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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获-2007年4期-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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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不相信,我就不会成为你的第三个律师。”对面的人缓慢而疲惫地说。 
  “正式判决下来以前,我一直被关押在公安局看守所。我在那里呆了将近一个月。他们打我,折磨我,直到快要出庭的时候,我的伤口才慢慢长好。” 
  记录员在一边记着什么,张决看了那里一眼,继续说: 
  “这些事情,我在法庭上已经说过了,可是没人相信。这里也不值得重复。我想说的是,如果当初我不服判决,立即上诉,那么在二审判决下来之前,我还是要被关押在公安局看守所里的,那会是几个月的时间。我担心如果我的命不好,肯定会死在里边。但我知道,如果我服从判决,就会被很快转到监狱这边来,而在监狱,犯人是有继续申诉的权利的。就这样。”张决一口气讲完,看着他的律师的眼睛。 
  “跟我猜测的一样。”他的律师再一次把眼镜摘下来,这次不是擦镜片,而是用手帕揉了揉他红肿而虚胖的眼睛,“张决,很抱歉,我这次来是告诉你,我不能再担任你的律师了。” 
  张决吃惊得想站起来,但是强忍着,“为什么?” 
  “他们已经准备起诉我了。我的正常调查和取证,被认为是帮助犯罪人洗脱嫌疑,诱使和教唆有关人员串供,恶意改变和违背犯罪事实。根据《刑法》第306条,起诉我犯了‘律师伪证罪’。” 
  “怎么会这样?”张决终于站了起来。 
  “这不是儿戏。凭我二十年的律师执业生涯我知道,眼下每年都有一些律师因此获罪,锒铛入狱。”他的面庞从迎着阳光的角度,可以看到有一层晶莹的细汗。 
  张决只能沉默地看着他。 
  “请你理解我。我老婆没有工作,两个孩子都在读大学,她们需要我。” 
  张决看了一眼窗外辽阔的空地,外面静极了。 
  “也许真的是我工作方法不当。你可以再找一个更好的律师。” 
  “不可能了。”张决说。 
  “我一直坚信你是蒙冤的。按理说,故意杀人罪是要判死刑的,最少也应该是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可你只是被判十五年有期徒刑,我想这也是因为法院对你的犯罪定性有所保留,才做此无奈之举。” 
  “这不公平!”张决喊。 
  “世界上没有什么是绝对公平的,包括法律。” 
  “我已经在监狱里忍耐和等待三年了,三年了啊!我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张决的声音突然小了下来,目光变得茫然,“十五年?一辈子?” 
  “我相信你要不了那么久。” 
  “那你告诉我什么时候?”张决上前抓住这个像父亲的人的胳膊。他有点抖。 
  “很抱歉。我只能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他的律师收拾好公文包,站了起来。记录员拿过提讯登记和印泥递给张决。按规定,犯人来到提讯室接受提讯,离开时必须在登记表摁上手印。 
  张决的右手食指离开纸张的一刹那,望着那枚鲜红的指印,他产生了一个从来不曾有过的想法:只有靠自己洗脱罪名了! 
   
