五十年沉缸,缸体上的暗霉故意不擦掉,在火光下散发着腐蚀色。几个面目呆板的中年侍者在一旁无声无息地进退,为主人换布碟,递姜醋汁和净手水。
  鲁红军驾着轮椅过来,手里端着殷红的高脚杯。活像一个得道的屠夫。告诉他,他像不像。鲁红军命令乌力天扬。
  乌力天扬没有见过托洛茨基,不太好判断。他用冥思的神情凝视一阵儿紫砂壶,然后告诉他,蟹和蕈来历可疑,很多时候它们是带毒的。不如他告诉他这个。
  “他在讨好你。”鲁红军对迷惑不解的紫砂壶解释。
  紫砂壶狐疑地看着乌力天扬。他是那种认定全世界人民都欠了他的人,对什么事都要琢磨上一会儿。
  “人的爱好不同,有人把《圣经》当成《共产党宣言》,有人把《共产党宣言》当成《圣经》,那是他们的自由,谁也没有权利干涉。像别人也是一种自由。你说像就像。有一次我对人说。我像三叶虫,人家也相信了。”
  “好了,他告诉你了,他是对的。”鲁红军对紫砂壶说,然后命令乌力天扬,“跟我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简雨蝉君临一切地站在一大群北京人中间。北京男人。他们全都穿着挺括的晚礼服,剃着寸头,活像一群打着领结的方头蝙蝠。她空着手。那些时髦的男人被她迷人的目光定在精巧的灯光下,显得十分可笑。
  简雨蝉依然那么婀娜多姿,保养得很好的头发在脑后绾成一个大髻,黑而发亮的发丝衬托着她长而白皙的脖颈和脸上的红晕,一袭白裙,圆润的肩头随意搭着一条随时可能滑落掉的淡蓝色斗篷,像令人眩晕而又傲慢地宣称自己不守规范的唐朝女人。她的目光澄澈而明亮,很容易看进去,可永远也看不到尽头。
  鲁红军像一个身着红袈裟的胖住持,把乌力天扬推进人群,“介绍一下,乌力天扬,我的助手。”
  简雨蝉一点儿也没有感到意外,清澈的目光如水般淌过乌力天扬的脸,再淌过他整个儿人。宽肩膀,宽颧骨,长胳膊长腿,肤色黝黑,一套脏兮兮的丹宁布牛仔。这样的乌力天扬站在蝙蝠当中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诸位,别往他身上瞧,别以为那是‘红旗飘飘’的标识,我可不喜欢这种落魄的品位。”鲁红军就像一只发情的鸽子,咕咕地围着乌力天扬,转动他的轮椅。
  “你还是把我当成野蛮人吧,”乌力天扬平静地说,“那样我会更舒服。”
  “少蒙我,”鲁红军哈哈大笑,用力拍乌力天扬的肩膀,“我知道你怎么想。”
  “干吗要羞涩?”简雨蝉问乌力天扬,口气旁若无人,然后她转过身去,微笑着看蝙蝠们。“他有一种破坏与毁灭的时尚,对吗?”
  乌力天扬的确羞涩,而且谨小慎微。
  “我早就看见你了。我在想,过一会儿我们会见面的。”简雨蝉抿着嘴笑了一下,一点儿也不让乌力天扬有溜号的念头,旁若无人地对乌力天扬说,“我当然会这么想,因为我是为你来的。”
  “告诉我,”鲁红军夸张地做出一副痛苦万状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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