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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获-2007年4期-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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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们跳,在跳下来的一瞬间就开始转第一圈。他做到了,应该说第一圈转得相当不错,错在第二圈,还没转完就落下来了,一头撞到石碑上。我们听到他叫了一声,又叫了一声,就倒在了地上。我和刘田田跑过去,看到范小兵一手抓着伞,一手捂着嘴哼唧。 
  刘田田叫着:“哎呀,你嘴出血了!” 
  范小兵疼得眉眼皱到了一块,对地上吐了一口,全是血。我觉得那血不对头,揪了一根草叶拨了拨,找到半颗牙。我对范小兵说:“把嘴张开。”范小兵艰难地张开嘴,露出破裂的嘴唇和带血的牙齿,两颗大门牙只剩下一颗半。他啃到了石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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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豁嘴唇和断牙没能阻止范小兵当伞兵的热情,倒是老范阻止了几天。他带儿子去医院的路上就决定,不能让这小子再闹下去了。他决定把范小兵看在身边。在学校里他管不着,回了家就他说了算。他逼着范小兵跟他学做酱油,老范一直都说,范家的酱油是祖传的,后继不能无人;出门卖酱油也把范小兵带上,算算账收收钱,总比让他一天到晚乱跑强。两个星期以后,范小兵又自由了,老范发现整天把儿子拴在裤腰带上,牛没人放了。现在牛正是吃青草的时候,两天闻不到青草味头就耷下来。老范只好狠狠地教训了范小兵一顿,又让他去放牛。 
  卖酱油范小兵也没闲着,他从钱袋里前前后后摸了四块三毛钱。他把钱藏到我家的时候,脸上俨然是伞兵的表情了。快了,快了,已经穿上大半条裤子了。他跟我说:“我很快就有真正的降落伞了。” 
  真正的降落伞? 
  “等两天,会让你见识的。” 
  我等了两天,看到范小兵从家里偷出了一条床单。 
  “就这个?” 
  他郑重地点头。又从口袋里摸出几条绳子,让我和刘田田帮帮忙。 
  按照他的要求,我们在放牛的时候帮他做成了降落伞。把床单的四个角分别用一条绳子扎起来,然后四根绳子的另一头再扣在一起。弄完了,范小兵抓着绳头向前跑,有那么一下子床单膨胀起来,但是跑几步就缠在一起在地上拖了。显然是失败了。范小兵不服气,又试了几次,还是没起色。怎么回事?他问我们。我们哪里知道。刘田田头脑一亮,说,不是想让床单膨胀起来么,用树枝撑着。我们就找了两根既细又直的紫穗槐枝条,交叉着和床单四角绑在一起,这样即使没风,床单也是膨胀起来的。又试了一次,降落伞已经能够离开地面了,只是范小兵奔跑的速度和时间都有限,降落伞在空中飘扬了一会儿就坠地了。 
  我们同时想到了牛。 
  拴在牛尾巴上,牛比我们都能跑。要范小兵家的黄牛,我们的水牛太笨重。我们把降落伞绑在了黄牛尾巴上,范小兵抽了一鞭子,黄牛闷着头向前跑,降落伞飘起来。就在那个花床单越升越高的时候,噗的掉了下来,黄牛不跑了。它忘了疼。我们兴奋的叫声的另一半,也跟着发不出来了。我想我是见识了降落伞,可惜只壮观了半节地那么远。范小兵还想再抽它一鞭子,我说没用,你总不能跟着它一直抽下去。 
  第二天范小兵带了一挂小鞭炮。“绑在牛尾巴上,”他说,“我就不信它还能停。”我和刘田田明白了。村东头的小坏孩玩过这个。过年的时候,小坏孩把鞭炮绑在邻居家的牛尾巴上,点着了,那头牛吓得一口气跑了十里路才停下来,差点累得断气。 
  降落伞和鞭炮绑好了,我和刘田田闪到路边。范小兵点着了火。爆炸声多如芝麻,震得我耳朵里像是飞进了一群小蜜蜂。黄牛发疯似地狂奔起来,降落伞迅速飘起来,鼓鼓胀胀,倾斜着跟在牛身后。降落伞。降落伞。范小兵跟黄牛一样疯狂,粗着脖子狂叫降落伞。我攥紧了拳头,攥得感到了疼。范小兵已经无限接近他的伞兵了。我陡然生出了一阵难受,成为伞兵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可那是范小兵的事。刘田田也跟着跳,一边跳一边叫。然后我们看见黄牛突然转身往回跑,那时候鞭炮已经炸完了,但它跑得依然疯狂,闷着头,两只尖角斜向上。降落伞重新飘起来。 