  3 
   
  大腾风监狱不是L省最大的监狱,却是省历史上最早的监狱,它始建于清朝末年。据说国内更早的时候,犯人都是被羁押在公署或衙门里,因为司法并不独立,政府往往就代表着法律。直到1909年,也就是清朝大臣戴鸿慈到欧洲考察宪政回国的第四年,宣统帝才准奏全国各省设立监狱。这倒不是出于司法与政府分离的考虑,而实在是因为全国各地的公署或衙门没有足够羁押犯人的房间了。大腾风监狱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建立的。 
  它毗邻国境,又三地交界,地理位置重要不说,匪盗也层出不穷。是的,它最初就是令这些人望而生畏的樊笼。近百年来,日月递嬗,谁也说不清它累计囚禁过多少形形色色的犯人,围绕它而产生的传奇或故事,就像无数次吹过它头上的风一样,丝丝入扣却又飘忽不定。 
  如今的大腾风监狱,除占地面积与以往相等之外,在建筑格局上已大不相同。以往的四排青砖坡顶平房,变成拔地而起的四栋三层平顶楼房,这四栋楼房,各为一个监区,每个监区容纳犯人约二百人,四个监区共约八百人。监狱北面,以往是一大片农田,现在变为两座厂房,分别为塑料加工厂和汽车配件厂,是犯人劳动改造的场所。然而最使这里具有监狱特点的,是把一切都四面围住的高高的狱墙,以及墙上高约一米的高压电网和东西两座岗楼。据熟悉监狱历史的退休管教们讲,只有这些高高的围墙才更接近清朝监狱的原始模样。它们太厚了,墙上可以容纳两个人并行;它们也太高了,巍峨庄严之势,与故宫的围墙并无二致。 
  这一切在外人看起来,都是感觉沉重的。 
  然而,也有外人感觉不到的沉重,只有监狱长李庭风心里清楚。 
  眼下,李监狱长坐在他的办公室里,再次把手里的各种财务表格用目光捋了一遍,王铁副监狱长和狱政科长、各监区区长坐在本来就不宽大的屋子里,闷着头抽烟。李监狱长身材适中,微微谢顶,制服双肩的三级警监徽记衬托出他的面庞有一种既知足又世故的混合神态。他的说话带有不特别明显的鼻音: 
  “必须得想想办法了。上半年我们监狱总支出远远大于总收入,其中,财政保障占总支出的58%,监狱企业自创收入占总支出32%,借、欠款占总支出10%,这已经跌到监狱财政状况最低点了,下半年形势还会严峻,这样下去可怎么行?” 
  所有的人都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王副监狱长把香烟蒂从嘴边拿下,在烟缸里摁了摁,“李监狱长,去年市财政说给我们追加拨款,到位了没有?” 
  “哎哟王铁,亏得你当了十来年副监狱长,市财政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你不知道吗?那些人年年都说给我们追加拨款,有哪一笔真正给我们了?”李监狱长用手指点了点桌子。 
  “我们还得不断争取,首先把大腾风监狱变成全额拨款单位,然后追加经费,这样才名正言顺。”王副监狱长说。 
  “变成全额拨款单位?”李监狱长既揶揄自己又揶揄对方道,“我的能力是不行啦,王铁,将来你到了这个位置上再多多争取吧。” 
  王副监狱长苦笑了一下。 
  李监狱长继续说:“近几年市人大和市政协帮我们呼吁多少次了,甚至抬出了《监狱法》,可是市里有关领导们吭过一声吗?噢,如果不吭声倒也好了,上次开会竟然还有人说,本市那么多的下岗守法公民生活都得不到保障呢,还给犯人讲什么保证待遇?” 
  “这倒也是。”一直没说话的第四监区长戴明本说,“我们四监区新收的一个叫马二刚的小伙子,上技术课的第一天就哭了。问他怎么回事,他说,他高中毕业后一直想学开汽车,因为付不起太高的学费才去抢劫,不曾想来到监狱里,学开汽车原来是免费的啊。” 
  大伙都笑了。然后,又都笑不出。 
  李监狱长叹了一口气,说:“别的不扯了。下一步,王铁,你是负责产业的,要加大力度做好外役工作,调动一切人力和可能。” 
  监狱分为内役和外役。所谓内役,是指监狱犯人参加监狱内部生产的劳动改造;所谓外役,自然指的是犯人参加监狱外部生产的劳动改造。 
  “李监狱长,这个……我还是有不同意见。” 
  屋子里很静。有人掏出香烟,但是没有揿动打火机。 
  “目前国际通行的趋势是,各国监狱大面积收减甚至禁止外役行为。因为犯人劳动的目的不是赚钱,而是通过劳动让他们认识到劳动的意义和创造的价值,以及自食其力的乐趣。反过来,如果让犯人感觉通过他们赚钱,会助长拜金主义盛行和贪图享乐思想,从而不利于犯人行为改造。另外,犯人频繁外役的负作用还有几点,一是有损监狱乃至政府的形象,二是增加犯人逃跑的机会和几率,三是……” 
  “王铁,”李监狱长打断王副监狱长的话,“你说的这些我都懂,而且,我要说的你也懂。就是说,你要我到哪里去弄钱来维持监狱每年正常的庞大开销,包括工人工资、离退休人员福利和医疗、所有干警的办公经费、差旅费、监狱设施的维修费,还有犯人的伙食费、被服费,还有犯人生病检查费甚至医疗费……” 
  王副监狱长欲言又止。 
  “我们必须面对现实。”李监狱长说。 
   
  4 
   
  张决又开始吹那个口哨。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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