  “快躲开!”范小兵对着我们喊。 
  黄牛已经冲着我们奔过来了,四蹄踢踏起的尘土从身后扬起来,又飘又抖的花床单使它看起来像是个巨大的怪物。整条道路都在它蹄子下剧烈地晃动。它勾着头,我看到了它两只血红的大眼盯着我和刘田田。刘田田惊叫起来,整个人僵掉了,我想把她再往路边拉,怎么也拉不动,就在黄牛即将冲到我们的位置时,她突然转身往后跑,只跑了两步,黄牛就冲到了她身后。刘田田的尖叫如同泡沫擦过玻璃,她被牛头高高抬起,她的红衬衫在空中闪耀一下,接着被甩到了地上。黄牛从她身上经过,速度慢下来,降落伞着了地,兜着她拖了很远。我和范小兵追上去的时候,刘田田已经躺在路中间,降落伞的一根绳子断了,把她漏了下来。黄牛继续跑,拖着一条委地的床单。 
  刘田田一动不动地斜躺着,脸成了一张划破了的白纸。我喊了两声她都没有回应。我和范小兵的脸也白了。刘田田左边的大腿在往外流血,裤子都浸透了,右腿的小腿血肉模糊。我抱起她,不知怎么的眼泪唰的就出来了,接着是哭声。我从来都没有那么失去章法地哭过。如果不是范小兵在一边托着,我就是把这辈子所有的力气都使出来,恐怕都抱不动刘田田。 
  到了医院,我们在手术室外面等了很长时间,医生才出来。医生说,小的皮肉伤不算,一只牛角穿过了刘田田的左腿,一只牛蹄踩过她的右腿,还好只是骨肉伤,没有生命危险。刘田田在镇上的医院里住了一个月,出院的时候成了一个两腿都瘸的女孩。此外,偶尔还会精神恍惚,正吃着饭就咬着筷子发呆。从医院回来,她就再没去过学校。 
  黄牛是在三天以后找到的,竟然跑到了十五里以外的腰滩。那里有一片浩大的芦苇荡,它在里面吃得肚大腰圆,老范拽着缰绳它还不乐意跟着回来。 
   
  6 
   
  我们都担心老范会把范小兵打死,他用鞋底一下一下地抽。前几十下范小兵还叫唤,后来干脆不出声了,趴在板凳上撅着屁股,跟睡着了一样。我敢担保,老范一定是用上了当年在战场上杀敌的力气来收拾自己的儿子的,他打得满身大汗,一边打一边吼: 
  “叫你当兵!叫你当兵!” 
  打到后来老范也哭了,眼泪跟着汗水一直往下流。打到胳膊再也抬不起来了,打到范小兵的裤子都破了,打碎的布片布条和布丁嵌进了范小兵稀烂的屁股肉里。打到刘田田的爸妈都看不下去了,刘田田她妈哭着说:“不能再打了,再打也跟田田一样了。” 
  老范停下来,坐到地上,先是看着血红的鞋底,然后抱着被打昏了的范小兵失声痛哭。老范说:“小兵,小兵,你当个什么兵!”好像范小兵已经是个当兵的了。 
  很长时间里我都不明白;为什么老范坚决不同意范小兵当兵,说说都不行。我经常跟范小兵在他家玩,我提起来当兵的事,甚至说“当兵”、“军装”、“八一皮带”这些时,老范都很不高兴。他撂着个脸给我看,我立刻就闭嘴。他当然不会骂我,但范小兵一提他就骂。他说,再兵来兵去的,现在就给我滚出去!他对当兵之类的词和事情,简直敏感到了莫名其妙的地步。自从老婆跟大胡子跑了以后,每年镇上和村里敲锣打鼓地来慰问军烈属,他都尽量避开。连和军人有关的荣誉都要躲,好像人家不是来慰问他,而是来抓他坐牢的。 
  范小兵被暴打之后大约半个月,镇上的慰问团又来了。当年老范就是在这样的时节从前线退下来的,这一天成了战斗英雄的纪念日。他们开了一辆大卡车,吹吹打打从中心路拐到老范家的巷子里。卡车后跟了一大群人看热闹,像过节一样。我正在跟范小兵玩,他的屁股还不能靠板凳,必须站着或者趴着,那天他就是趴着,在席子上画自己在跳伞。 
  我对范小兵说:“又来看你爸了。” 
  范小兵头都不抬地说:“不在家看什么看。” 
  时间不长,村长带着两个更像领导的人进来了。背后是喧天的锣鼓,从卡车上一直响到院门口。 
  “你爸呢?”村长问。 
  “卖酱油去了。” 
  “你看看,你看看,太不像话了,”村长很生气。“这个老范,一到关键时候就不在家。” 
  “没事,”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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